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抬头看向夜空的时候,进入你眼睑的是满天的星海,还是无垠的黑暗,亦或是银白的天幕?
在黑魔法成功之前,洋馆内的所有人都会给出各自不同的答案,然而当黑魔法成功,死去的亡魂回到了现世,天空被污染,月亮成为了扭曲的胎盘,这片苍穹,这轮圆月也就自然而然孕育出了一个扭曲的信仰。
“那个孩子复活后,洋馆的主人为了表示感谢,将提供帮助的黑魔法师邀请到了家中,成为了门客。”白洛川看向了窗外,现在应该还是白天,但是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却是终日笼罩在黑夜之中。
伊吹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他做了巫医,这是黎绪的角色背景?”
白洛川点了点头:“巫医的家族自那之后一直和洋馆的传承息息相关,这一点你们应该可以看出。巫医的继承人没有契约书,但是有类似的传承道具。”
安筱筱:“我们找到那个道具毁掉,就可以把他从洋馆阵营里踢出去了?”
裴南:“那汪喻言,那个执事呢?”
白洛川抿了一下唇,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伊吹仁瞥了他一眼,淡声道:“那个执事,是‘实验团’的?”
安筱筱:“‘实验团’?那个迷一样的队伍?”
裴南则翻起了他之前查到的资料,这个队伍他有探查过,但是能找到的资料并不多。通过现有的情报再抽丝剥茧,裴南只能隐约摸索到这个队伍的背景不简单。他们似乎十分清楚系统的运作原理,可又确实是玩家集体。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扭头看向了伊吹仁:“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队伍很神秘,里面有些人的臭名声并不亚于伊吹仁,但偏偏伊吹仁的仇恨拉的特别稳,裴南之前推测是因为伊吹仁手上有系统交易权,而实验团他们背后的谜团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熟知,所以还是伊吹仁更“讨人厌”一点。
但是现在他并不这么完全这么觉得。
可能伊吹仁讨人厌的原因里,还有一点是因为他的性格。
伊吹仁听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因为白洛川回来了,他压根没有解释的意向。裴南被看得眼皮一跳,心虚地看向了白洛川,白洛川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是,‘实验团’的问题也总要解决的,汪喻言会是这次的突破口。”
伊吹仁皱眉:“你想独自解决他吗?”
白洛川没有回答,他目光又放到了面前的那堆契约纸上,过了许久,安筱筱尴尬地开了口:“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对不起,这对你们来说比较危险。”他声音有点轻,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勾了一下唇,将刚才的失态遮掩起来,“总之,执事交给我,那个巫医交给你们。”
他们又在主卧里商量了一段时间后,安筱筱和裴南就出去准备了。伊吹仁站在门口,等外面的脚步声离得远了,他才靠在门上,安静地看着白洛川,后者则背对着窗外的圆月,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
这个场景无端让伊吹仁想起了一些之前的画面,只是那个时候这张脸虽然带着笑容却没有笑意,那个一直徘徊在这个身体背后的另一个灵魂,戴起了虚伪的面具,给他们上演了一次又一次阴谋的戏剧。伊吹仁至今不知道白洛川的哥哥到底为什么做这些,只是每次他一出现,他们就注定分离。
现在,一切真的都该结束了。
“‘实验团’你打算怎么做?”
“我告诉你,你会生气的。”
伊吹仁嗤笑:“你瞒着我,我就不会了?”
白洛川咬了下牙,身后的月光不安地抖动了一下,他终是收敛起了笑意,认真地直视着伊吹仁:“他可以扮成我,我也可以成为他。”
“秦海从来没有认错过你们,就算你哥哥扮成你的时候和他见面,他都没有认错过。”伊吹仁想到很久之前,有一次轮回里,他们和秦海偶遇,那个男人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对着白忘川叫了一声“白先生”,态度恭敬,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的。”白洛川没有反驳他,只是冷静又坚定地道了一声。
伊吹仁犹豫了一会,沉声道:“如果失败了,你哥哥会回来吗?”
“……也许会,他对系统的掌握比我们了解的多。”他顿了一下,“我甚至可能会回不来。”
“你直接把最坏的结果告诉我,你觉得我还会放你去冒险吗?”伊吹仁努力压制着内心上涌的愤怒,“我们当初说好一起出去的。”
月光下的青年轻笑了一声:“外面那些对你虎视眈眈想要你命的人,一定想不到,榜一伊吹仁其实还挺‘幼稚’的。”
“白洛川!”
