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面无表情地看着窦钦，他第一次对窦钦感到这么无语。然而此刻比无语存在感更为明显的情绪是－－困惑。
三次偶遇都是直接间接的因为柏长临，他在这其中……是什么态度呢？
林眠脑海中才开了个头，就立刻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用物理外力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然而越是压抑，思绪就越是要冒头，最后林眠心一横，对窦钦说道：“你喝酒了，能自己打车回去吗？”
窦钦看了看站起身的林眠，又看了看他面向的方向，立刻乖巧回复：“没问题。”
“到家给我来条消息。”林眠嘱咐。
“okok。”窦钦一边说着一边比出“OK”的手势，示意林眠放心自己。
林眠将目光从窦钦身上转移到吧台边那个人，又长呼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过去。
“我有话问你。”林眠站到柏长临身侧，直接开口道。
club的音乐开的有些大，临近吧台的地方更显嘈杂。柏长临大概率是根本没听清楚，头都没侧一下，冷淡开口：“走开。”
林眠一愣，带着点意外还带着点生气，蹙眉叫道：“柏长临。”
他重复一遍：“我有话问你。”
柏长临转过头，脸上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然后很快回归自然。他总算舍得侧过身子，抬了抬眼皮：“什么？”
“我说我有话问你。”林眠再次重复。他面上还是寻常的，但是心里的底气好像在这一次一次的重复中变得愈发不足。
“我认识你吗？”柏长临一双漆黑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林眠，说出来的话却让林眠听不懂。
在装什么傻啊？林眠困惑道：“你是喝酒了吗？”
他下意识想靠近闻一下柏长临身上有没有酒味，但是身体前倾的动作刚开始就被自己停下。太亲昵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
“怎么，帅哥要请我喝酒吗？”柏长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笑意，而且似乎是真心真意的笑，那笑意抵达眼角，让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更加好看。
“没事了，算了。”林眠把想问的话咽进肚子里，对方不是想好好聊天的样子。
林眠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那是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指骨纤长、指节分明，是柏长临的手。
隔着衬衫薄薄的布料，林眠能够感受到柏长临掌心的温度。
“你请我喝一杯，我就回答你的问题。”柏长临背手抓着林眠的手腕，低声说道。
时隔一年半，柏长临再次触碰到了这个人。他的手掌环绕着对方纤细的手腕，在他心里能够勾勒出对方腕骨的轮廓，一如既往。
他很想再用力一点，在再用力一点，以至于能够将对方限制在自己身边，确定他不会突然消失逃跑，像上次一样。
但是他只能微微环绕着对方的手腕，怕一用力，就把人吓跑。
林眠定在那里，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几乎有整整十秒钟，一动不动。
最后他略有些艰难地转回身，对着吧台的调酒师说道：“一杯……一杯今日特推，给我旁边这位。”
林眠知道柏长临喜欢喝什么，有很多事情太过熟悉，就会写进记忆里。但是他没有请他喝他最喜欢的酒，只是要了一杯不知道会是什么的“今日特推”。
调酒师一阵华丽的操作之后，将一杯放了一个大冰球的酒推到了柏长临面前，然后转身离开。这杯杯沿上挂了两叶薄荷的酒有个花里胡哨的名字，但是吧台旁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去留意。
“好了，我请你喝酒，现在我问你。”林眠语调迅速，言辞干脆，“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请我喝21？”却是柏长临先丢出了问题。
21就是柏长临经常喝的酒的名字，林眠组织好的语言被突然打断，还被迎面丢过来一个问题，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
柏长临突然靠近，一张俊秀的脸在灯光的掩映下更显迷人。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无限拉近，林眠的领地被侵入，下意识后退。
然而这个动作好像刺激到了柏长临，他一只手绕到林眠后背，揽住了他的脖颈，强行把人带了回来。
“你躲什么？”
“你喝多了。”林眠总算嗅到了柏长临身上的酒意，他今天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眠突然感觉到有点陌生，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见柏长临喝多过。
这个人也许是千杯不醉，也许是永远饮酒适量，但总之从来没见过他醉倒。
连毕业典礼这样的场合，他都是那个唯一一个到以后还意识清明的人，甚至还有余力把林眠妥妥帖帖地带回去。
