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金钗变成两支金簪,效用能否如初,刘琼到底放心不下,在大军开拔前,还是派人传话,约曹昂郊外一见。
曹昂接了口信,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骑马出了府邸,正巧被曹丕看了个正着。
眼下出征在即,家里人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曹昂这个时候轻装简行,不打招呼就出去,显然很不对劲。
但曹丕没有声响,而是鬼使神差的,派人牵了马来,偷偷带着侍从跟了上去。
曹昂一心只惦记着刘琼,根本就没发现身后还有人跟着,而才到了郊野,远远的看着慧儿赶着马车过来,他便知道,她就在里面了。
“琼儿!”
话音未落,刘琼便掀开了车帘,慧儿连忙扶她下来,曹昂见状,更是立刻翻身下马,朝她奔了过去。
刘琼更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迎他,两人都是喜不自胜,寒暄了几句后,便结伴到一旁的凉亭里小坐。
“你这是下马的时候弄坏的吧,怎么这么不当心啊。”刘琼见他披风破了一块,痕迹新鲜的很,一看就是刚撕裂的。
“我想着你特地派人来传话,必是有重要的事要讲,便立刻过来了,刚才下马的时候也着急了些,这才破了一块。”
“一件衣服而已,不值什么的。”他赶紧解释了一番。
“眼下入秋不久,又刚下了几场雨,地面湿滑,赶路不容易,你慢点又能如何?左右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去。”
“行了,快把披风脱下来,我给你补两针,不然待会儿回去少不得要灌风,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说着话,她就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针线。
“我记着了。”曹昂也笑着把披风拿在手里递过去,看她穿针引线,为自己缝衣裳,心里不禁暖暖的。
“你就快要出征了吧。”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忘了问他。
“是,最多再有三五天,大军就要开拔了。”曹昂点了点头。
“三个月之内,你一定能回来吗?”刘琼又问。
“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回来。”曹昂给了肯定的回答。
“三个月,月亮得圆好几回呢,而且你这一去,怕是连年节也不能在家里过了。”她有点舍不得。
“年节的喜庆是一时的,可等我拿了军功回来,咱们的未来就是一世的。”
“父亲已经答应我了,等这次凯旋,就是拼着老脸不要,也得去陛下面前求下你我的婚事。”曹昂笑着道。
“是吗?”刘琼也笑了笑,只心里对曹操的警惕更深了。
“那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我已经跟协儿商量过了,等你得胜归来,他就允准我们的婚事。”
不过她没有说出自己对他父亲的忌惮,而是凑过去轻声跟他分享喜悦。
“此话当真?”曹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诶呀!”结果没注意她还拿着针,一不留神就戳了手指头一下,疼的她当下就叫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琼儿,你没事吧。”眼看有殷红的血珠涌了出来,他当下就心疼坏了,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我没事的,瞧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等上了战场可怎么好啊?”
还是她先镇定下来,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止血,又指挥他给自己缠在手上。
“亏得只差几针就缝好了,不然待会儿你就得穿一件破衣裳满街逛去,看人笑不笑话你?”
不影响活动后,她便继续缝补披风,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但嘴上却不饶他,很是怼了几句。
“我可是未来的大汉驸马,哪个敢笑我啊。”曹昂却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才夸你两句就飘了?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是大汉驸马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先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再说吧。”刘琼见状,不由得嗔怪了一句。
“是是是,都听公主殿下的,末将一定安全到家,决不食言。”曹昂连连点头,还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别!”刘琼却立刻阻止了他,她总觉得提前立旗子是种不好的预兆。
“怎么了?”曹昂有些不解。
“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我担心,担心……”,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得扯个别的由头。
