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猛地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你疯了吗？放着我帮你安排好的工作不去干，跑去打游戏？那能有什么前途？！”
乔锐意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妈，电竞不是单纯的打游戏，它是正规的职业赛事，有完整的体系，有高水平的竞争，甚至能代表国家出战。”
“那又怎样？”乔母冷笑一声，“说到底不就是一群年轻人沉迷游戏，给自己找的借口？”
她就不该让对方思考自己以后的道路怎么走，而是应该直接帮他做好决定，让锐意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路线去走！
毕竟孩子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她这个当妈的应该都操心一下。
“不是借口！”乔锐意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已经谈好了，我将会正式签约，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乔母气得手指直发抖，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你知不知道我在你的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去打游戏？你对得起我吗？！”
乔锐意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妈，我知道你希望我走更稳妥的路，但这是我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乔母讽刺地笑了一声，“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生选择吗？你就应该听妈的话，老老实实地去妈的公司上班多好！”
她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对方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乔锐意攥紧拳头，声音却很平静：“妈，我有时候真的很怀念以前，哥还在的时候。家里明明很温馨……”
可现在的家只会让他感觉到无尽的窒息。
“别提这件事！”
乔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指节发白，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不准提你哥！"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乔锐意看着母亲剧烈颤抖的肩膀，意识到自己踩到了最深的雷区。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准你去打什么游戏，乖乖到公司上班，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乔母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我已经没有了锐恩，不能再失去你了。”
乔锐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把所有的事情跟对方一次性说清楚了：“妈，你还记得哥当初离家是为了见一位朋友……”
乔锐意将乔锐恩鼓励和资助由恩打职业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以及乔锐恩溜出去的那一天其实是由恩出道的日子，他是为了去看对方的第一场比赛；而乔锐恩资助的选手现如今成为了身价千万的明星选手，对方成名后也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贵人，直到不久前，真相水落石出。
乔母一开始还不相信这件事，直到她看到了乔锐恩生前的社交id，以及由恩发来的与乔锐恩的聊天截图后，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乔母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手机屏幕，里面的东西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屏幕。
“锐恩他……一直瞒着我们资助别人？”乔母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乔锐意点点头。
乔母突然捂住嘴痛哭起来，每一滴眼泪都承载着她对死去儿子的浓浓思念。
原来她的儿子一直在为别人的梦想铺路，曾经播下善意的种子，现在已经开出了漂亮的花。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无情？
乔锐意轻轻坐到母亲的身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妈……”乔锐意声音有些哽咽。
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乔母哭了半响，最后她撑着朦胧的双眸勉强盯着墙上悬挂的全家福——那是锐恩还在时拍的，照片里的少年笑容温润，却隐约透着一丝忧郁。
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心里装着这样的温柔。
“所以你现在……”乔母的声音沙哑。
“我想打电竞，如果哥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支持我这个选择的吧？”
——要想动摇母亲的偏激，必须得从根源下手。
乔锐意拿出了手机，调出一段比赛视频，“妈，你看，这就是我想站上的舞台。”
屏幕里，聚光灯下的选手们专注而耀眼，台下观众欢呼如潮。
乔母怔怔地看着，突然注意到解说员在激动地喊着一个名字："由恩！又是由恩！他再次创造了奇迹！"
那个在镜头前高高举起奖杯的年轻人，意气风发，从天而降的金色大雨仿佛在庆祝新王加冕。
乔母浑身一震，这人就是锐恩资助的孩子？
“职业选手.……很辛苦吧？”她突然问道。
乔锐意愣了一下：“非常辛苦，每天训练十几个小时，竞争残酷，职业生涯也很短暂。”
“那你还……”
“但值得！”乔锐意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让我试试好不好？”
乔母望着小儿子的脸，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少年的轮廓——乔锐恩抬眸一笑，“妈！”
乔母被蛊惑般缓缓点头：“你可以去打职业，但是一年以后你还没有拿到冠军，就得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去公司上班。”
“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乔母擦干眼泪，“我要看到你的训练计划、俱乐部资质，还有……你的决心。”
乔锐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妈，你同意了？”
“我不是同意，”乔母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学着了解我的儿子。”
她望向墙上的全家福，轻声补充道，“两个儿子都是。”
乔锐意也跟着抬头，看向墙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笑容清澈。
