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敲响第二次的时候，讲台上的老师咳了一声示意学生开始答题。白洛川一边转着笔，手撑在脸侧，暗中观察着老师的举动。很奇怪，明明上一节课发生了特殊情况，可是老师却表现得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捧着他的保温杯，看着手里的教案。
学校里也很安静，和他一开始猜测的第二节课开始就会直接进入正题有了出入。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化了教室的缩略图，又将教室里他能确定的玩家和NPC的位置一一标注出来，然后将这节课没有来的人都在图上画上叉。
他记忆力，这些也不过是瞬间就完成的事情。
白洛川在的教室是高二八班，一共有36名学生，算是一个比较平均的数字。而这36名学生中，他观察到的NPC和玩家的比例大概是2：1，如果按照这个比例算到其余班级，整个学校玩家不算上老师也大概有108位，算是一个超大型副本。
按照之前几个周目超大型副本的地图大小和机制来看，这个学校显然是过于狭小了。副本的认识是存活过晚自习，晚自习一共三节，以这个刷怪来减员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且第一节课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减员。
除非这个副本还有什么隐藏的机制他们并没有发现，而这个机制和这节课失踪那些人有关，从老师和学生们的反应来看，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并没有“离开”教室，老师并没有因为每一列学生人数减少就少发试卷，那些传试卷的学生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
白洛川观察到他身后的学生在将卷子往后传的时候，因为始终没有人来接试卷，脸上有一点不耐烦，所以最后那叠卷子是被他扔过去的。
那么这些不在教室里的人现在又是以一种什么形式留在教室里呢？这个他没有发现的机制又到底是什么？
不过一个课间，死去的教导主任复活，教室里失踪了一大半学生。
课间、休息、学生、复活……
还有，“学神”。
旋转的笔轻轻落下，在草稿纸上压出一个墨点，白洛川看了眼身边空洞洞的桌子，那个带着眼镜的男生也并没有回到课堂。
他记得上一节课开始的时候，男生和他说下课了要去找“学神”。然而，下课的时候男生被吓得有一点恍惚，白洛川也急着做一些确认就没有和男生一起行动，这就导致两个人的行动轨迹完全错开。
去找“学神”的人失踪了。
可是，“学神”的召唤无论有多少版本，唯一能确定的都是需要去天台，他在天台入口放了傀儡，傀儡的双眼和他想通，傀儡所见即他所见，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从那里经过。同样，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开门离开。
除非还有其他去往天台的路，或者，还有其他召唤的方法。
从窗户里洒落的银白月光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白洛川抬眸朝窗外看去，那轮圆月巨大，明明高悬于空中，却又仿佛近在眼前。晃动的月光向他传达了一个让他等了很久的消息——恶鬼出动了。
白洛川放下了手中的笔，因为晚自习的意义原本就不是真的给他们刷试卷的，所以这张数学卷子非常干净，连名字都没有写。他在心里默数着秒数，在数到10的时候，楼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再次打破了学校的宁静。
这次是从楼下开始，而且开始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哪怕在三楼，他都能听到楼下恶鬼尖利的笑声，混合着老师们的怒骂，还有桌椅摩擦地面的噪音。□□被尖利的东西洞穿而过，三楼的教室里也躁动了起来，原本还安静做题的学生突然全都脸色一变，白洛川清晰地听到了身后的人的低语：“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随后，椅子被猛然推倒，笑声逐渐逼近，三楼教室里的学生也逃了起来，讲台上的老师大步走出教室，没有怒喝没有尖叫，只是呆呆地往办公室的方向跑，脸上露出一点狂乱的扭曲。
在之后，教导主任从另一侧走了上来，将出去的老师拦住，阴沉着脸怒喝：“为什么离开教室？！晚自习时间老师不能擅自离开！”
