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和思考从未如此清晰，白洛川深吸了几口气，抬起了手：“赞美月亮。”
月光顺着他的手微妙地偏移了一下角度，洒进来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不少。白影们抬起了头，就这一瞬间，月光骤然亮起，随后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祭品化为了巨大的暗红的玫瑰，连挣扎都没能做到，就在夜风之中凋零。
白影们匍匐在了地上，暗红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团又一团火苗，接触到花瓣的地方灼热异常。他们颤动着身体，期待，惊恐，狂热，交织在一起，随着白洛川手杖落地的轻响归于平静。
“仪式已成，去留随意。”他甩了一下手杖，在路过白影身边时轻敲了一下后，径直离开。
黎绪看了看汪喻言，又看了看白洛川，他有些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局势好似产生了改变又好似没有。他皱了一下眉正要理一理思路，汪喻言难得的主动走了过来和他搭话。
“那两个人没有死。”他直截了当地说。
黎绪扫了一眼系统界面，这一点他也能想到。如果裴南和安筱筱在刚才真的死了，这会儿系统就该直接跳他们胜利的消息，然后把他们送出去了。
“所以呢？”黎绪反问道，这会这人直截了当地点明，应该有什么别的要和他说的。合作？挑拨离间？还是答疑解惑？
“我只是把这个信息告诉你，之后如何你自己考虑。”说完汪喻言转身离开，“还有，从现在开始，小心白洛川。”
黎绪看着他离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心白洛川，为什么？这人虽然给人的感觉危险，但是目前为止也没有算计到他们自己人头上，难道其实这只是他自己认为的吗？他那些行动的背后还有别的意义？
可是为什么呢？算计他们自己人有什么意义呢？
他抬眸看向了那些匍匐在地面的白影，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那些为了自己的**触犯月亮的几乎都直接消失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可以说是本分又胆小的人。
等一下！
黎绪突然睁大了眼，看向了门口。
满足自己的**，难道他是想要独吞月亮的道具吗？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对，确实，伊吹仁是他的队友，这个人独自完成了亡灵音乐节，全套亡灵道具都在他手上，还有系统的交易权。有这么一个“榜样”在自己的队伍里，他想要月亮的全套道具和通关的系统交易权，再好理解不过。
哈，原来如此。可真是大意了，难怪一进副本汪喻言要袭击自己，也是怪他没有反应过来，这毕竟是特殊副本，通关背后那么大的利益，他居然完全没有往那个上面想！
黎绪摇了摇头，讽刺地笑了起来。他走到了匍匐在地的白影旁，将离自己最近的白影拉了起来：“想要解脱是吗？”
“医生……医生我身体很好……”白影痛苦地呢喃着，“医生……求您……不要……”
“那可不行，对你们的健康负责是我的责任，你现在还不能解脱。”黎绪扫了一眼周围的白影，“你们都不能解脱。”
“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你们，不健康。”
他松开了手将白影摔在了地上。
那既然白洛川最后的目的是所有的月亮道具，既然她现在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他又在他们眼前放了自己的队友，那就没必要继续合作了。
各做各的也好，毕竟他这个身份，不像汪喻言必须要对他忠诚，他这个身份反倒是最好解决洋馆主的。
洋馆的私人医生，地下室的病史记录员，监视洋馆内人员的健康状况以及下一任洋馆主的甄选，只要他觉得不合格，这个洋馆主，就要换一个人坐。
只是他现在需要一点资料，一点能够向月亮证明，这个洋馆主失格的资料。
“起来吧，你们若要想真正的解脱，就努力让我觉得你们健康吧。”
*
白洛川带着伊吹仁回到了主卧，反锁了房间。他打了一个响指，控制着伊吹仁的光辉全都收进了圆月环中。
伊吹仁皱了下眉，还没有从月亮的劲中缓过来，在看到身边的人的脸时，几乎是下意识抬起了手就要掐他的脖子。
白洛川垂眸看向了伊吹仁抬起的手，指尖在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时缩了一下：“洛川？”
“嗯，是我。”
伊吹仁深吸了口气，收回了手，如释重负一般轻笑：“这样啊，你赌了这个。”
他难得有一点悲伤，不似往日那般张扬，像一个孤独的旅人走在无尽的旅程上，这会终于看到了一个尽头，没有结束的喜悦只有终于解脱一样的悲哀。
“对不起。”白洛川移开了视线，“我想和你说清楚的，可是……”