想到这些，林眠对此刻柏长临的判断有了几分动摇。他还要再问，就见眼前的人似乎有些无奈地承认道：“好吧，我喝多了。”
“所以，你能送我回家吗？”柏长临得寸进尺，让人请自己喝酒还试图让人送自己回家。
林眠顿觉无语，他沉默片刻，刚要回答，柏长临放在吧台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有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小九。
柏长临瞥了一眼手机，没有犹豫地按了锁屏键，然后转头，他还在期待着林眠的回复。
“小九”，蛮可爱又……蛮亲昵的备注。林眠收回视线，看向柏长临，拒绝道：“不了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眠转身便要离开。
“你不是说有话问我吗？”柏长临问道。
“没什么，不重要。”林眠突然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然后转身径直离开。
这次柏长临没再阻拦。纠缠的动作太多，也怪没意思的，何况对方大约早就走出来了。他就算想一再靠近，要以怎样的身份呢。
“不是单身”，柏长临在脑海中重复着林眠几天之前说的这几个字，自嘲地笑了一声。
然后利落结账，转身迅捷地离开了club。
此刻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即使是平城，出租车也有点难以叫到。
柏长临走出街口的时候，看到林眠还在等车。林眠往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一辆出租车闪着“空车”的字驶来，林眠远远招手，却被柏长临抢了先。
林眠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他向着出租车走去，一手拦下柏长临：“你……”
“怎么，要一起？”柏长临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这明明是我拦的车。”林眠辩驳。
“不一起，那我走了。”柏长临长腿一迈，就要上车。
林眠觉得自己回来之后，几次和他对上，总没赢过。他本来这几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虽然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但是就当事情已经过去，再见面没必要弄得很难看，于是说服自己和平相处。
但是柏长临简直莫名其妙！
去他的和平相处。
林眠先柏长临一步，身体往车里一钻：“一起就一起。”
柏长临略有些意外，但也上了车。
“去哪？”司机师傅问道。
“青南街23号。”林眠报上了别墅的地址。
柏长临没说话。司机师傅以为二人是一起的，也就没继续问。
林眠有心提醒，但又咽了下去，管他呢，他爱去哪去哪。
车子行驶得平稳且快速，很快将林眠送到。他下车，刚要向司机付钱，柏长临已经把钱转过去，并且跟他一起下了车。
林眠：？
你该不会是想赖在我家吧。
嗯……你该不会是想赖在我租的你的家吧？
“未经允许进入别人家门是违法的。”林眠肃正说道，然后又补了一句，“房东也是一样。”
“哦。”柏长临满不在乎，“前面那栋也是我的。”
他扬了扬下巴，虚指了一下。
林眠朝着柏长临示意的方向看去，大约二百米处，有一栋和眼前这栋风格不大一样，但又有些和谐的别墅。
他没再说话，走过门廊拿出钥匙打开屋门，进入别墅，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等找到新的住处，他立刻就搬走。
－
新的一天，窦钦帮他约了和一位制片人吃饭。制片人姓刘，说叫他刘制片就行。
林眠提前做了一点功课，并且相信窦钦的业务能力和眼光，并不是很担心。
“我们这个节目呢，就也是主打年轻人恋爱。”刘制片说话的感觉很真诚，“现在这种节目不是火嘛，咱们也算是跟风，然后尽量在其中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以我的研究，恋爱节目里的选址啊城市啊背景啊，甚至于剧本，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人。
“人一定要好看，要帅气，要英俊，要无与伦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俊逸！”
哦对了，这是个同性恋爱综艺节目，嘉宾全是男性。
一顿饭吃下来，林眠还算愉快，虽然刘制片话有点密，但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林眠心里有一点点不情愿，怕在这样的节目中会十分做作。
但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你现在没什么名气，就不好接剧本，只有把自己的身价抬起来，才能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窦钦趁刘制片去洗手间，帮林眠分析着。
其实不用窦钦多说，这些林眠也都知道，所以这个事情当天就敲定。两个月后，他就会成为恋综《你心动了吗》六位嘉宾中的一员。
因为有了数次前车之鉴，这回林眠留了个心眼，他旁敲侧击地打听道：“刘制片，这个节目，会请已经很出名的明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