11月12日
今天下了晚自习,突然很想去看看她。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去过了,我怕看着她躺在哪儿,动也不动,除了旁边的仪器在跳动数字。
听说李袖清醒了一周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固执地要等她师父醒来。
11月13日
李袖清知道我,她想要见我,我去了。
她没有透露关于那天她们要去干什么,一味地强调她们是去做重要的事,跟我说她师父是一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人,所以希望我能够尊重她师父的决定,不要责怪她。
我没有听她说完,那全是没有意义的话。
11月14日
沈侗衣,醒来吧。
11月15日
沈侗衣,我想听你说。
11月16日
沈侗衣,我很想你。
11月17日
李袖清死了。(被重重划掉)
(一片空白,下面的字迹潦草混乱)
李袖清死了,警察把我叫去反复问我那天和她谈话的内容,他们说在这之前她恢复的很好,没有严重感染的迹象,所以(中间有个被戳烂的洞)死亡大概率是人为的。
11月18日
沈侗衣,你别醒来了,会被盯上,会被被
不行不行不行
11月19日
我今天去看了她,仪器上的数字在跳动,我不敢眨眼。
我去了她家,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时钟转动,然后睡着了,睡了十五分钟,还做了个梦,梦的结尾是大学课堂上她叫醒了我。
11月20日
她醒了。
*
“小金老师,你待会儿要去医院吗?”
“啊,不,不去。”小金回神,合上面前摊开的本子,向跟他说话的老师勉强的笑笑。
简萼刚好睡醒了,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随便叫了一个办公室里的学生去把自己的课代表叫过来。
“这两沓作业本我改完了,你们发回去吧。哦还有,今晚晚自习前来我桌上拿卷子和答案,帮我把选择填空的改了。”
低马尾课代表应道:“好。”
另一位神色恹恹地点点头,不复以往的活力。
简萼懒懒地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羊角辫随口道:“学习压力太大了。”
简萼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行吧,真有事就说,回班去吧。”
这会儿上课铃响了,办公室的学生都走光了。
一位老师低声道:“诶,你们知道那件事儿吗?”
“哪件啊?话说明白点。”
简萼睡饱了有了些精神,竖起耳朵听八卦。
“就是一中,有学生跳楼了,没救回来。”
办公室里静了会儿,有人问:“为什么啊?学习压力太大?”
“说都是这样说。唉,真怕哪天我的学生突然没想开……算了算了,呸呸呸,都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好着呢。”
简萼:“……”是不是该给羊角辫做一下心理辅导?
不过这种事,一般是班主任更操心。
简萼看了眼憔悴的小金老师,手机在手中翻了几个面,还是给人编辑了消息发送。
【简萼:小金老师,我的课代表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我觉得你需要知道一下,近期最好多关注关注。我也会找时间跟她聊一聊。】
【金灿灿:好的。】
学校里没有其它需要处理的事了,之后没有要上的课,最近学校因为政策合并了师生的食堂窗口——总而言之,简萼打算下班了。
想到不久要去做的事,他重新打开了和小金老师的聊天窗口。
【简萼:我待会儿会去医院看望沈侗衣,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吗?】
周繁给他说了沈侗衣和李袖清的消息,考虑过后简萼打算跟沈侗衣进行接触。
那边小金老师隔了很久才回复。
【金灿灿:危险吗?】你们见面这件事——你去见她会给她带去危险吗?
即便什么也不清楚,但能突然将沈侗衣和简萼联系在一起的,只有他什么也不清楚的事了。
【简萼:说不准。或许她会更危险,或许她反而会没那么危险了。】
这一次是更加长久的空隙,直到简萼走进车棚,才收到回复。
【金灿灿:我没有什么要带给她的,替我问好。】
【简萼:好。】
许杨礼回了老家去办事,简萼这几天重新启用了自己的小毛驴,无需驾照的那种。
*
潮湿的鞋底在瓷砖上留下浅浅的水痕,隔着玻璃,里头的女士正以别扭的姿势坐起身,用点头或摇头的方式虚弱地回答医生的询问。
简萼向守门的警员出示了新鲜出炉的电子许可证,穿上防护服进入病房。
他没有打扰正在进行检查的医生,而是客气地站在门边等待他们结束。
不多时,医生将黑笔插进胸前的口袋,一手夹着记录病情的本子朝简萼走过来。
“她目前只能通过最简单的肢体动作进行交流,不要太过刺激她的情绪,注意病人情况,控制一下时间,病人还需要多休息。你走的时候叫护士过来给她调整姿势。”
“好。”
医生出去了。
简萼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温和地笑了笑,随即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是金老师的同事。”
沈侗衣稍稍用力的眨了下眼,表示自己记得。
“金老师抽不开空,他知道我要来,特意让我替他关心一下你的情况——你还好吗?”
