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僵在原地，表情不可置信。
他预想过俞瑾见他时的表情，可能是你怎么还敢出现的愤怒，或者是羞恼尴尬，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甚至可能是你真的来找我吗的惊喜。
唯独没有预想过这种彻底的无视。
那目光一扫而过，不带任何情绪，仿佛他只是背景板里一个模糊的路人甲，更别说爱意了。
江烬精心的打扮成了笑话，每天在脑海里反复臆想的‘俞瑾欲擒故纵戏码’也成了笑话，他自己都要忍不住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
他定定站在那，就这么走了不甘心，又无法上前假装热络的搭讪，他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嗨！还记得我吗？那晚把亲密照发给你男友的小子！
太荒谬了。
俞瑾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旁边那道过于强烈的注视。
她脚步微顿，侧过头疑惑的看向这个旁边盯着自己的年轻男人。
她看他的眼神完全陌生，只有被打断思路的茫然和出于礼貌的询问，像是在努力辨认一个似曾相识却对不上号的面孔。
俞瑾顿住几秒，仿佛才从脑中搜刮到模糊的记忆，带着一丝不确定询问：“你……”
她微微蹙眉：“是？”
看得出她在努力回想，但还是没能立刻叫出来。
江烬气极，可恶可恶可恶！忘了！她真的忘了！
他气到甚至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目光幽怨的看着她。
就在这时，大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不顾保安的阻拦，正试图往里冲，目光死死锁定俞瑾和自己的方向。
俞瑾显然也看到了，她看向江烬时的茫然询问立刻被毫不掩饰的厌恶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人是什么臭气熏天的垃圾，对着旁边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厉声道：“拦住他！别让他靠近！”
那眼神里的厌恶让江烬心凉，幸好，那眼神不是看向自己。
江烬偷瞄俞瑾，俞瑾已经转身快步上了电梯。
那男人被两个保安强硬地架住，歇斯底里。
再看看俞瑾对自己那仅仅只是陌生的眼神，江烬在强烈的挫败和羞辱感中，竟然诡异有种好像把他比下去的错觉。
至少她看自己是陌生，不是厌恶。
那个男的，估计就是她前男友了，只不过不同于那晚他在手机朋友圈看到的光鲜，此刻顾霄狼狈不堪，他眼角泛红，嘴里还喃喃着什么我错了，原谅我。
太惨了，比自己还惨。
——
喧嚣震得江烬耳膜发疼，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酒精混杂在一起的浑浊气息。
江烬陷在沙发里，窝在最暗的角落，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舞池里扭动的人们。
那些曾让他觉得刺激，充满征服感的暧昧眼神此刻却乏味至极。
他灌下一大口酒妄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但心底越来越空虚。
眼前晃过一张张漂亮脸庞，却再没有看到俞瑾时那种好奇和悸动。
想到她不记得自己，他不是愤怒，竟是委屈。
她怎么能忘记他。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主动搭讪，醒来后还恶劣地发了那张挑衅的照片，如果那天早晨放下骄傲，认个错，会不会…
江烬不可抑制的想着。
点开手机，再次点开那个置顶备注为“老女人”的对话框，江烬忽然想起他前男友那狼狈的模样，他飞速点开更改备注为：姐姐。
江烬吓坏了，仿佛晚一秒俞瑾就会看到，然后将自己和那傻波前男友一样判了死刑。
对话框上一次发出的“姐姐，想你。”无声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心底的自尊疯狂低语别犯贱别犯贱，可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打出一堆诸如“在干嘛？”“最近好吗？”之类的废话，又烦躁的全部删掉。
挣扎了许久不知道发什么，他自暴自弃般删掉了打好的一大段，只留下最直白卑微的几个字，闭着眼点了发送。
江烬：姐姐，理理我。
江烬刚发出消息就烫手般把手机扔了出去，期待又害怕的等着消息提示音。
似是觉得自己太蠢，江烬揉揉脑袋又把手机捡了回来。
他习惯性点开俞瑾的头像。
那是一张她在某个小酒馆里的自拍，暖黄的灯光下，她微微侧着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眼神温柔。
这张照片他偷偷存了下来，每天点开看几眼已经成了习惯动作。
心扑通扑通跳，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明明不会收到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烬几乎要认定自己再次被彻底无视，准备扔掉手机喝酒时，手机在他掌心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低头，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俞瑾：原来今天是你。今晚五点，见一面吧，就在你学校门口咖啡厅。
江烬狂喜。
她答应了！而且她知道他的学校！她记得他！
这个消息瞬间驱散了所有煎熬难堪和自我怀疑。
江烬感觉亢奋至极，他脸热热的，心跳到嗓子眼以至于无法好好说话。
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对还在玩乐的朋友道：“先走了。”
飞速回到宿舍，江烬站在穿衣镜前，怎么看都不满意。
他将衣柜翻个底朝天，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几乎想回到公寓洗个澡再去赴约。
最后还是选了复合气质的休闲卫衣，看着青春阳光。
好不容易见面，他收起初次见面时吊儿郎的欠揍模样，对着镜子装模作样露出一个相当羞涩的微笑，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带着一种刻意收敛了攻击性的无害。
头发精心打理过，袖口都喷上了最衬他气质的那款冷冽木质调香水。
“哟呵！”室友刚打完游戏，摘下耳机，看到他的样子夸张笑道：“江少，这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还是怎么着？穿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哪个系的女神啊？”
江烬对着镜子深吸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和即将见到猎物的兴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敷衍一句：“你懂什么？”
下午四点多江烬就到学校门口那家咖啡厅等着了，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确保俞瑾一来就能看到他，然后点了两杯俞瑾可能喜欢的拿铁，目光不时扫向窗外，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俞瑾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她穿着一身简约针织衫和休闲西裤，长发用夹子夹住，看样子刚下班。
看到精心打扮坐在那里的江烬，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走了过来。
“久等了。”她在他对面坐下，语气礼貌而疏离。
“没有，我也刚到。”江烬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点，将手边那杯拿铁轻轻推到她面前：“给你点的。”
“谢谢。”俞瑾没有碰那杯咖啡，反而定定看着他，像在等他说什么。
等了一会，见他似乎没别的话想说，她眼底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讽刺，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从随身的通勤包里拿出一个小U盘，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是？”江烬的笑容僵了一下，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俞瑾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水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他，声音清润。
“那天晚上在酒吧，后来发生的事情，监控拍得很清楚。”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最后拖着我离开的吧？我当时的状态几乎没有自主行动能力。”
江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是你自己跟我走的，但俞瑾那双平静的眼睛让他所有狡辩的念头都堵在了喉咙里。
“趁人之危。”俞瑾淡淡道。
她看着江烬瞬间苍白的脸继续说：“U盘里是拷贝的监控片段，证明我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被你带离夜店的。当然，也记录了你把我带进酒店的过程。”
“我什么都没做……”江烬反驳。
然后猛的意识到他还照了那张似是而非的照片。
“我知道，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所以你放心，我没有报警的打算，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
“东西给你，算是做个了断。”俞瑾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以后，就不必再见面了。”
说完，她再没看江烬一眼，也没碰那杯为她点的拿铁，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江烬浑身僵硬，死死盯着桌上那个U盘。
俞瑾，又一次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一份记录着他卑劣行径的证据，和一句斩断所有可能的不必再见。
小狗心虚时会看到眼白（偷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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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必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