他轻声说：“哥，谢谢你。”
窗外，初夏的晚风轻轻掀起窗帘，仿佛一个温柔的回应。
……
由恩回基地之前特地打包了一些算算喜欢吃的奶油蛋糕，还有对方一直嚷嚷着想喝的奶茶。
他刚踏进基地，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由队？”
由恩抬头看去，发现算算正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似乎是在等他。
对方的脸上少了以往和善的笑意，多了几分凝重。
由恩抿紧嘴唇，猜到对方已经知晓战队内部发生的一切。
由恩苦笑，也对，除了刚认识对方的那一个月，什么时候听过对方喊自己由队？
算算大步上前，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跟对方同归于尽，“你为什么要退役？！”
算算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
由恩握紧了手中的奶茶和蛋糕袋子，指尖微微发凉。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你说话啊！”算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拿下一年的冠军吗？”
为什么要选择退役？！
由恩垂下眼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轻声道：“……抱歉，算算，我不想再打游戏了。”
算算一怔，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但很快又攥得更紧，咬牙道：“你骗谁呢？”
由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自从得知锐恩车祸去世的消息后，我一直坚持打下去的理由没有了，整个人也变得对游戏提不起兴趣。”
他的道心或许在得知真相的那一晚碎了。
算算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由恩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不想影响你们。”
算算沉默了，手指一点点松开他的衣领，最终颓然地垂在身侧。
由恩把奶茶和蛋糕递过去，语气轻松了些：“喏，你爱吃的。”
算算没接，只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由恩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这副表情，我又不是死了，只是退役而已。”
算算猛地抬头，眼眶更红了：“你闭嘴！”
算算还记得自己刚来ambition战队时，最怕的人就是这位声名远扬的战队队长。
他看过不少对方的影像资料，感觉这个人似乎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难以相处。
——一般人拿到冠军都会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心地笑或是激动地留下泪水，除了他一个人，脸上在笑，但这抹笑意没有直达眼底，只是停留在表面，似乎拿到冠军还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算算作为新转来的队员，对于新基地的地形还不熟悉，他站在走廊上有些茫然，正巧看到由恩经过，便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
“由队！”
由恩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嗯？”
算算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那个……训练室怎么走？”
由恩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算算连忙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训练室门口，由恩才开口：“到了。”
“谢谢由队！”算算赶紧道谢。
由恩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算算看着他冷淡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这位队长至少会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对方似乎根本不想和他多交流。
然而，就在他准备推门进训练室时，由恩突然又回过头来：“你ID是算算？”
算算一愣，随即点头：“对。”
由恩“嗯”了一声，淡淡道：“操作不错，就是意识差了点，多培养一下应该会有更大的成绩。”
算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由恩已经走远了。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后来，算算渐渐发现，由恩这个人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他会在训练赛结束后，默默给所有人点宵夜；会在算算因为失误自责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下次注意”；也会在算算生日那天，送他一个限量版的外设，理由是“顺手买的”。
算算曾经问过他：“由队，你为什么打职业？”
由恩当时正在调试设备，闻言手指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操作：“因为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
“嗯，我还要拿下更多的冠军送给他。”
“由队对你的朋友可真好。”算算发自真心的感叹。
由恩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温柔，“我也希望他能知道这件事。”
算算觉得这一句话有点奇怪，但他也没再追问下去。
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对由恩口中的朋友产生了好奇，直到他知道了关于由恩朋友的所有事情。
真相大白。
“现在队伍里只剩我一个人了……”算算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要为了什么而继续打下去……”
由恩怔了怔，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如果你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拿冠军，就请带着我的意志继续走下去吧。”
算算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你的意志？你为什么能说得那么轻松？”
他的声音颤抖着。
由恩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训练室的方向。
那里曾经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键盘的敲击声、队友的交流、胜利时的欢呼……可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
千言万语，此时浓缩成了一句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