“可是他会听到。”伊吹仁看着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清楚，之前有段时间我们有一部分记忆是分开的，后来就重合了，他，就全知道了。”
伊吹仁嗤笑：“全知道了。”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强迫白洛川看着自己：“那我们现在说的他也都知道吧，洛川，他到底是什么？”
白洛川抿了一下唇：“他是……我哥哥。”
“什么？”
“他是我哥哥。”
伊吹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哥哥？”
白洛川点了点头：“我们是双胞胎，哥哥他……他在我小时候，因为意外，死了……”
“之后附在了你身上吗？所以你之前说你被你父母送去医院，就是因为他占用了你的身体，让你父母觉得你出了……”伊吹仁说着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个话题多少有点可笑，他想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一个评价，“疯子！”
白洛川苦笑：“伊吹，我很抱歉，我之前……把这件事忘了。”
“那个医院的治疗很成功，把我和哥哥一起的记忆全都替换掉了。”
伊吹仁无法理解，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评价白洛川那对离谱的父母的行为，还是应该说那个医院，更或者说一下白洛川。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那现在呢？你哥哥呢？”
“他不会再出来了，系统的效力是绝对的，我跟你都很清楚。”白洛川抬眸，“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你帮我看一下，等筱筱和裴南过来了，让他们在外面等一等。”
伊吹仁：“……你还有话要和他说吗？”
“我们的问题总要解决的，伊吹，相信我。”
“别太久，如果我进来看到的是你哥哥，你了解我的手段。”
“嗯，谢谢。”
白洛川看着伊吹仁离开，房门关上后，他将傀儡召唤了出来，又用召灵镜写上了白忘川的名字。傀儡很快动了起来，随后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
“可真是长本事了。”白忘川冷笑，“有话和我说，那就让我听听？”
白洛川挣开了手腕，调整了一下情绪，对上了白忘川的视线：“你没有想要和我说的吗？”
“我？我能有什么？”白忘川笑道，“我的弟弟好不容易把我算计进去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呢？你不也很高兴？”
他往前走了一步：“终于又摆脱我了，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对吧？”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哥，我知道你恨我……”
“恨你？哈，洛川，我为什么要恨你？”白忘川打断了这在他看来分外煽情的话，“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我怎么舍得呢？”
他说着伸手就要摸白洛川的脸，被后者直接拍开：“不是，你如果真的觉得我是你弟弟，你不应该做那些事情，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玩物！”
“如果你真有这份自觉，之前怎么那么听我的话呢？”白忘川讽刺道，“你不应该在见到我的时候，直接除掉我吗？”
“白忘川！”白洛川吼道，“你这么说我没有意义，我做了可笑的事情，你难道不是吗？你知道我没有了你的记忆，只要你稍微唤醒一点，在那段记忆里我就会依赖你，我会听你的话，你也只能用那段记忆控制我，仅此而已了。”
“可我还是赢了很多次。”
“是，但是你只要输一次，你就不能再翻盘了。”白洛川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这次赢了，你不可能翻盘。”
“这么自信？”白忘川不以为然，“你是以为你把事情都想起来了，就可以摆脱我了是吗？”
“当然不是，如果全想起来就可以摆脱你，那你早就控制不了我了。”
“……”白忘川眯了下眼，沉默了片刻，“所以，你用了系统的力量，你和伊吹仁的那个赌？”
“是，也不是。”白洛川取出了银月刃，抵在了白忘川的脖颈，“那个赌，从头到尾，我就不是和伊吹赌的，是和系统。”
白忘川怔愣了一下：“你用了系统的交易权？”
“是，系统的交易权空间内只有我可以进去，那个是绝对独立的空间。”
白忘川抬手抓住了白洛川的手腕，稍稍前倾故意让匕首没入傀儡的脖颈几分：“哈，我还以为那个交易权你们只会留着用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