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房后,王子狂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非常好奇的捅了捅阿琦的胳膊。
“诶,你说老大他到底失没失忆?”
“我不知道。”阿琦摇头。
他也不是什么正经性子,但在王子狂面前就显得很稳重。
“不过就算是失忆了,人的喜好总是不会变的。老大看文子的眼神分明不清白,还把我们赶出去说要谈生意......”王子狂双手抱臂,啧啧称奇:“上次喝醉了说要跟老大谈生意的人,今年坟头草已经有三个我这么高了。文子啊文子,小心喽。”
阿琦不耐烦“啧”了一声,一脚揣在这家伙屁股上:“少在背后议论老大,小心他抓你去熬鹰。”
王子狂一个趔趄就往楼下滚,咕隆咕隆的,迎面撞上从拐角处走出来的黑衣青年。
两人差点贴在一起,视线在半空中对焦。王子狂瞳孔放大,一抹惊喜闪过。他条件反射的来了一个猛虎翻身,硬生生避开撞击。
落地后他故作潇洒的摆了一个姿势,挑眉一笑:“差点撞到你,你没事吧?”
黑衣青年面色很淡,明明年纪很轻,却像一个古板老学究。他根本就没有理会王子狂的卖弄,仿佛没看到这个人。
“阿琦先生,请问我家家主在哪里?”崔明朗言简意赅,得体有礼。
“崔秘书。”阿琦跟崔明朗打招呼,然后指了指楼上:“文先生正在跟我们老大......呃,我们柯少谈生意。”
原来如此。
崔明朗了然,眼底的担忧松了不少。
他一路疾驰送文亦绿过来,路上文亦绿拨通何重的电话询问柯然情况。电话没有外放,但崔明朗却从文亦绿的表情上看得出事情并不明朗。
这导致文亦绿情绪不稳,还偏向于失落。
所以在对方上楼找柯然后,崔明朗一直待在楼下等候。
他有些担忧文亦绿。
“你就是文子的那个兄弟?”王子狂凑了上去,眼睛瞪得很大,从上到下毫不掩饰**的打量。
楼梯转台上方是一盏小巧精致的水晶灯,灯光璀璨,却不及王子狂右耳上的粉钻耳钉,再配上他这副阴柔又邪魅得宜的脸,倒是能让人看得入迷。
但崔明朗却低垂着眼,专心致志看脚下的路。
直到人走后,王子狂依旧保持最初的动作。
阿琦又踹看他一脚:“你老孔雀开屏开太久,人都走了。”
王子狂痴迷盯着崔明朗的背影,像是野兽寻找到猎物时的笃定:“你嗅到了吗?”
“什么?”阿琦一愣。
“那是青柠和罗勒叶的气息。”王子狂勾唇,眼里势在必得。
阿琦沉默,表情随即变得古怪起来。
他微微耸动鼻尖,淡淡的清香中带着独有的青绿涩味,生硬却不突兀,反而加重了信息素的存在,闻了就忘不了。
“你也闻到了吧?”王子狂邪邪一笑,看向阿琦的眼神带着玩味。
阿琦还是沉默。
可作为一母同胞,他们实在是太心有灵犀。
“你真坏,找到他了却不肯告诉我。”王子狂幽幽叹气,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愉悦。
一直潜伏在水底的鳄鱼睁开自己混沌的黄色眼珠,精准锁定猎物。
“不行。”阿琦摇头,难得正经严肃:“他是文子的兄弟,我们不能这样做。”
阿琦跟王子狂都是Alpha,但他们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那就是闻不到任何Omega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气息。因为闻不到,所以不会产生**,也没有所谓的易感期。
两人在医院接受了权威检查,医生得出结论说他们自带基因缺陷,只能闻到特定Omega的信息素。
但王子狂跟阿琦一直跟在柯然身边,从危险的热带雨林到尔虞我诈的钢铁森林,他们有的是途经发泄旺盛精力,对于**这方面基本上没有任何诉求。
直到今日王子狂遇见了崔明朗,闻到传说中信息素的气息。
他沸腾了,浑身肌肉紧绷,这种兴奋不是在草原上猎杀就能弥补的。
就像是紧闭的阀门被扭开,洪水入侵,再也关不上。
听到阿琦这番正义言论,王子狂突然笑了。
他犯了烟瘾,伸手去掏裤兜里的烟盒,却猛然记起这里是柯家,所以忍了下来。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王子狂冷冷的问。
“......我为什么不相信?”阿琦还在嘴硬。
“那之前在赫尔区,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替文子找人?想必你早就发现这个名叫崔明朗的人对我们有多特别吧。”
阿琦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响了一下,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还是说你不愿意跟我分享?”王子狂勾唇,似笑非笑:“想要独占这个特别的Omega,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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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温暖如春,文亦绿喝了酒,有些醉,渐渐开始犯困。
他瞥了一眼柯然,柯然坐在书桌后看书,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谈生意的迹象。
那就再等等吧。
文亦绿揉着太阳穴,心想。
只要能跟柯然待在一块儿,哪怕多一秒也好。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慢慢放空,最后陷入沉睡。
另一旁,柯然捧着被掏空的书,眼睛却盯着那枚纯金平安锁。
这平安锁用料很好,小小一块却沉甸甸的,上面的图案是老一辈爱给孩子用的吉祥寓意,但是做工雕刻却有些生硬。
柯然不禁想起自己的书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模具。
莫非这平安锁也是自己做的?
