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可还好?”
太后坐在床榻边焦急地问道。
就连刚过完洞房花烛夜的皇上也一早顾不上新婚的皇后,来了这佟嘉嘉的殿宇里。
被问的太医跪在地上,神色紧张。
大冷的冬天,额角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皇帝大婚,是举国同庆的喜事,朝廷休假三天不算,就是战后沉寂了许久的皇宫也是借此恢复了往日的辉煌,四处挂满了红绸缎和绣满了喜字的灯笼。
而此刻,每日皇帝和太后都会来的茗翠宫却是格外的冷寂。
半旧的杏红色纱帐层层叠叠,隐约可见最里面的人影。
姜嬷嬷垂首,走进去,那站在纱帐后面的丫鬟机灵的撩起纱帐,对着姜嬷嬷熟稔的笑着。
“姜嬷嬷竟是来了。”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尖酸刻薄。
几个主子在前,一个丫鬟竟是先说了话。
十分的僭越,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也没人顾得上这此刻原本应该在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嬷嬷为何来了此处。
老太后是清河崔家嫡女,最是讲究规矩门阀的,可此刻她却只是满目担忧的看着床榻上瘦弱的就像是随时要跟着自己的族人撒手而去的女子,低声的劝慰道:“嘉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注意自己的身子,旁的,你无需担忧。”
楚伯懿负手,那皇帝对襟阔袖的便服被他穿的气宇轩昂。
“嘉嘉病情如何?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
佟嘉嘉这病早就不是什么新奇的病了,自出生时,她就带着弱症,后来家里人一个一个的去世,她的身子也就越发的弱了。
先前太后带着久居深宅的她去京畿玩了一天,倒是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竟不知为何昨天竟是染了风寒。
到今天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想当初佟家满门,即便是女子个个都是巾帼英雄,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独女,却是个病弱的。
那太医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求自己今日能活着回家。
“禀告皇上、禀告太后,佟姑娘脉象显示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其他症状,许是前夜过了寒气,姑娘本就羸弱的身子撑不住,只得卧于病榻休养半月。”
崔太后顿时抬头,双手握住女子纤细而苍白的手指,微微合眼,嘴里念叨着:“上苍保佑,佟家保佑。”
楚伯懿沉默不语,但神色也是松了几分。
佟嘉嘉眸光瞄了一眼床榻边立着的男人,心里暗自带了几分欢喜。
“太后,您无需担忧我,我身子素来不争气,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哪里又值得您和玉生哥哥这般担忧呢。”
姜嬷嬷闻言,看了一眼床榻上瘦弱的就像是纸片一样的女子,脑海之中却浮现出方才那皇后沐浴后走出来的丰盈的身姿。
她也是跟着揪心呢。
“佟姑娘,快别这样说,你越是这样懂事,太后就越是放心不下你呢。”
姜嬷嬷一开口,屋子里的三个人就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
佟嘉嘉原本满心的欢喜在瞧见姜嬷嬷的一瞬,那带着几分静润的眼眸闪过一丝明显的痛楚来。
崔太后哪里又有不明白的呢?
就是她也是一直将佟嘉嘉当做了自己的儿媳的,自可惜.....
“你来做什么?”
崔太后问道。
姜嬷嬷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连忙上前跪着给皇上和太后请了安,这才说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说要来看看佟姑娘。”
佟嘉嘉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楚伯懿。
崔太后几乎是丝毫不掩饰她的厌恶之情,低声怒道:“不是说了,免了她的请安,又来寻嘉嘉作甚?”
姜嬷嬷只得将苏清芙对着她说的话,学着说了一遍。
崔太后冷笑一声,说道:“这蛮夷之地的女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一国之母了不成?”
佟嘉嘉敏锐察觉到了似乎这女子并不是很招楚伯懿的喜欢,她微微垂下眼眸,声音柔弱的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来了,那我也不能不懂事的呀,太后,就让皇后进来吧。”
“可....”
催太后显然不是很满意,但佟嘉嘉拉住了她的手,继续说道:“帝后大婚,哪里又有什么儿女情长呢,皇后一直生活在南边,孤生一人来了北方,也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陪陪她吧。”
这话原本是劝慰之语,却没曾想竟是反倒是激怒了崔太后。
“什么话?她一个蛮夷之女做了皇后还不满足,让你堂堂佟家女不顾自己的身体去给她当做了消遣?”
越说越不高兴,看着分明失去了所有家人,身子说是染了风寒,她又何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娶了旁人?