“我会回来的。”
低沉愤怒的声音被一个冷淡坚定的声音打断,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过了许久,伊吹仁闭上了眼:“你必须要回来。”
白洛川轻轻应了一声:“伊吹,帮我个忙。”
*
夜晚再度降临,当洋馆的两个维度重叠在一起,被囚禁在黑暗之中的信徒们再次回归到洋馆之中。他们本应该在夜间完成自己的工作,可是仪式之后对于自由的渴望盖过了他们对于洋馆主人的畏惧,他们渴望自由,渴望解脱,这些灵魂被迫囚禁在这里太久了。
永生,一个在一开始挺起来无比诱惑的词汇,现在却是他们无尽的梦魇。
他们渴望自由,渴望解脱,在这之前,他们要让巫医承认他们健康的身躯,唯有健康的身躯才会被月亮认可,他们才能离开这里。而在漫长的永生折磨中,他们早已腐朽的大脑只会让他们本能一样趋炎附会。
白影们在洋馆内忙碌着,他们要找到洋馆的主人,要找到那些在洋馆内四处乱窜的老鼠。然后,巫医会解决他们的问题,巫医会确认他们的健康,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洋馆,他们就可以摆脱这漫长的折磨。
可是,他们找不到。洋馆内没有那些老鼠的气息,洋馆内也没有洋馆主人的味道。
他们无助地四处徘徊,等到其中一个白影难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再次聚集在了主卧门口。
主卧只有主人邀请的时候他们才可以进去,主卧是月亮的执行官的居所。
他们互相对视着,干枯的脸上只有空洞而又无神的双眸,他们的眼珠浑浊,他们的眼眸种都没有对方的身影,他们不过是徘徊的游魂。
“啊……”白影低声嘶吼着,“解……脱……背……叛……”
这声音像是开启了一个未知的开关,白影们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一齐低声喊了出来。他们扣动着主卧的大门,枯枝搭在木门上,尖锐的剐蹭,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抓挠,像是有无数个人在门外探求生机。
大门背后,白洛川安静地坐在主卧内,月光直直照在大门上,他睁开了眼,倾听着门外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这些东西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月亮迟疑地晃了一下,银白的月光亮了几分。
“听话,等下我不叫你,你别管。”
月光蹭过他的脸颊,如一缕清风拂过,他无奈地轻笑,看着面前的大门在没了月亮的力量后,被那些白影撕扯开来。
“今夜并没有祈祷。”他安坐在椅子上,淡然地看着那些几近疯狂的白影,“昨夜仪式之后,我说过尔等来去自由。”
“我们……无法离开,你是……叛徒。”为首的一个白影声音嘶哑,直愣地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了枯枝般的手臂,直指着面前的青年,浑浊的眼眸甚至连他身后的圆月都倒映不出。
“我?”青年难得嗤笑,“诸位可真是说笑。”
他站了起来,仅仅是站着,身上透露出来的威严就足以令这些遭受了长久折磨的灵魂胆颤,他们想要向往常一样下跪,跪伏在青年的脚边,向往常一样,为他献上最新的玫瑰点缀洋馆。
可是他们现在更渴望解脱,不是以往在青年跪伏后依旧毫无变化的日常,也不是在鼓起勇气之后,沦为亵渎神祇的养分。
他们颤抖着,渴望与本能交织。
“我是月亮的执行官,我的所作所为皆是月亮所指,如果我背叛,月亮会率先将我烧死。”他沉声说道,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白影们踌躇了,随后为首的那位便嘶吼了一声,他又往前了几步,猛地拍打在白洛川面前的桌面上,撞击声响彻了整个主卧:“叛徒!”
他并不想要思考青年的话语,对自由的渴望,对解脱的期待早已将他所有的理智消耗殆尽,他只知道在目前唯一能抓到的道路就是让巫医承认他们,不然仪式都是假的。
这么想着,白影突然愣住了。
对,仪式是假的!不然不可能仪式之后,执行官说了可以离开,他们还不能走!
对,是假的!
执行官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