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晋江文学城

18)

老人们常说,身处十八层地狱的鬼魂会被阎王判处永生永世被梦魇缠身的惩罚,

贺恒之时常在想,传言若这是真的,那么他现在就已经在了。

再一从噩梦中惊醒,贺恒之下意识伸手到枕下摸索,

这是他被噩梦惊醒后的习惯动作,去寻找那唯一能让他迅速摆脱噩梦,重获平静的抚慰之物,

只不过这一次同往常不一样,

这一次,贺恒之在枕头下两条一模一样的哨子。

【我娘说,虽然我们不再养鸽子了,但仍要记得这些曾帮助过我们家活下来的小东西,喏,这个送给你,它叫做鸽哨,如果以后有人再欺负你,你就吹响这个,我就会过来帮你打跑。】

【对了,晚上有任何需要就吹这个,会有人来帮你。】

【那倘若只是噩梦,需要人陪的话?吹这个你会出现吗?】

【会,如果你需要的话。】

骗子,

明明就说过,只要吹响它就会出现,可就在摔断腿的那一年,他吹了好多遍,都没有人来。

那这一次呢?这一支呢?

会有不同吗?

还会食言吗?

贺恒之摩挲着两只鸽哨,犹豫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吹响了它,

没多久,窗棂外便传来响动,

贺恒之有些不敢置信,他捞过旁边拐杖就要起身,却没想到隔着纱帐,

他看见了逐渐朝他逼近的三道人影。

三道人影,

恍惚之间,贺恒之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伸手摸到枕旁随身携带的刀子后,用力握紧。

贺恒之屏息凝气地看着三道黑影一步步逼近,直到她们离他的床榻仅有一步之遥之时,才用尽全力朝着最前方那人刺过去,却没曾想,扑了个空。

“原来长公子还会这一招啊。”

三人人齐齐嘲笑,其中一人反手钳住贺恒之的手,用力打掉他手中的刀子。

“不过,软趴趴地毫无威慑力嘛。”

“就是,这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怎么当山贼啊?”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长公子没有什么长进啊。”

飘荡在贺恒之眼前的白色纱帘被一只手倏然掀起,

借着窗棂外微弱的光亮,贺恒之看清了这三人故意在他面前裸露出的真容,

他当场僵在原地。

“好久不见啊,长公子,怎么?才过了区区五年,就不认识我们三姐妹了?”

*

直到从树上摔下来许久,贺恒之才知道,原来那天藏在树上,合力将推他下去的是三名曾受过贺丽章恩惠的不知名小贼,

她们在大狱中结识,出狱后又曾三次因偷窃罪入狱,再后来,她们遇见了贺丽章,

她帮她们买宅置地,帮她们自立门户,

至此,三个哭哈哈的小贼摇身一变,变成了光鲜体面的山庄管事。

再次看到这三张面孔,贺恒之有些透不过气,他死死捂着胸口,昏倒在床边,像是一只离开水域太久,已经奄奄一息的鱼。

“老大动手吧,再等会怕是有人要来了。”

“别担心,不会的,老大下药什么时候失手过,清风寨的那帮蠢货早已睡熟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老祖宗交代了,不仅要让他死,还要割下他的头带回去。”

“割头?这好麻烦,为什么?”

“笨啊,钱庄只有看到头颅才会确定人真的死了,才能拿到钱!”

简单的商议过后,三人开始行动,其中两人准备装头的麻袋,剩下一人则拿着跟绳子走过来,

她原本还有些紧张,害怕无法真正杀掉贺恒之,但见到对方满头大汗,早已失去反抗能力后,

长长舒了口气。

女人拿着麻绳绕着贺恒之的脖子套了一周,见贺恒之依旧没什么反应,又着手套第二周,

可就在这时,

贺恒之猛然睁开眼睛,

并且将手里紧握着的另一把刀子,准确无误地送入了女人胸膛。

贺恒之从没听过血肉被刀子贯穿的声音,他一时失神,直到粘稠的血蔓他满手,才堪堪有了杀戮的实感。

【带着刀柄丢是会影响准头的,像是这种刀子既不是拿来丢的,也不是刺的。】

【那是怎么用的?】

【瞧好了,像是这样,捏着敌人的肩膀,极致距离,一刀致命。】

“老大,二姐!二姐她……被贺恒之捅了!”

三人之中最小的女人率先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她当即丢下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上来跪到在地,死死捂住女人还在流血的伤口,

被捅死的女人眼睛瞪得很大,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着身体的不断抽搐着,女人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老大,二姐,二姐她……死了?”

