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阿婆对着小月白招招手,小月白放下手里乱七八糟的零件,跑到了蔺阿婆身边,躲在蔺阿婆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李美玲。
“小弟弟,你好啊?”李美玲笑容更盛了,对着小月白打了个招呼。
“这是纪帆那孩子的弟弟,前天带过来的,我帮着看几天。”蔺阿婆拍了拍小月白的头,一低头发现小月白手上和身前的衣服都黑乎乎的,无奈俯身给他拍了拍沾染上的灰尘,又牵着他去小水池边上洗手。
“纪帆?”李美玲了然,“原来是他啊,这是他弟弟?嘶……看着真不像。”
李美玲是这边街道办的妇女主任,人热情又大方,蔺阿婆这小垃圾站的燃气灶和抽水马桶都是她牵线找人帮忙弄的,也经常过来看望关照蔺阿婆,要不然蔺阿婆的生活绝对没有现在这么便利。
毕竟榕城离着边境十万八千里远,那场战役又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想要守住那份烈属补助都是困难的事情。
李美玲对于纪帆这个名字也熟悉,最开始是个到处流浪的小孩,后来不知怎么跑去当了个小混混,经常到处干架,被抓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又因为年龄问题,让管理治安的警察头痛不已。
纪帆这个年纪,打架甚至都没办法关进少管所里,毕竟他现在才12岁,进少管所的年龄要求都是14-18岁的青少年。
十二岁,顶天了口头教育一顿,根本惩罚不了。
让他家长来领人回去,纪帆就说他偷跑出来就是因为家里人要把他卖了,就算警察把他家里人找来也没用。
警察还真的去了解过,本就是个离榕城市中心不远的小村子,发现纪帆说得一点没差,他那亲爹还放话让警察赶紧把小孩给他压回去,他都已经联系好了买家了。
这一下又捅出了个买卖小孩的案子,警察焦头烂额地处理完,回来发现刚放出去的纪帆又跑去参与斗殴了。
家长不管,送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孩就被那丧天良的爹给卖了,教育也不听,每次都是应承得好好的,下一次依旧明知故犯,把公安局当家回。
李美玲更是因为蔺阿婆这一层关系,对纪帆更熟悉一点,知道那是个可怜孩子,也没用有色眼镜看他。
但纪帆那孩子的弟弟长这么俊?
“是啊,叫月白。”蔺阿婆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小月白洗干净了手和脸,重新放开了他,“闺女你今天来是?”
小月白继续躲到蔺阿婆的身后,抓着她的衣角偷看李美玲。
李美玲在心底感叹了一声一个家里竟然能生出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在蔺阿婆的询问下,想起来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我这不是看马上过年了,提前过来看看您过得怎么样,有什么缺的都和我说说,我回去给您想想办法。”
“街道还发了年货,我这不就顺路给您一起带过来了嘛!”李美玲指了指敞开的院门外停着的自行车,“瞧,东西就绑在我车上呢!我过去给您拿下来哈!”
蔺阿婆是烈士家属有补助,但街道过年过节置办的年货节礼可就没有了,这都是李美玲帮忙申请争取过来的。
东西不算多,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蔺阿婆见状柔和了眉眼,她沉默地拍了拍李美玲的手背,“太麻烦你了。”
知道蔺阿婆的想法,李美玲摆摆手,“这有啥?都是小事,蔺阿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提,组织上能帮的咱们一定帮,咱也不能寒了烈士家属的心是吧?”
“没有,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挺好的,你也别老是过来看我,还是工作重要,没事也多陪陪家人,你孩子今年也要上小学了吧?”
提到孩子,李美玲的表情多了几分惆怅,“是啊,那个皮小子,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本来去年就该去了,被那小子一磨,我家婆就同意了迟一年上学,今年说什么也得给他送进学校去!”
蔺阿婆拉着李美玲进屋坐了一会,小月白没有跟着进去,他在院子大门处探出头张望了两下,外面好些骑着单车晃晃悠悠路过,车铃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奇异的乐章。
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在小月白生出了些许失落的时候,远远的,有一道身影蹬着三轮车吭哧吭哧地靠近。
小月白眼睛一亮,原地蹦了一下就朝着那道身影跑去。
“哥哥!”