月光之下，白洛川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嘴角逐渐咧开，张到了一个正常人无法企及的大小，锋利的牙齿上蠕动着令人作呕的驱虫。老师却像是没有看到这个诡异的场面一样，一个劲和中年男人道着歉，然后下一秒被男人直接咬穿了喉咙，摔在了地上。
月光忠实地传递着它所能照到的每一个角落的情况，白洛川像是在看一个又一个监控屏幕。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四散奔逃的学生们不同，就仿佛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他。
算上教导主任，恶鬼现在是两只。
可是，教导主任是恶鬼杀的，如果恶鬼杀了人就会把那人转成同类，那么他现在所能看到的，死去的那些学生，也会在一定的时间后成为新的杀人恶鬼。
这就是像是末世里，丧尸病毒的传播一样。
他站了起来，从窗口往下看，第二节课的恶鬼没有了“仇恨值”的限制，几乎是逮到一个杀一个，完全是无差别的杀戮。
白洛川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忽略走廊上教导主任对那些逃跑的学生的怒喝，他走到了前面一个班级，将那些躲藏在班级里的学生一个个揪出来，有些学生被吓得瘫在位置上动都不敢动，就那么直面张着血盆大口的教导主任，吓得连声音都没有了。
不过，教导主任并未对那几个吓得瘫在位置上的学生动手，只把其余几个人和试图攻击他的玩家抓了起来，凶狠地往后扔，学生们被一个个砸到墙上，七零八落地摔了下来后，就听到教导主任站在面前开始喋喋不休地训话。
白洛川：“……”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算是爱岗敬业吗？
他将思路拉了回来，这时那些被恶鬼杀掉的学生已经慢慢爬了起来，嘴上咧开一道笑容，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学生们很好对付，几个和他们打了照面的玩家很轻松的就解决了那些诈尸的学生。白洛川看到一个小团体将恶鬼围了起来，准备动手解决。他不觉得这些人可以解决恶鬼，哪怕上一节课的恶鬼有“仇恨值”的限制，那个想要攻击它的玩家在仇恨值转移前，也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恶鬼的攻击，一个小团体很快就在它的笑声之中团灭，那玩意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了头，对着他歪着头笑。
然后……
一双透明的大手就从空中落了下来，将恶鬼牢牢钳住，那双手上的力在逐渐加重，白洛川看到恶鬼在不停地挣扎，笑声转成了哭啸。
他探出了身子，对着楼下的伊吹仁道：“留条命。”
伊吹仁不耐烦地调了一下耳机，将手探出窗外和他比划了一下，示意知道了。
现在学校里的声音太过嘈杂，伊吹仁的耳机又能过滤出鬼声，所以白洛川知道他现在处于极度不爽的状态。不为别的，因为在伊吹仁看来，这个副本，太吵了。
这中二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光是看那双手逐渐暴躁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到忍耐的极限了。
于是，白洛川想了想就又喊了一句：“忍不了就听听钢琴曲，陶冶一下情操。”
伊吹仁：“……”滚尼玛的情操！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理楼上的人。
两个人都在各自的教室里没有动，伊吹仁在二楼，和楼上楼下的情况相比，二楼相对还算安全，这节课来教室的老师还是裴南，伊吹仁也是这会才知道在设定里裴南是他数学老师。
因为教师也是玩家，所以和其他教室里的老师不同，裴南还呆在自己的讲台上，一边镇定地翻教案，一边掐指算卦。
卦象属凶，却又留有一点余地。
死里逃生。
他很久没有自己掐指算卦了，进到系统之后，每次算卦基本都是小狐狸帮忙算的。所以，难得的，裴南对自己的卦象有了一点微妙的不确信感。
死里逃生，危机重重。可是，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怎么也是那个玩意儿比较危险吧？而且就自己两个队友的战斗力，难道搞不定那个东西？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这个死不是他想的那个死？
裴南困惑地凝眉，摇了摇头后，又重新算了一卦。
伊吹仁就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一会一个变脸，无语地扯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