分明是可以怨怼她们母子的,可如今却依旧是这样的懂事。
越想,她就越难受。
“只可惜,只可惜佟家,若是你有个哥哥留在人世也是好的啊。”
听到这话,佟嘉嘉顿时扑倒在了崔太后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姜嬷嬷也是跪在地上,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只是尚未来得及说些安慰的话,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就走了出去。
...........
“那姜嬷嬷怎得还未来?”雪松坐在一旁的杌子上,低声问道。
一旁手执紫砂壶耳把的秋月瞪了一眼雪松,手腕儿灵巧的将滚烫的茶水倒入小巧的茶杯之中。
“皇后,奴婢瞧着这佟姑娘许是真的病的挺重的,不然姜嬷嬷或许早就回来传消息了。”
雪松抿了抿嘴,说道:“病的重了又如何,姜嬷嬷回来禀告一声,咱们皇后又不是非去不可的。”
苏清芙手里捂着汤婆子,那张俏丽的面容朝着那姜嬷嬷方才走去的茗翠宫瞧了去。
“这可不重要,只是今日清晨皇上竟是这般的忙碌,连婚期都不休息,就忙于政务去了。”
秋月将紫砂壶放了回去,此次联姻,皇后只带了她们两个贴身的丫鬟,雪松是个贴心的,但却十分单纯,于是在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特意的嘱咐了一番她,说是此次联姻,看似双赢,看似都做了让步,可端看谁坐上了那位置,谁才是正真的赢家呢。
那佟家女,她们也是提前知道了的,若是没有她们苏家,或许真的会是那佟家女做了皇后,可是是哪里都能如愿呢?
他们主子又何曾心甘情愿的来这遥远的北方做这皇后?
雪松不知秋月想了那么多,她只是也是看着皇上今晨早早的就离开了,甚至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呢。
“可不是,当皇上果真很忙。”雪松一脸悻悻的点头附和道。
“是啊,就是那佟家的姑娘病了,皇上也是昨日寻了个间隙才能去看上一眼呢,如今也不知什么时候皇上才又能去探望呢,皇后,佟家到底是于楚国有功,您如今又是皇后,多耐心些也是有的。”
秋月极为暗示的说道。
自家的主子,她伺候着长大的,哪里能不了解?
即便是在昆弥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她也未曾露出过丝毫的软弱来。
昆弥民风开放,生活自由,男子豪爽,女子更是泼辣。
但苏清芙的亲娘却是江南女子,柔软,漂亮。
只是家主是个风流成性,喜新厌旧的主子,嫡母又是个泼辣狠心的性子。
母女两人的日子,如何能好过?
直到这一次大婚,苏家许诺苏清芙老实出嫁,那么她的姨娘便以侧妃身份安享晚年。
所以,如今不管佟嘉嘉如何,和主子容不容的下,她们的主子都要容下。
最主要的,不过是要先诞下个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她如今说了这么多,主子怎的没反应?
此刻,苏清芙骤然和从茗翠宫走出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她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的眼神素来是好的,一眼便瞧见了男人的神色不同于昨夜的强势,也不同于今晨的慵懒,那双内敛而漆黑的眼眸里,有的只是冷冽的寒霜。
“秋月。”
女子的声音柔柔的,就像是昆弥四季常开的花蕊,颤巍巍的,随风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皇后可有吩咐?”
“你可知道皇上日常处理政务的宫殿在何处?”
秋月心中一喜,顿时觉得主子是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一抬头,笑着对着看向远处,只给她留个了侧脸的苏清芙说道:“主子瞧反了,皇帝处理政务哪里能挨着后宫呢?就是咱们昆弥....”
剩下的话,秋月没能说出口。
男人的身量真的很难被人忽视。
宽而平整的肩膀,将那暗绣着龙纹的皇帝便袍穿得格外的规整,似乎不是因着衣褥代表了皇帝身份,反而是那因为他穿了这身衣褥,才会让人明白,龙纹不过是帝王尊贵和霸气的点缀罢了。
看似很远的距离,架不住男人的长腿。
抱厦外的太监和宫女纷纷行礼,男人丝毫不理,直直的走进了抱厦内。
“朕听说你想要去找嘉嘉聊天解闷?”
秋月心中一顿,皇后那里说是解闷?
皇后就是说是陪她说说话,不过也是人人都能瞧得出来的借口罢了,只是想去探病,却也不能用这不好的言辞寻的借口罢了,哪里就变成了皇后打发时间的对象了呢?
顿时想要上前解释,却被楚伯懿一个眼神看的僵直在了原地。
苏清芙也被吓到了,那原本因着昨夜和今晨浮现的满满的一腔朦胧却又热烈的春意早就在和那双冷冽的眼眸对上的第一眼时,就被吓得褪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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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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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