沈侗衣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一瞬,没回答这个问题。
简萼没一定要个答案,寒暄问候本来在大多数时候就是敷衍的存在。
他双手交握放在双腿交叠的膝头,呈现放松的姿态,“好吧。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我向你保证,后面的谈话内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监控现在也已经关了。”
“哦,对了。”简萼拿起遥控器,雾化了观察病人情况的玻璃。
操控完后,他把遥控器放到沈侗衣手里,贴心的将解除雾化状态的按键放置在伤情没那么严重的手指下。
“如果感到害怕,或者想让我离开,就请按下这个按键。”
“当然,请相信我不会伤害你,更没有恶意,好吗?”
可能是看在他帮过小金老师的份儿上,沈侗衣像之前那样眨了下眼。
简萼的笑意真诚了些。
不过……
“其实我想,上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十年前,也许更早,二十年前。”
沈侗衣极小幅度的摆摆头,作出“十”的口型。
“原来如此。”简萼了然地点头,“放心,他们没给我看过你的资料。只是你住院那么久,没见你的亲人联系或看望过你,除了跟家里关系不好……要不就是孤儿。”
“加上你在调查的事,实在是有点巧,让我不得不想起那段——我们共有的过去。”
沈侗衣尽己所能地做了个深呼吸。
简萼等她平缓了情绪,接着道:“你的公司领导说,你要去见的人是有关生物实验的。”
“虽然我很好奇,既然是十年前,你应该没有被迫参与进那场实验才对……难道说,你本来是对当年的判决感到不公,利用你的职能深挖,结果‘一不小心’挖出了更早的事实……可惜你现在恐怕难以回答这种比较复杂的问题。”
“那么,不管你对你掌握的事实了解多少,你知道那群人接下来大概的动向吗?”
沈侗衣摆摆头,幅度又小了些,简萼险些没能察觉。
“那天,你们要去采访的人,是不是暗示了你?寻求合作……还是求救信号?”
无论哪个,都指向了先前的猜测——内讧。要不然,就是专门针对沈侗衣的陷阱。
沈侗衣像是累了,闭上了眼,唯有艰难地激活着唇部的神经。
——合作。
果然。
简萼整理了思绪,没有再问下去,他看出了沈侗衣明显的精疲力尽。
“我来的时候,下起了不小的雨,手机告诉我是局部阵雨。”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不再打扰,面上带着与来时不同的笑,“或许当我迈出医院,会发现它已经停了。”
“祝你早日康复,我下次再来看你。”
话毕,简萼正要转身,就听见细弱呕哑的女声。
“什么?”简萼正色,俯身倾耳。
“钟……钟……”
“钟?钟表吗?钟怎么了?”
沈侗衣更为努力地咬字:“对,对!”
简萼发觉不对劲,侧头观她脸色,还没等细看,她嘴角漫出的鲜血就耀武扬威地夺去了全部视线。
“沈侗衣?!”
沈侗衣眼睛瞪大,瞳孔失焦,在本能的驱使下拼命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又呛出更多的血。
“艹!!”
身后的椅子被急剧的动作撞开,尖锐又抓心挠肝地“呲啦”一响。
简萼顾不上感受小腿肚后知后觉的疼痛,极速按了几下床铃,解除了玻璃的雾化,冲到门口在开门后飞快对警员道:“那个医生可能有问题,找到他!”
两位警员对视一眼,一位先行行动,前往就诊室,一位拿起对讲机,通过玻璃观察并汇报沈侗衣的情况。
医生护士来得很快,沈侗衣第二次陷入抢救。
先前那位医生不在抢救的行列里,去找他的警员也一直没有回来。
留下的警员在放下对讲机后,公事公办地对简萼说:“简先生,你也有嫌疑,不能离开。稍后我的同事会接你去警局,请你配合调查。”
防护服中出了一身冷汗的简萼声音低哑:“……我明白。”
*
再次来到沈侗衣家的小金老师,此刻拿着一张窄窄的纸条,手指微微发颤。
这张纸条,是从催眠了他的时钟中的指针里拆解出来的。
雨后的夕阳将最后的光明洒遍人间,它从阳台照射进客厅,从而一地的时钟残骸泛出金属质的光芒,熠熠生辉。
要被逼疯的小金老师:[化了][化了]
一个没用的小细节:简老师在沈侗衣面前不叫“小金老师”,叫“金老师”,是给小金老师攒面子。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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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