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报复他，想让他知道……………不是他想象的玩物。”
一声声的话语透露着说话人的真实情感，虞观是没有打算偷听的，可是徐有风的话太过大声，让他连躲避都来不及，那些字眼一个个就钻进他的耳朵。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也许是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对这个走向偏激的人的担心，又或者是对他终于认清的高兴。
又或者，这三者都有。
听见了不该听的话，虞观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无意识后退的脚步又朝前迈进，他敲了敲木质的门，提醒里面的两人已经有人过来了。
“不好意思，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徐有风有些尴尬，根本没料到自己这么一番羞耻的话会被第三个人听见，还是被虞观听见。
“你怎么过来了。”林山君表现的平淡，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样子。
“你们出来太久，顾川都等不下去了。”虞观解释，望向徐有风，原本想要问他的话在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是傻子，他的观察力一向很好，在会客厅时他就察觉到徐有风对林山君的不同，本想私下问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知道是因为替身。
说起替身，他又难免开始痛恨顾川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他，明明对待他的态度也很冷淡，虽说长辈有些交流，但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吧。
顾川那莫名其妙的狂热爱恋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关于这个问题，不得不说已经成为了虞观近几年来的一大困扰。
虞观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山君，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和有风说。”
“那我先回去了。”林山君一口答应，暗沉的眸子静谧地瞧了眼徐有风，似是在暗示，又似时在述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于是，徐有风也默契地朝他笑了笑。
虞观将这些收进眼底，心里虽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多管别人闲事的性格，他只是觉得既然替身的事情已经败露，他有必要说一些话。
“或许你觉得我没有资格，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徐有风诧异，虞观的眼睛很真诚，他现在已经能够分辨的出一个人的眼神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一个人的性格在眼神中会**裸暴露出来。
他的眼睛很黑，和顾川的一样，但不管顾川伪装的多好，那一股子的虚伪都会透露出来。
可这个人不一样，他的眼里是有温度的，是将自己的内心真实抛露出来的。
那里面的歉意是真，里面的不赞同也是真实的。
徐有风一直想要得到一个道歉，他预想过很多次自己从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口中得到道歉的画面，但从来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第一句真诚的道歉，是从一个没有伤害过他的人口中听到的。
“对不起，我知道顾川他因为我对你做了很混账的事情，我的这些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不是高高在上的在指点什么。
所以不管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你想对顾川做些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他。
的确是他伤害你在先，所以你有权利去反击，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我希望不管如何，你都不要去深陷其中，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徐有风眨眨眼，好让情绪消散些，让眼中快要溢出的眼泪就此流淌回去。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一个态度，一个上一世从始至终没有得到的抱歉的态度，过去的已经过去，他不介意将他们全部遗忘，但他该得到的道歉他想要听到。
“纸巾。”虞观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居然威力这么大，但隐隐也有了猜测，徐有风或许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哭泣，或许只是因为过去受到的那些不公伤害。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坐在病床上的徐有风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大变，整个人隐藏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几乎不开口说话，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示好，有意躲避着所有的关系。
后来，他们第二次见面，他表现的又是另外一种态度，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整体状态好上了许多，明明不清楚最终的结局如何，却固执的想要走到尽头。
他不知道徐有风在这么长一段时间有没有哭过，有没有释放过自己的情绪。
但在此刻，他哭出来了，尽管走的不一定是一条正确的路，但虞观相信，他有能力让自己不会再回到从前的状态。
“谢谢。”徐有风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他紧紧绷着太久了，一放松，就跟泄洪一样刹不住。
“我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不过，目前的想法没有变，如果不这么做，顾川这辈子恐怕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吧。”
“那就祝贺你早日成功!”虞观拉开被他关上的门，细心等待徐有风将自己收拾好，才带着他一起回到会客厅。
路过一个个的展厅，一幅画吸引了徐有风的注意力，画的位置并不起眼，这幅画画的太过细致了，人物的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穿着洁白长裙的少女抱着腿靠在花墙前，紧闭着双眼，似乎下一刻就要醒来。
徐有风注意到画的签名：“这是……你画的？”
虞观点头，指尖划过画作的笔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个展厅实在太靠后，画的位置也太不起眼，如果不是偶然，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徐有风不自觉问了出来。
虞观轻笑，脸上回忆的样子有些伤感：“因为水平有限。”
并非他谦虚，而是他的画实实在在被一众艺术家痛批，他的老师更是直接说他的画除了技巧一无是处。
就连虞观自己也同样深知自己的毛病，但个人性格原因，让他怎么也改不了，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他是个浑身铜臭气的商人，画画也同样充斥着商人的气息，他是个合格的商人，不是一个合格的画家。
黑与白的会客厅内，此时安静的同顾川一个人时也没有任何区别。
林山君坐在离他稍远的位置上，顾川此时看他不顺眼到连找茬都提不起兴趣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川等的焦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徐有风他和林山君究竟为什么会耽误那么长时间。
坐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林山君，这个讨人厌的男人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会客厅内也带着口罩，身体坐的笔直，一举一动完美符合顾老先生对子女的要求。
顾川打心眼里瞧不起林山君这个刻意讨好顾老先生的人。
“现在也没有其他人，没必要一直装下去吧。”
林山君好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修长的脖子微微抬起，转到门边顾川的方向，冷淡地问：“装什么？”
“嘁——”顾川冷笑，门把手旋转打开门，准备直接去找徐有风。
恰在此时，徐有风同虞观回来了，三人隔着一道开着的门。
四目相对中，徐有风被顾川一把拉过，接着就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这还是徐有风第一次见到顾川主动对虞观提出离开，他不由得偷偷打量了一眼两人。
顾川面无表情，但看上去情绪不太好，应当是他同林山君相处了太长时间的原因。
而虞观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嘴角浅笑，心思一转，看着徐有风说了句：“不和山君道个别吗？”
徐有风可没忘自己的计划，提起精神朝屋内的林山君看过去，身体一动，轻轻松松让自己的手腕从顾川手中划落。
“林先生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我很喜欢你的电影，特别是那部《情人》。”
林山君朝顾川挑了下眉，这个动作并不符合他一直表现出来的性格，充满了挑衅的味道，但他做起来有种利落的帅气：“当然可以，要合影吗？”
“阿川帮我拍下照。”徐有风将手递给顾川，无视他的臭脸。
因为要拍照的原因，两人站的很近，林山君的手臂还虚虚搭在徐有风的腰上，看的顾川眉头直跳。
十分敷衍的接过手机，没有挑选任何角度，随手就来了一张。
可就这么随便一拍，刚好拍到徐有风看向林山君的那一瞬间，顾川皱眉，手指一动，就要删除。
画面中两人的样子很是般配，尤其是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删除的动作乍然停止，他观察着依旧站在一起的两人，但此时徐有风的眼中已然没有了照片中的情感。
顾川忍不住研究手上的照片。
“好了没？”徐有风催促起来。
“等一下。”顾川飞快又拍了一张，接着手指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将上一张的照片在删除之前发给了自己，接着又快速的清理掉聊天记录。
“好了。”
徐有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听话？不太对劲啊。
“回去吧。”
顾川接着表现出的强势让徐有风不好再做些什么，一直到进了车，顾川的话都很少，徐有风稍稍放心，他做的事情还是起了作用的。
他打开相册，与林山君的合照是一列风景照片中的异类，但他记得顾川绝对不只拍了一张。
相册的删除记录中同样没有痕迹，徐有风突然想到什么，打开微信，果然聊天记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