最小的女人似乎不敢置信,她不相信区区一把小小的刀子如何能这么快速地了解了她姐姐的生命,

她摊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无措地回望着同伴。

“该死!我怎么忘记,他贺恒之就是条毒蛇!”

女人说罢,大步流星地朝贺恒之藏身的桌角走去,只见她一脚踢向贺恒之去够拐杖的手,

并且狠狠地踩了上去。

倏然间,贺恒之听到了筋骨碎裂声音,

紧接着是右腿,再然后是左腿。

“叫啊,怎么不叫了?我可记得长公子当年从树上摔下来时的叫声有多动听,也记得长公子第一次被大夫诊治时,那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女人恶狠狠地等着被她踩死死碾在地上的贺恒之,眼中全是对他的怨恨。

“当年我就应该杀了你!而不只是听信贺如珠那胆小鬼的话放你一马,让你如今能有机会杀死我妹妹,你这个养尊处优的长公子永远都不知道我们三姐妹活得有多难!”

“小妹,把捅死二妹的那把刀拔给我,咱们长公子不是喜欢在身体里藏刀子吗?那我们便将这刀子还给他,还到他身体里。”

“好!”

年轻女人含着泪点点头,她蹲下身,忍痛将刀子从女人的身体里拔出来,

再次站起身时,她突然感觉喉头一紧,紧接着,她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住刀子的手,颤抖着抓向自己的脖子。

“小妹!”

女人听到了自家姐姐的这声惊呼,她无措地将视线转向她,想发出什么声音,但最后却是徒劳无功,

最后,只听怦地一声,女人向后倒去,

而她的喉咙中间插进了一根筷著。

*

眼睁睁看着同她相依为命的两位姐妹相继在她眼前死去,香文心中剧痛无比,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年为什么不一刀了结贺恒之,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她加重脚上的力道,死死捏住贺恒之右腿的伤处,看着他不断地在他脚下发抖,

这似乎能驱散一丁点她心里的痛。

“别过来,你若是再向前一步,他就会成倍地痛。”

逆着光,香文看不清对方到底是谁,也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不过从那根能贯穿二妹脖颈的筷著上,香文猜测,来的应该就是那位天生怪力的清风寨少主了,

香文很清楚她并非她的对手,倘若真的动起手来,这位少主弄死她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在这位贺长公子身上,

果然,就在她说完的下一秒,对方止步了。

“你在威胁我吗?”

“是,少主现在停下来不是也证明了我的威胁是对的吗?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少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为妹妹们收尸,那我便可以背叛我的前主人,追随你,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少主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一定难以忍受自己抢回来的夫郎有心里有别人吧,只要放在下一把,香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方没说话,香文以为她在认真考虑,她知道但凡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会忍受这种事,

所以她胜券在握,

果然,半晌后,那人又问,

“你应该不是贺家人吧?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香文以为她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当然听长公子亲口所说!那老大夫替长公子第一次正骨时,他哭着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喊的不是贺家大小姐,也不是已故的大夫人,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少主不想知道是谁吗?”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清风寨的少主便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心猛地一坠,刚想转身,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见了自己脖子断裂的声音,

整个喉咙充斥着血泡,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香文无论怎么尽力抬手想要去挠脖子,可就是使不出一丝一毫力气,

只能倒在地上,偏过头,看着那圆脸女人像她踩贺恒之手腕那样踩着她的头,

“很遗憾,我并不想知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确认了一件事。”

香文不明白到底让她明白了什么事,她只看到女人嘴唇一开一合,但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见女人慢慢没了气息,微安像踢垃圾一样地踢开她,蹲在了贺恒之身前,

贺恒之蜷缩着身体,微安知道他在痛,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受伤,

她不敢动他,害怕有哪里骨折,会造成二次损伤。

“贺恒之,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

微安附耳过去,轻声询问,可贺恒之毫无反应,像是已经陷入梦魇。

微安没了办法,只好自己伸手检查,但当她将手放在男人右腿的一刹那,

对方反应激烈。

“别碰我。”

贺恒之倏然睁开眼,他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满是委屈控诉,

“你为什么不来?你不是说过不管在哪儿,只要我唤你,你就一定会出现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贺恒之不停地流泪,他似乎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位已经不在人事的,与他定下婚约的妻主。

“抱歉,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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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美强惨夫郎狠狠缠上后(女尊)
连载中是草头王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