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楠将白洛川带到了事务所的办公室，和昨天一样他们各拉了一把椅子，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
邵楠不似昨天那样，将旋转椅的椅背对准白洛川，然后悠闲地趴在椅背上，而是有些矜持地端坐在旋转椅上，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白洛川正对着他坐下，然后直接开始了他们的话题：“邵楠其实和裴南在一起对吗？”
他说的直截了当，让对面的人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低下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那朵黑心菊。
黑心菊的花蕊上沾着已经凝结发黑的血块，和黑色的花蕊混在一起，一时分辨不出哪一块是花蕊哪一块是血。
“客人在说什么？”邵楠悠哉地开口，“我和老师分工不同，我一般负责坐办公室整理线索资料。”
白洛川：“你知道裴南的能力，他如果相查，能用的手段不止一种。以你的谨慎程度，不会放任他抓到把柄。”
邵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冷淡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白衣青年。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但是又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是一个不定因素，这种因素应该尽早排除，而且他现在了解到的东西远远超过邵楠的想象。
白洛川没有等邵楠回话，而是轻笑了一声，有些赞扬地继续：“你很聪明。”
突如其来的夸奖并没有让邵楠觉得高兴，他在等白洛川下面的话，然后思考如何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
可他又觉得就这么解决掉未免太过无趣，万一对方还有什么自己察觉不到的惊喜呢？
而且，这人的朋友里也有一个难搞的，那人身上沾的血不会比自己少，处理起来会有点麻烦。
“所以，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邵楠闻言不自收紧了一下指尖，他转动了一下手上黑心菊的花柄，手指从花蕊上拂过，沾上少许花粉。他轻轻捻着指尖，沾上的花粉又慢慢飘落到他衣服上，最后被他直接拍到地上。
随后他慢慢开口：“客人在说什么？我是邵楠啊。”
“不，你不是。”白洛川歪了一下头，从邵楠的角度看过去，他现在的姿势就像是一只悠然自得的大狐狸。
“你和邵楠是不同的。”
对面的青年闻言罕见地紧张了一下，他身体瞬间绷直，但很快恢复，依旧不慌不忙地听着白洛川接下来的话。
只是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微动作，也被白洛川准确捕捉到。
不过白洛川并不觉得这一个微动作能够说明什么，黑心菊杀人案的凶手冷静，强大，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内容就觉得紧张。
他会这么表现，在白洛川看来，只是因为在对方眼里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这个表现。
这倒是又勾起了他一点兴趣，但是他不急着拆开这份惊喜。
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
倒不是他们的对话有多不愉快，只是没人开口继续话题，让这场对话暂时停止。
少顷，对面的青年哑着声道：“客人您说我不是邵楠，那有什么证据吗？”
这话在白洛川听来就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抬手转了一下挂在颈间的圆月环，随后唇角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们的眼神不一样。”
“……”
这在邵楠听起来完全不是答案，侦探讲究的证据也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因此他只要咬定不承认，对方就还是没有办法揭穿自己。
可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有的时候眼神出卖了他，如果是的话，裴南发现了吗？
邵楠很重视那个男人，自己决计不能在他面前露馅。
“当然，我也有实质性的证据。”就在“邵楠”思考的间隙，坐在对面的人再次开口。
青年抿了一下嘴唇，看向白洛川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紧张，这么看来倒是真的和邵楠有那么几分相似。
白洛川说着，拿出了手机给去找裴南的安筱筱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安筱筱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看得到？”
“嗯。”
得到了回应，安筱筱才将镜头拿远，让自己身后的人入了镜。她身后站着裴南还有，另一个邵楠。
白洛川将手机屏幕转向对面的青年：“裴南总不会认错的。”
说着，屏幕里适时响起了裴南的声音：“邵楠，过来。”
对面的青年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握紧，将掌心内的黑心菊捏成了一团。花瓣花粉混成一团，粘在他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邵楠今天确实和裴南在一起。
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足以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他有很多理由可以反驳，甚至还可以栽秧裴南。
邵楠很重视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还会碍他的事。
不过，很有趣。
他想看看白洛川到底还有什么能耐。
“都和他们说了吗？”白洛川将镜头转回，问道。
安筱筱：“嗯，说啦，在约好的地方见！”
白洛川点了点头，挂掉了视频电话。
“这个证据你满意吗？”
“事情没有绝对，老师也会有失误，也会认错人。”青年松开了手，掌心里被捏烂的黑心菊掉落在地上。
他低着头，悠闲地清理着粘在手上的残渣。
白洛川：“嗯……你说得对，所以我也不止准备了这一个。”
他将手机收好，然后指了指刚才被青年扔掉的黑心菊。
青年的目光顺势下移，看着地面上的花朵，随后又抬了起来，看向了白洛川，好像在等他的下一个答案。
“这花是我在楼下超市发现的，你应该知道。”
青年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回答。
“可是我发现的不止这一种花。”说着，白洛川打了一个响指，声音过后从黑心菊的花蕊中冒出了一朵更加小巧的紫色花朵。
“这花我是在国外的一个小镇里发现的，挺神奇的，它的养分是恶意。”
青年皱了一下眉，依旧没有回答。
“所以，我出于好奇在这里种了一些。”
这他是知道的，相谈室里这种紫色的花铺了一地，不过现在已经被清理掉了，因为在邵楠看来会影响接下来可能会来这里的客人。
邵楠不喜欢。
“你想知道我种在了哪里吗？”
这根本没有好奇的必要，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然而这次对面的白衣青年却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准确捕捉到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动，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讲：“说来，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遇到了一点意外。”
白洛川不急着公布自己的答案，他话锋一转，在这个变换之中，坐在对面的青年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反应。
“意外？客人在隐约告诉我，事务所这里其实并不安全吗？”青年语气有一点嘲讽，说出来的话没了刚才那么悠哉，反倒带了一点怒气。
是理所当然的表现，白洛这么想。
“生活总是有意外的。”这么说着，白洛川低下了头笑了一声，“不过，我现在并不想和你在这里探讨人生。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见到我就朝着我砍了过来，出于自保，我这里也采取了一点手段。”
青年淡然：“所以？”
话音落下，紫色的小花骤然从身旁绽放，青年微愣，随后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张扬，就好像被揭穿的人不是他，他反倒是那个下套的人。
笑过之后，他脸色沉了下来：“这就是你最后的证据了？”
“如果你能老实承认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个。当然了，这花我只在你身上种了。”
青年又笑了几声，然后安静了下来。
“那么，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我没有名字。”青年低声回答，“从我诞生起，我就没有想过给自己起名字。”
白洛川挑了一下眉，这倒是有点意外。
“那么，你还想和我说什么呢？让我自首？还是劝我从良？还是……”他语气逐渐癫狂，和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白洛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验证我的猜想。”
这确实需要验证，邵正雅告诉了他们邵楠的精神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副本里会如何演化就需要重新确定一下。
现在，很显然，系统将邵楠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黑心菊的凶手，另一个是普通的邵楠。
他们本就互为表里，因而每次凶手出现之后，邵楠也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而凶手也不会伤害邵楠，甚至还会因为邵楠的某些意愿而行动。
而邵楠现在最大的想法，应该就是他们让裴南接的黑心菊委托。只要委托人死了，这个委托就不成立，他在裴南眼里就永远是裴南希望成为的人。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可是，邵楠不知道，他如今所珍视的裴南侦探，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而这件事，只有身为凶手的邵楠才知道。
办公室再度陷入沉默，和之前那次不同，这次谁都不会开口去打破，除非下一秒有谁想要了结对方的性命。
久等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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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正阳侦探事务所（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