纪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就看见小月白朝着他跑来,跌跌撞撞的,有点不太合脚的鞋子坏处体现了出来,在快要跑到纪帆面前的时候,小月白踉跄了一下,就要扑倒在地上。
纪帆下意识地把车把一丢,跳下车,眼疾手快地把马上要扑倒在地上的小月白给捞了起来。
纪帆脸一板,刚想训斥几句小月白,告诉他不可以在大街上这么跑,却在对上了小月白亮闪闪的大眼睛后卡了壳。
那双眼睛澄澈透亮,像是幽深的大海,却只倒影着纪帆一人。
完完全全,只有他一人。
纪帆无言三秒,最终只是亲了亲小月白的脸颊,“我回来了。”
“哥哥!”小月白用脸颊肉贴上哥哥的下巴,使劲蹭,拱来拱去。
被这样磨人的小可爱蹭着,再大的火气都要被蹭没了,纪帆只能按住小月白的头,把他放进了三轮车的车斗里,“等我先把车骑回去,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纪帆重新扶好三轮车的车把手,跨上车座,弓起腰用力一蹬。
三轮车重新卖力地往前挪动,晃晃悠悠的咯吱作响。
小月白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三轮车在他的芯片资料里甚至没有过记载,他新奇地到处摸摸,又爬起来抓住了哥哥的衣角。
“抓稳了,别晃下去了。”纪帆回头看了一眼,背过去手抓着小月白的向下,让他环住了自己的腰才重新握住车把手。
小月白的手臂很短,连纪帆的腰都环不住,大半个人都趴在了哥哥的背上。
背上驮了个小孩,纪帆蹬车都不敢用力,短短十来米的距离,愣是骑了五分钟,偏偏小月白还在他背上笑得像个小铃铛。
纪帆也在笑,悄无声息的。
直到把三轮车骑到院子外,才看见匆匆跑出来,一脸焦急的蔺阿婆。
“月白!”蔺阿婆焦急地喊,一转眼却看见趴在纪帆背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的小月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就算找你哥哥也不能偷偷跑出来啊!”
跟着一起跑出来的李美玲也送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还好还好,没跑远就好。”
纪帆立刻就明白小月白是看到他回来了,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他们在这短短的十来米路上耽误了五分钟,可把看小孩的蔺阿婆给吓到了。
还以为小孩丢了。
他背手托起了小月白的屁屁,往上掂了掂,替傻乎乎还在乐呵的小月白辩解了一句,“小月白是发现我回来了才跑出来的。”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呀!”李美玲摇了摇头,“这点你们可得和小孩子好好说说,最近拐子多,好多家的孩子就是这么一错眼的功夫,被拐子从家门口给抱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孩子呢!”
“况且你弟弟这么漂亮,还是个男娃娃,更容易被盯上了,一定要和小孩子说清楚,不能随便往外跑,知道吗?”作为一个妇女主任,李美玲忍不住又唠叨了几句。
纪帆默了默,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蔺阿婆却知道小月白是个小傻子,这种事情还真没办法教给小孩,只能她平日里更关注一点,别让小月白跑出她的视线范围了。
教育了几句,纪帆把小月白重新放在了院子里,下来把三轮车推进院子,李美玲也打了把手,因为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看了看天色,李美玲开口和蔺阿婆道别。
“蔺阿婆,那我先回去了,还是那句话,您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实在不行让人带个口信,我那边离这儿又不远,十来分钟就过来了。”李美玲笑着说。
“好,好,闺女回去慢点。”蔺阿婆一路把李美玲送到了门口,还说:“没事,没事,我一切都好,不用费劲……”
她说着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像只小狗一样亦步亦趋跟在纪帆身边的小月白,思索了下,在李美玲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又拉住了她。
“还真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李美玲闻言回头,“咋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蔺阿婆迟疑了一瞬,拉着李美玲走出了院子,压低了声音,“我要是想养个小孩,是不是要去办那个什么手续?你们说的那个?”
李美玲愣了下,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原本的大嗓门也跟着降低了下来,“蔺阿婆,您这什么意思?您是想收养那个孩子?纪帆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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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