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姊妹15

那白虎只出现了一瞬,眨眼消失不见,可张稚昂急剧收缩的瞳孔没逃开祖姥姥的眼睛,老太太笑呵呵地:“不怕不怕,她可乖。”印证了那并非幻觉。

张稚昂摸着自己的额头:“这是什么?”

老太太却像没听见,拍拍她的手:“去吧,都等你呢。”

张稚昂也无它法,鞠了一躬,跟这个还挺亲切的老太太道别。

坐在外间的张怀瑾见她出来,放下手中的白瓷罗汉杯:“接下来一周,你可能会看到一些怪象,不过没关系,那些伤不了你。”

张稚昂没听太懂,昨晚的事让她不敢跟这神神叨叨的女人多说话,于是点点头算了。

出去后,几人一同用了早点,秦敬贤呵欠连天的,显然还没睡醒,谭莉莉被张府家神威慑到了,更是大气不敢喘,以至于这顿饭安静得过分,让食不言寝不语的张怀瑾非常满意。

直到几人吃完饭,离开张府大宅,秦敬贤才终于被室外温度冻得清醒过来了似的。

“哦对,祖姥姥跟你说啥啦?我第一次来只是远远问了声好,都没说上话。”

外面雪已经停了,道路被连夜清理了出来,车子也好好安置在张府门前,不知道是谁帮忙开过来的。

张稚昂正将行李装上车,突然被这样问也不知怎么回答,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额头,“也只打了个招呼。”

秦敬贤觉得无聊,不再追问,把一会儿要用的手续拿进了后排座位,等着张弛非上车签字。

张弛非用手机看了看导航:“你们两个谁来开下车?”

谭莉莉刚把行李塞回后备厢,一听这话立刻钻进副驾:“我指甲劈了没办法开。”

张稚昂愣了下,她很久没摸过方向盘了,不过想着这大冷的天,路上根本也没别的车,盯着导航傻子都会开,于是默默接下这个任务,没想到一上路就傻眼了。

来张府的时候虽然大雪封山,可大小算个旅游线路,国道相当宽敞,谁知这前往牛头村的路,导航上看活像是室颤波的心电图,满屏全是极限弯道。

好消息是路面没有昨天那么厚的雪,大概是还没站住脚便被山风吹走了。

坏消息是雾有些大,路面能见度低,尤其是那些上坡路,感觉一脚油门都能直接飞进云里,张稚昂在路过每一个弯道时都开得小心翼翼,生怕亲手葬送一车四条人命。

开了几个小时,路边出现一道模糊人影,随着车子慢慢靠近,张稚昂看清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肩上背着个筐子,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

张稚昂看了眼导航,这条路曲折难行,附近也没有城镇村庄,这妇人可能走到天黑也无法到达落脚的地方,于是慢慢将车子停靠在了应急车道上。

“怎么了?”秦敬贤问。

为了不吵醒副驾已经睡着的谭莉莉,张稚昂回过头小声道:“那边有个大姐在走路,要不要让她搭个车?”

这提议不算过分,虽然车子已经坐满,但后排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妇人看上去穿得不多,不理会的话很可能冻死在这里。

秦敬贤望向车窗外:“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就那边啊。”

张稚昂回头想给她指,却发现前面白茫茫一片,哪有什么大姐。

“是不是她速度太快,走进雾里了?”张稚昂不确定道。

“那我们继续开吧,”秦敬贤道,“如果是的话,往前走总能见到。”

张稚昂点点头,发动了车子,可开了十来分钟都没能看到一个人影,不由也怀疑起自己。

在几人都慢慢习惯了这段肠子打结一样的山路,也习惯了司机畏畏缩缩的驾驶技术后,张稚昂看到前面那片雾里又出现了人影,一高一矮,是老人领着小孩。

有了前车之鉴,张稚昂没立刻停车,而是放慢速度,仔细观察起来。

随着距离拉近,那一老一小的样貌更加清晰,老人身上的棉衣看起来有些单薄,小孩倒捂得严严实实,还戴着个虎头帽,远看像头小熊。

当车子慢慢超过这对祖孙的时候,张稚昂看到那孩子朝自己招了招手,脸蛋红扑扑的,是在跟她打招呼,于是她又将车慢慢停靠在了路边。

秦敬贤刚要睡实:“追上那大姐了啊?”

“没有,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张稚昂解开安全带一回头,悚然发现道路另一头空空如也,唯有披着薄雪的石灰岩山壁。

张稚昂惊慌失措地下车跑了过去,只见地上茫茫一片新雪,完全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正百思不得解,身后响起两道鞋子踩雪的咯吱声,张稚昂急忙回过头,却是一同跟下来的张弛非和秦敬贤。

“我们早上吃过菌子吗?这个季节有菌子的吗?”张稚昂绝望道。

“没有,”张弛非语气认真,“张府只吃应季的食物。”

“可我明明看到了……”

张稚昂朝着车子驶来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试图找到脚印的痕迹。

秦敬贤上去拉住她:“要不我来开吧,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张稚昂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没关系,开出去这一段我们再换班吧,最后一段路更不轻松。”

三人回到车上,张弛非没直接上车,而是上前两步,拉开了副驾的门,冷风呼呼往车里灌,给半醒的谭莉莉吹得直骂人。

“干嘛呀?没完没了的!”

