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郎枫,牧野宏

黑楼东侧里有一个占据了三层楼的室内体育馆,虽然里面篮球场、羽毛球场和乒乓球桌一应俱全,但是几乎没有学生使用那些器具,它们都落了一层被冷落的尘埃。

只有锻炼格斗术的那几块场地上没有灰尘,相反有些特殊站位的地面已经被磨坏了。

郎枫在无光的走廊里走过,黑暗中她一双鹰眼即使在墨镜后面也发着比常人明亮许多的光。

她推门进入体育馆的吱嘎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帆布鞋踩在篮球馆地板上的声音也非常清晰,她走到观众席下方,抬头对上面的人说,“我有事和你说。”

在观众席上横躺着一个人,他用手臂做枕头,翘着腿,腰间有一把长刀竖着垂下。那人躺的位置是一片黑暗,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不到那里,只有郎枫的眼睛才能在这里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那个人懒洋洋的说,“我还以为你无论有什么事都不会找我呢。”

郎枫从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她说,“这事是关于郭怀的。”

沉默了一会,那个人坐了起来。他一边走下来一边说,“怎么,他做了什么事能让你大半夜跑来找我?”

郎枫说,“和我无关,是另一个人。”

“哦?”那个人走到了月光里,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有着野兽一般的笑容,黑蓝色的眼睛里同时存在着懒惰和暴戾。他坚硬的白发剪成一寸长,高大健壮的身体上穿着藏蓝色的工字背心,露出结实的双臂。腿上的宽松灰色长裤用黑色的登山鞋系紧裤脚,腰间挂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他的刀刀鞘银白,刀柄上用血红与漆黑的绳线交替缠绕出菱形的花纹,方便抓握,又有装饰作用。在月光里,这把刀散发着浓重的不祥气息。

他走到郎枫面前三步远的位置,说,“你说的该不会是最近新来的那个……和郭怀能力一样的小鬼吧?”

“对。”郎枫回答。

这个人冷笑了一声,说,“那我可管不着了,这种事情只能让郭怀自己决定该怎么办。要杀要剐,还是放任不管,都是他的事。”

郎枫看着他一会,然后说,“学院里的多数势力都是站在袁小帅这一边的。”

“是啊,谁让他老妈是董事呢?”这个人说的有点嘲讽和不屑,然后他对郎枫露出个坏笑来,说“你这是在劝我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吗?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这个师兄的死活呢。”

“你想多了,”郎枫面无表情,她那双鹰的眼睛从不眨动,她接着说“我只是想在告诉你全部状况的情况下看看你的态度,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告诉院长、副院长和莱昂,牧野宏的态度是不打算和他们站在一起,也就是说郭怀并不配合。”

这个叫做牧野宏的人出声笑了笑,侧过身去说,“这样才比较像你啊,完全斌公办事,全程不带任何情绪。那你也只好这样做了,反正他们想限制郭怀可不容易,他们更管不着我,我又不是这里的学生。”他停顿了一下,转回头来看着郎枫,右手拍了拍他的长刀的刀鞘,说“现在我有刀了,即使他们想再把我关回监狱去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哦。”

“那好,你也帮我转告郭怀,只要有胆量,就可以随心而行。”郎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带着清晰的脚步声走出篮球场,推开门走了。

从背面看不见她的眼睛,她浑身上下在黑暗中发光的东西就只剩下她左右手的那一对银镯子了。鹰头花纹和狼头花纹的眼睛似乎在反射光线,如同活物一样。

牧野宏看见镯子上的光,他稍微提高音量对越走越远的郎枫说道,“喂!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刀还给我啊!”

“你不是已经有新武器了吗?”郎枫这样借着牧野宏刚才说的话反怼。不一会儿传来推开门的声音,她走出去了。

牧野宏看着郎枫无情的背影,‘切’了一声。他转过身去看着观众席,在黑暗中他想起来,十三年前只有十岁的郎枫也是这样背对着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走远。

在青藏高原荒芜的土地上,不远处就是万丈悬崖,更远处是黑色的山峰和山顶万年的纯白积雪。

郎枫满身泥土和伤痕,她的黄色登山服外套上全是破烂的空洞,但是她脸上毫无本应该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委屈。相反的,她很淡然,她的鹰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师父倒在不远处,他的心口淌着鲜血,一动不动。但是郎枫没有蹲在师父旁边,而是站在了杀死师父的那个老头子旁边。

艾普斯丹·亚当斯、那个衣着过分光鲜华丽的布鲁加学院院长,他脸颊上还带着师父的鲜血。他总是游走着嘲讽光芒的眼睛笑意盎然,他问郎枫,“你确定你要和我走吗。”

郎枫没有看他,说“我确定。”

艾普斯丹那皮包骨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他说“那好,以后你就是我的秘书了,只要是你能做的事,我都会让你来帮忙的。”

博诺·波拿巴、那个新派的领袖站在不远处,他虽然看起来温和端正,但身上同样有师父的血迹。博诺凝视着郎枫,眼睛深处有某种同情的沉痛,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牧野宏记得当时只有十一岁的自己因为寒冷和伤痛,双腿几乎都没有感觉了。但是他站起来了,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恨,像是雪崩一样,拥有巨大的能量。他把自己的嘴咬出了血,瞪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站稳,只有这样他才能站起来。

“为什么。”他这样问郎枫,“为什么要和仇人走。”

郎枫回过头来,她的侧脸如同铁塑,毫无人的温度,她说,“因为我不在乎你所在乎的仇恨。”

那一刻,牧野宏觉得自己才终于了解了郎枫这个人:一个没有情感、没有立场、厌恶深思的空白人,这就是师父如此偏爱她却又几乎从不教导她的原因。

她是先天战士,不需要多余教导便所向披靡,但同时她的劣性亦不可改变。

那时候的牧野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忽然就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他的腿彻底没有知觉了,他跪在了地上,然后向侧面倒去。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时候自己的眼睛有多酸热,眼泪有多么容易流下来。

郎枫的脚步声逐渐离开了体育馆的范围,牧野宏低头冷笑了一声,然后他打了个哈欠,抻着懒腰往观众席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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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造的病娇AI困在虚拟世界里
连载中隅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