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文亦绿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只有那位名叫一笑的少年,他很挑食,盘子里的果蔬挑挑拣拣半天都没下刀叉,最后“啪嗒”一声把盘子推开。
一旁服侍的女佣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熟练的端起盘子准备给一笑换另一份。
“等等。”一笑扬眉,很是挑衅的看了文亦绿一眼,然后极其没有礼貌的指着他:“食物不要浪费了,把这份给他吃。”
盘子里的食物已经被动过,卖相很糟糕。
出于礼貌,不会有人把自己吃剩的东西给别人。一笑这样做,无疑是在侮辱文亦绿。
女佣有些犹豫,文亦绿是穆雨石的客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如此对待。于是她稍微愣了一下,端着盘子没动,反倒是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一笑。
“你聋了吗?”他猛地站起来,用力颓丧女佣,“要是听不懂人话,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女佣摔倒在地,连同手中的盘子也被摔得粉碎。食物残渣污染了她的衣裙,黏糊糊的,十分狼狈。
一笑双手抱臂,“啧”了一声:“赶紧滚!”
女佣很害怕,她匆忙起身,手腕却按压到了碎片,顿时鲜血如注。
这时一个人走到她身边,轻柔却极其有力量的把她拉起来。
“没伤到血管,但还是要去包扎一下伤口。”文亦绿低头检查了一下女佣的手腕,然后提醒。
女佣呼吸一滞,她铅灰色的眼瞳飞快掠过这位极其英俊的东方少年,对方出尘的气质和礼貌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
“下去吧。”这时管家出来打圆场。
在他的示意下,其他女佣上前打扫狼藉。
一笑气得脸都绿了,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结果被忽视。心急之下想以更狂暴的动静吸引关注,于是突兀的端起一旁的热牛奶。
“一笑少爷,少主不喜欢浪费食物。”管家眼睛一眯,在提醒对方适可而止。
一笑下颚绷紧,姣好的面庞略微变形,握着杯子的指节也开始泛白。
从始至终文亦绿都没有正眼看过对方,自顾自坐下来吃早餐。
一笑很呼吸,压制内心的怨恨,直接冷哼一声离开了餐厅。
管家面色如常:“文先生,昨晚上肯得郊外发生空袭并且引起了一定的恐慌,少主过去帮忙处理了。他让我转告您,请您和您的朋友安心在别墅疗养,这里很安全。”
“昨晚上家庭医生已经对您的朋友进行治疗,他们情况都很稳定。”
只是很普通的客套话,但文亦绿却听出了不对劲以及其中的警告。
对此他嘴角上扬,眼里毫无笑意:“明白了,多谢。”
吃过早餐后,文亦绿想到处走走,但他所到之处,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都有女佣的身影。
这些女佣容貌姣好、年轻,但是脸庞却总带着淡淡忧愁和恐慌。她们都是肯得穷苦人家中的孩子,在这里工作能避免被贩卖的命运,也正因如此,她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
有时候文亦绿会无法避免的跟她们对视,她们就像是慌张的鸟儿飞快别过脸,却又碍于命令不能离开。
还是别为难她们了。
文亦绿叹了口气。
可正当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一场大雨,雨势来的太猛让人无法躲避。
文亦绿飞快;跑进一栋洋楼的屋檐下,但身上还是被淋湿。
“文先生,我马上去拿伞。”女佣瞧见下雨后,立刻冒雨跑到别墅里拿伞,仿佛让文亦绿淋湿是一件极大的工作失误。
文亦绿伸手想让对方不用如此着急,这雨来的猛烈但是也很快就停。
雨声中夹杂着兽类喘息的声音,文亦绿回头,就看到一群黑色猎狗正朝他跑来。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逝。
得到指使的猎狗恨不得撕碎猎物,它们的口水滴在地上,跟雨水混在一体。文亦绿躲闪不急,差点被咬到,但也因此摔在地上。
下一秒猎狗扑面而来,文亦绿甚至能闻到狗张开的大嘴里的血腥味。
但“嘭”的一声,这只狗脑袋出现血洞,吐着舌头倒在地上。
更远处,慌张的女佣拿了伞过来,走在她前面的是管家。
“真是抱歉文先生,这些畜生让您受伤了。”管家毕恭毕敬的道歉,随后眸色一凝:“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文亦绿没说话,跟着女佣回到别墅。
房间里,浴室的水声掩盖了文亦绿压抑的抽气声。
他咬着下唇,将沾了碘酒的棉球轻轻按在手臂内侧的擦伤上,那里的皮肤已经泛起一片红肿。镜中倒映出他苍白的脸色,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雏鸟。
“可恶。”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囔,声音轻得几平听不见。
文亦绿知道自己被穆雨石软禁了起来,他想法设法要跟李峙等人取得联系,但失败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熟悉庄园环境再做打算,结果一笑这个蠢货又出来捣乱。
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文亦绿手一抖,碘酒瓶掉在地上,棕色的液体在地砖上蔓延开来,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绿绿,你没事吧,开门给哥哥看看。”穆雨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醉意。
文亦绿的心脏猛地收紧,他迅速将医药箱塞进洗手台下的柜子里,用毛巾擦干手臂上的水珠,又检查了一遍睡衣是否严实。
随后他缓慢将门拉开一条缝隙,下一秒就被一股蛮力彻底推开。
穆雨石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alpha信息素混合着酒精味扑面而来,让文亦绿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危险来袭。
“哥,你喝醉了。”文亦绿低下头,试图从穆雨石身侧的空隙溜出去,“我去让管家给你煮醒酒汤。”
一只滚烫的手掌突然扣住文亦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文亦绿吃痛地皱眉,却不敢挣扎,他实在是太清楚alpha醉酒后的不可预测性了。
“别叫我哥,”穆雨石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绿绿,我的好弟弟,你这么聪明,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对不对?”