三十多岁,已经到了万物生长的年纪了吗?
柯然忍不住对过去的自己犯了一个白眼,余光却瞥见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文亦绿。
文亦绿微微低着头,闭着眼睛,呼吸平缓。明明已经睡着了,但坐姿依旧笔直,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业界精英。
柯然冷哼一声。
装的。
他移开视线。
一分钟后,五分钟后,十分钟后......
柯然把东西放下,起身走到文亦绿面前。
他轻捏文亦绿的肩膀,把对方叫醒。
文亦绿迷迷糊糊睁开眼,慢慢仰起头,看了好久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柯然。
“柯少,嘿嘿嘿。”文亦绿笑了,反手抱住柯然修长有力的大腿,像一只撒娇的猫咪一样蹭来蹭去,“柯少,我喝醉了,想睡觉。”
声音黏糊糊的,像是无意识的叫唤。
柯然太阳穴直跳,但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却像是陷入棉花一样毫无作用。
“柯少,我们睡觉吧,好吗?”
柯然面色铁青,他低头一看,竟然有反应了。
文亦绿酒量好,基本上很少喝醉,因为这么些年胆战心惊让他早就在脑海中绷紧一根线,时刻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可现如今荣家拿回来了,L组织覆没了。就连自己都是在柯然家里,还抱着柯然。
现在很安全。
长期以往的紧张突然在这一瞬间沦陷,再加上酒精的影响,文亦绿立刻陷入深度睡眠,谁都叫不醒。
柯然咬牙,硬生生推开对方,可对方就像是八爪鱼一样根本撇不下来。
一番操作后,柯然出了一身汗。
他无奈叹气,默默扶额,最后认命的把文亦绿抱回自己房间。
柯然轻轻把文亦绿放在自己的床上,他有洁癖,外套外裤不能上床,顿了几秒,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叫女佣帮忙,总之就是熟练的打开衣柜,略过自己的衣物,从一旁的格子里找出不属于自己体型的睡衣,然后替文亦绿换上。
还别说,竟然很合身。
柯然明白这是文亦绿放在自己家的。
在换睡衣的过程中红,文亦绿一直很配合。随着衣物褪去,对方白皙的皮肤逐渐暴露,看似单薄实则肌肉含量不低,处处蕴含力量美感。
柯然明白,这肌肉绝对不是在健身房里健身然后喝蛋白质养出来的,而是经过千锤百炼长出来的。
一个原本应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却经历这么多复杂的事情,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掰回正轨,这毅力和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不知道为什么,柯然突然觉得心有些难受。
“嗯,柯然。”文亦绿慢慢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混沌,只能勉强看清柯然的面容。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威严而疏离,像是不可高攀的神像。
文亦绿努力爬起来,伸手抱住柯然的脖子,把头埋进对方颈窝。
“太好了,你活着真的太好了。”文亦绿眼眶湿润,哭得很平静,好像还在梦中。
“海里好冷,到处都是死尸和各种杂物,我远远看着你,可我游的越快,你就离我越远。”
在只有两人的时刻,文亦绿卸下防备和心墙,再次回到堪称噩梦的那一天。
那真的是一个噩梦,而且是不会醒来的绝望噩梦。
文亦绿从逃生船里跑出来,他拼了命的要去找柯然。可海浪一**袭来,漫天的火光照亮一切,迎面飘来的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和零碎的尸体。文亦绿不敢看,他害怕在这些尸块中看到熟悉的东西。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快到柯然身边。
文亦绿像逆流的鱼,直到耗尽生命最后一刻。
终于,他看到了柯然。柯然浑身是血,像个血窟窿一样漂浮在海面上,凄美得宛如一幅黑暗色调的油画。
而破败的船体碎片却像是冰川一样飞速朝柯然打来。
下一秒,文亦绿瞳孔紧缩,飞扑过去......
“没事了,我还在。”
温暖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恐怖的记忆断节,文亦绿陷入了一场黑暗。
柯然下意识轻拍文亦绿的后背,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上千次一样。他也说不上自己的感觉,只是怀中抱着文亦绿,心莫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