“你去后面坐。”张弛非说。

再次上路,导航里的机械女声发出提醒,前方三个急转弯为事故多发路段,请注意安全。张稚昂迫使自己打起精神,不由捏紧了方向盘。

前两个弯路安全度过,最后一个还带了些坡度,不太好走,所幸太阳升起,逐渐驱散大雾,晒得车厢内的人有些发懒,张稚昂紧绷的神经跟着松懈下来。

就在车子攀至坡路最高点时,张稚昂突然看到不远处聚集着很多人,灰头土脸的,衣服又脏又破,几乎都是女性。

下坡还算平缓,可积雪让车子没办法很好地控制速度,偏偏那些女人见到有车子靠近好像都很兴奋,居然不顾死活地挪到路中间,距离最近的几个更是直接冲了过来,大有豁出命也要把车拦停的架势,张稚昂见刹车不好用,下意识猛打方向盘。

后排谭莉莉没系安全带,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她一下子头磕在玻璃上,一旁同样被惊醒的秦敬贤借着惯性抓到谭莉莉的安全带,手速极快地帮她扣上。

副驾上的张弛非在异状发生瞬间就抓住了车门扶手,以此稳定身形,她发现张稚昂眼睛并没对焦,就像看不到车前的路况,还在胡乱打着方向盘。

车子直奔悬崖,眼看就要冲破路边的栏杆,张弛非一边拉手刹,一边对着张稚昂的耳朵大吼:“醒醒!”

伴随一阵沉闷的摩擦声,打着转的银色军威在雪地上滑出很远,终于停了下来,此时车头距离冲破护栏只剩不到一米。

长久的静默过后,先开口的是谭莉莉,声音还有些发颤:“会不会开?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吗!”

秦敬贤迅速用目光检查车内几人的状况。而张弛非伸出手将车子按熄火,看向蜷缩在方向盘上一动不敢动的张稚昂。

“这次是什么?”

张稚昂没回答,也不敢抬头,因为在她眼前,此时车前盖上正趴着好几具尸体,都是她刚刚来回急转向撞死的女人,最先冲上来的那个脖子都断了,折成一个非常不自然的角度,笑嘻嘻地盯着她。

秦敬贤也感觉出哪里不对,下车四处看了看。这段路非常平坦,连块小碎石头都没有,于是拉开车门,迟疑道:“稚昂,你是不是看到了岩鬼?”

“什么?”张稚昂声音也在发抖。

“用雪。”张弛非突然提醒。

秦敬贤露出一个“还得是你啊”的表情,在地上抓了把雪递给张稚昂:“用这个搓搓你的脸和脑门子。”

张稚昂照做,余光中车前那些女人居然就都不见了。

她赶忙下车确认,可就跟前两次一样,除了自己跟秦敬贤刚踩出来的脚印,以及惊心动魄的一段车辙,地上再没其它的。

然而那些人的样子实在太具体,包括之前那个背筐的女人和手拉手的祖孙俩,思来想去,张稚昂惊恐道:“我中邪了?”

张弛非也走了下来:“先上车,路上说。”

接下来的路程不算短,正常驾驶要五个小时左右,如今碰上天气路况不好,可能会更久,张弛非说还是她来开,可以一定程度上免受某些东西的打扰。

车上秦敬贤给张稚昂递了杯热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刚说的岩鬼,有些地方也叫寄魂石,像这种盘山道上不要太多,有人说是石头成精,也有人说是迷路的魂魄依附在岩石上,它们闲得无聊,所以总把自己捏成各种样子找人互动。”

“还有这种事,”张稚昂抿了口热水,“对不起啊,差点出事故。”

秦敬贤:“哎呀没啥,这不是没死成吗。”

张稚昂没忍住苦笑,立刻又想起那些被撞死的女人。

“可它们……我是说岩鬼,它们会死吗?”

“为什么这么问?”张弛非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张稚昂张了张嘴:“……我刚才开车不小心,撞上不少。”

秦敬贤一拍大腿:“我说你咋这么紧张,那都是假的,岩鬼是精怪不是人,它们只会模仿,像这种盘山路没人会久留,它们就只能模仿一些途经过这里的路人,你刚看到的没准儿只是从前在这条路上发生过的事,安心啦。”

刚受到惊吓的谭莉莉终于回魂,张嘴就杠:“我是不太懂你们刽部这些怪力乱神,但能跟那些灵啊精啊之类互动,不都是特别纯净的人,或者神庭穴薄弱的孩子吗?她占哪样?”

“对哦,”秦敬贤想了想,“可能是心思纯净吧。”

谭莉莉刚要嘲笑,就听张弛非道:“是神庭薄弱”

谭莉莉闻言笑得更没素质了:“你不如直接说她智障,都几岁的人了还神庭薄弱,我三岁的侄子都长好了。”

“因为张家族老才刚给她开了窍。”张弛非道。

这下轮到秦敬贤惊讶了:“张家族老这么强,还能给第一次见面的外人打窍呢?”

“不清楚,”张弛非调高空调温度,“毕竟都姓张,可能多少有点渊源,只是没想到反应这么强,还能持续引发高烧。”

“谁?谁在发烧?”秦敬贤困惑。

张弛非回过头,看向后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死过去的张稚昂:“从我们出来就这样了,加上睡眠不足和精神紧张,当然更容易被岩鬼那些东西骚扰。”

秦敬贤有点词穷了:“那就不该让她开车的,张队早就知道怎么不说一下?”

“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说,也许有自己的考量,我为何要插手?”

又遇上一个弯道,张弛非稳稳调转方向盘,转向灯的嗒嗒声在安静的车厢内规律响起,另外醒着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且机会难得,”张弛非又道,“可以趁她神庭不稳,透过她的眼睛了解村子周围都发生过什么,不过现在睡着了,还是等醒来再问吧。”

“真是疯子,”谭莉莉难以置信,“刽部这么灭绝人性,还好意思在背后说我们翳部的。”

张弛非不解:“有什么问题?发烧而已,就跟感冒一样放着不管也能痊愈,小时候不都这样?”

正从随身包里掏出止疼药和退热贴的秦敬贤:“张队你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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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上班就烦
连载中舍予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