文亦绿僵在原地,浴室的空间突然变得逼仄,潮湿的空气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让他感到窒息。
“你今天又惹一笑不高兴了?”穆雨石突然问道,另一只手抚上文亦绿的脸颊,大拇指摩挲着那白净无暇的肌肤。
文亦绿屏住呼吸,礼貌一笑:“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他不在乎被泼污水,眼下只想着把失控的穆雨石赶走。
毕竟被如此浓郁的信息素包围,哪怕是身为beta的文亦绿也有些难受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气味,黏腻湿滑,像是南方潮湿的下雨天一般闷热。
对此,他更喜欢柯然的信息素,凌冽而干净,厚重而不浓郁。
“不用道歉,”穆雨石低笑一声,突然扣住文亦绿的手腕把他推到墙上。
冰凉的瓷砖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寒意,这让文亦绿忍不住一哆嗦。
穆雨石的呼吸突然加重,带着酒气的唇几乎贴上文亦绿的耳垂,随后是沙哑的呢喃:“他不过是个替代品,用来缓解我对你的思念,你才是哥哥最爱的孩子。”
一笑的模样,穿着,打扮,以及性格,完全都是穆雨石根据记忆中的文亦绿仿造培养出来的。
在穆雨石心里,自己的弟弟就是娇养出来的花,柔弱而尖锐。
文亦绿猛地睁开眼,对上穆雨石灼热的目光,那里面燃烧的**让他浑身发冷。
于是文亦绿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穆雨石用膝盖顶住双腿,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强悍身躯和墙壁之间。
“穆雨石,你喝多了。“文亦绿冷静的声线有轻微颤抖,他义正言辞:“请放开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包养一笑吗?”穆雨石充耳不闻,手指滑过文亦绿的锁骨,带着深深的呢喃:“他连名字都来自于你,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像你,特别是右脸颊那个酒窝,但他终究不是你。”
文亦绿感到一阵恶心,眼前的穆雨石也变得可憎起来。
明明是自己的**在作祟,却偏偏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但我不是你,我从不搞替身这一套。”
文亦绿抓住机会猛地推开穆雨石,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按回来。这一次,穆雨石的嘴唇直接压在了文亦绿的腺体位置上,尽管beta的腺体几乎退化,但这个动作依然让文亦绿浑身战栗。
“标记你,”穆雨石含糊不清地说,“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文亦绿,在alpha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穆雨石的牙齿已经抵在他的后颈,下一秒就要刺破皮肤......
“砰!”
文亦绿手肘狠狠撞在穆雨石腹部,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挣脱出来,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漱口杯砸在穆雨石头上。
杯子碎裂的声音在浴室里格外刺耳。穆雨石踉跄着后退几步,额角渗出血丝,醉意似乎被疼痛驱散了几分。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伤口,看向文亦绿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阴狠。
“你敢打我?”
文亦绿背靠着门,胸口剧烈起伏,手里还握着半截破碎的玻璃杯,锋利的裂痕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地砖上,和之前的碘酒混在一起。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文亦绿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尽管他的双腿还在发抖,“也不稀罕做谁的替代品,你若是念及曾经的兄弟情,就不要做违背道德感的事。”
“还有我明天就和我的朋友搬出去,多谢你的照顾。”
穆雨石的表情变得扭曲,alpha的骄傲和被拒绝的耻辱让他眼中燃起怒火。他向前迈了一步,文亦绿立刻举起玻璃碎片对准他,眼神决绝。
“好,很好,”穆雨石突然冷笑,“你以为离开这里你能去哪?赛斯帮已经跟肯得交战,外面又全都是追杀你们的雇佣兵,小绿,你在国内学会的算计在这里用不上。因为这里崇尚血腥和暴力。”
“所以你也学会了,对吗?”文亦绿静静看着他,不带任何情绪。
两人对峙了几秒,最终穆雨石深呼吸,转身摔门而去。浴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文亦绿急促的呼吸声和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他滑坐在地上,浑身卸力。
--
走廊外,穆雨石愤怒离开,但拐角处却站着一个人。
他把刚才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一笑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恶毒的微笑,他轻手轻脚地离开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喂,陈老板吗?”他的声音甜得发腻,“上次你说想要个新鲜的beta玩玩?我这边有个极品,你要不要试试?”
挂断电话,一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卷发,露出右脸颊那个与文亦绿有七分相似的酒窝。镜中的Omega笑得天真无邪,眼神却冷得像毒蛇。
“文亦绿,”他轻声自语,“既然不想留在哥哥身边,那我就送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