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一个朱青色的身影就从二楼栏杆处翻身坠了下来。
楼下无所事事看几个好友猜拳喝酒的贺宴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迅速越上桌子借了把力,接住了那个朱青色的身影。
场景之外,魏导全神贯注看着镜头中两人微表情的变化,原本因为杳遥第一次演戏而忐忑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目前为止,两人表演都没有出现问题。
镜头停顿在被救下的长鸻抬头和贺宴对视的那一刻,魏导招呼了化妆师给两人补补妆。
杳遥这会儿还沉浸在被晋寒哲公主抱的幸福泡泡中回不了神。
跟个漂亮猫咪一样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往自己脸上喷喷画画。
一听导演说开拍,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窜到了晋寒哲身上,笑得一脸讨巧。
跟个黏人猫崽子一样悄咪咪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晋寒哲无奈的抱稳了小朋友,稍稍躲开了些他越凑越近的鼻尖,迅速进入状态。
“《暗香》第二幕三场,开始!”
被人推下楼的长鸻搂着贺宴的脖子惊魂未定,直至楼下酒客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喧闹声越来越大,才回过神。
他呆愣的眨了眨眼睛,对上贺宴冷淡的视线后整个耳朵都烧了起来,挣扎着要他放开自己。
贺宴随着他的意松了手,没有理会好友挤眉弄眼的调侃,眉头紧皱望向长鸻刚刚从楼上坠下的位置。
“刚刚推人坠楼的如果自己承认还能少受些苦头,如若报官后被逮到,定让尔褪层皮。”
贺宴的声音不大,低沉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恰巧能保证春雨楼里所有人都能听到话里的内容。
定南王在祁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要是想定一个人的罪,根本不用废这么大功夫等着人自己承认。
他这是再给那人机会。
而推长鸻坠楼之人也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多时,一个寻紫色的身影就颤巍巍的下了楼,之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贺宴面前。
“王、王爷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贺宴的视线并没有在小倌身上停留,而是淡淡落到了长鸻那张因为惊吓,虽苍白却依旧娇媚的脸上。
“你想怎么处理他?”
“啊、啊?王爷是在问奴吗?”
地上跪着的人与长鸻同为春雨楼的小倌。
但不同的是,长鸻是清倌,生得一身好身段,只靠跳舞就能吸引大把的客人,只卖艺不卖身。
他摔下楼是这小倌嫉妒自己抢走了他的客人,争执之下就动了手。
长鸻这会儿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却没想到贺宴会转而问起自己怎么处置这人。
贺宴面容冷淡,也不屑去回一个清倌的话。
长鸻自行平息了心中的诧异,抿唇小声道:“还是交给官府的人按律法处置吧……”
贺宴只是抬眸瞥了眼下属,下属就立即会意,迅速请来了官府的人。
小倌哭哭啼啼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看热闹的客人也都被贺宴的人驱散。
长鸻缓缓向贺宴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王爷为奴做主。”
贺宴这儿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姿态闲适的翘着腿,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视线淡淡的落在长鸻身上却不说话。
本以为被扰了兴致,贺宴会直接打道回府。
没想到他不仅帮这个从天而降的小美人惩治了坏人,这会儿竟然还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长鸻被贺宴轻飘飘的眼神略得耳根通红,但面对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他不敢多做多余的动作。
几个好友看贺宴这幅姿态,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好友之一清了清嗓子,尽量和善的问长鸻:“你叫什么名字?”
长鸻愣了一下,随即柔声回复:“奴唤长鸻。”
“砰”。
几乎是长鸻道出名字的下一刻,贺宴就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酒杯,直接了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长鸻猜不透这人心思,只是恭敬的侍在一旁,将人送出楼。
楼外来接贺宴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他在上车前,突然转身朝在门口站着的长鸻扔了个物件,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进了马车。
长鸻手忙脚乱接住了物件,等他看清这物件居然是块通体翠绿,且雕有贺家族徽的玉佩时,贺宴的马车早已消失在人流之中……
“卡!”
“杳遥,你最后那个眼神不对啊!”
“长鸻开始是恨贺宴的,所以你那个看向人流的眼神要充满算计和狠毒,不是眼巴巴的依依不舍!”
出戏的杳遥点了点头,又听着他讲了遍戏,可是效果并不理想。
“杳遥,你的眼神和情绪还是不对!”
十几遍的重拍让跟杳遥苦不堪言。
不过最起码这是他的单人镜头,不至于连累到其他的剧组演员。
饰演贺宴狐朋狗友之一的那个演员一会儿也有戏,估计也是烦了杳遥一遍又一遍NG,开始说风凉话。
“小少爷就是不一样,长这么大居然连个算计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就是啊!我下午还有代言呐……要是因为进度赶不上可是要赔钱的……”
“就是,大家就只等着他了……”
有他起头,其他看不惯杳遥这个空降主角的都开始小声发泄着不满。
“吵什么吵!你们谁有晋寒哲身价高!他都等得起,你们就等不起!”
“拿老子钱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谁抱怨!”
魏导生起气来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被这些演员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火大,冷着脸瞪了他们一眼才挨个禁了声。
被批评的小笨蛋并没有察觉出他们的阴阳怪气,反而有些自责自己拖了进度。
可他是真的没办法演出算计和狠毒的眼神嘛!
魏导大概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抱着脑门大喊造孽啊!
招呼晋寒哲再好好教教他如何狠毒起来,就先忙着去拍其他片段了。
晋寒哲不轻不重撇了眼哪个说风凉话的演员。
那演员察觉到他看自己,原本因为被魏导训斥却明显不服的脸瞬间扬了起来。
晋寒哲皱眉收回视线,拍了拍小朋友耷拉下来的小脑袋。
那个演员他知道,家里从政,名气挺高的一个小明星。
如果不是杳遥碰巧撞上了魏导,长鸻一角很有可能会由他来饰演。
李琰一个小时前有要事离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托他看着点杳遥别被人欺负。
剧组里除了他和魏导没人知道杳遥杳家少爷的身份,这些个看不惯小朋友的演员没了李琰的忌惮,说话夹枪带火都懒得掩饰。
对比起阴阳怪气、还对自己抱有不明态度的小明星,晋寒哲显然更喜欢心思单纯的笨蛋小朋友。
其实对于第一次演戏的杳遥来说,他几乎可以说是天赋性演员。
但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角色有些情绪他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演绎出来。
晋寒哲尝试着让杳遥抛弃情绪演绎法,直接让他模仿人在露出算计时的微表情。
但效果真的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反而晋寒哲自己被他尽量狠毒的奶凶表情逗笑了。
杳遥无辜的撅了撅嘴。
“怎么了嘛~是不是我演的太差了吗?”
晋寒哲止住了笑,眼里依旧留着尚未散尽的逗乐。
“倒不是你演得差,只不过我好像觉得长鸻对比起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一面,后期再展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好像更能给观众惊喜。”
“真的嘛!其实我也觉得诶~”
要是李琰这会儿在旁边站着,一定会翻着白眼给他接一句“你也觉得个毛线球球儿”。
杳遥对于演戏确实没有什么深刻理解,只是喜欢晋寒哲说什么都认同。
晋寒哲后来确实找魏导讨论了关于长鸻身份何时浮出水面比较合适的事。
仔细一想,觉得好像晋寒哲说得确实有道理。
电影确实需要戏剧化,有反转才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于是魏导大手一挥,连夜召集了全剧组编剧修改剧本。
等杳遥开拍第二场戏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上了全新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