“梦都是反的,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回来娶你呢,放心吧。”曹昂却反握住她的手,软下语气柔声安抚道。
“那你一定要再收下一样东西。”说着,她掏出了一个锦囊。
“如果你有危险,记住,是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打开它,关键时刻,说不定它能救你一命,明白吗?”她再三叮嘱后,把锦囊递了过去。
“呃,我能问一句,这里面是什么吗?”曹昂拿到了锦囊捏了捏,感觉很软,于是更好奇了。
“不能。”刘琼也拒绝的非常干脆。
她知道如果说穿了,他多半就不会带走这东西,就算带走了,估计也不会听话,这才试图从源头杜绝这种行为。
“……那好吧。”曹昂拗不过她,只得把锦囊塞进了自己怀里贴身放着,“现在你放心了吧。”他还拍了拍。
“嗯。”刘琼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分别回家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躲在暗中的曹丕看了个清楚。
他虽不知公主到底给了大哥什么东西,但对大哥的嫉妒和愤恨,使得他升起了要不惜代价把那东西夺过来的念头。
但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几次借口请教去接近曹昂,总算看清了那锦囊的模样,又听他说赠送的人再三嘱咐,轻易不得打开,曹丕便知道,此物可图。
于是他悄悄拜托母亲卞夫人仿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又按照软绵手感在里面塞了不少生丝进去。
然后曹丕又在出兵前一夜,找到曹昂,非要和他一起沐浴,说是兄弟间亲近亲近。
曹昂素来友爱手足,况且曹丕与他关系还不错,自是不疑有他,痛快的点头应下。
两人的衣物并排放在了一起,曹丕趁机在脱衣服的时候,便将真假锦囊进行了掉包,本以为这次总能扳回一局了。
可谁知沐浴的时候,他看到了曹昂脖颈上戴着一根红绳,下方则坠着一个小玉盒,对方还时不时的握着那玉盒不放,眼神也温柔到不行。
很显然,这里面的东西对曹昂来说意义非凡,而且就冲这个眼神,曹丕笃定,这绝对还是公主送的,还得是那种定情信物级别的东西。
‘抢过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直到扑面而来一捧水,这才让他回过神。
抬头一看,原是曹昂在撩水泼他,还说起了他们幼时的趣事,说他最是爱戏水,每次沐浴都要忘了时辰,言语间的轻快与亲近再明显不过。
就连曹丕听到这些,也忍不住心神恍惚了一下,但想起自己的未来,他就又狠了狠心。
可任他如何撒娇讨好,曹昂也不肯打开玉盒给他看一眼,第二日他们兄弟便又随军出征。
曹丕贼心不死,可别说一路上了,就连战争开打了,那么紧张忙碌的时候,他都没找到机会从曹昂那儿拿走那个玉盒。
直到他们终于到了宛城之外,此时守城之人,正是张绣。
这宛城是他从叔父张济手中接过来的,起兵时打的旗号又是救驾,本是正义之师啊。
可谁能想到,现在他们却被打成了反贼,那曹操不止带来了十五万军队,还带来了天子诏书,说要平叛。
这下子不止大义没了,就连兵力也不如曹操的十分之一,如此这般,直接开战,那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
张绣想不出破局之法,只好找来了谋士贾诩,结合现在一系列情况,贾诩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也是唯一的一条活路,投降。
张绣也知道不投降不行了,也就点头答应了贾诩的提议,并派他全权操办此事。
贾诩自是领命,并亲至曹营,与曹操洽谈投降之事。
谈判期间,他对答如流,不卑不亢,曹操很欣赏他,欲要招揽,贾诩却道张绣待他不薄,为道义不忍弃之而去。
曹操不悦,但也未曾强求,只放他去了,次日,张绣和一众官员出城迎接,还献上了印绶,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可曹操却仍不满足,又记恨贾诩就是因张绣而不肯投效自己,故而不仅没有亲自去接印绶,还命张绣过来给他牵马执蹬,如此方肯进入城中。
张绣年轻气盛,自是受不得这等侮辱,但想起这满城百姓和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又不得不忍下,主动上前去给曹操牵马。
曹操的儿子曹昂,曹丕,侄子曹安民,自己心腹曹仁,夏侯淳,典韦等人则是紧随其后。
众人轻装简行,只带了亲信侍卫,不曾让大军入城。
其实也入不了,十五万人呢,宛城可装不下这么多厮杀汉。
而且让大量士兵入城的话,一个控制不好,很容易引发恐慌和骚乱的,他们是纳降,又不是屠城,没那个必要。
一路征伐,战果颇丰,张绣又这么识趣,日日宴请,曹操也是志得意满。
这酒喝多了吧,脑子就开始发飘,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开始询问起城中可有妓女。
他的侄儿曹安民一听这句,忙凑过去说,昨晚自己在馆舍内窥见一妇人,生的十分美丽,一打听才知道,原是那张济之妻,也就是张绣的婶娘。
曹操喝高了,根本不在乎后面这些,就听见一句,人妻,生的十分美丽,然后二话不说,便派典韦带着五十甲兵去把人请来。
张绣得知消息,自是不堪受此奇耻大辱,找来贾诩商量对策。
贾诩为报知遇之恩,就给他出了一个毒计,设法派人灌醉典韦,再趁夜色使用火攻,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定能一举偷袭成功,将曹贼置于死地。
张绣深以为然,于是派人去安排,在有条不紊的部署下,史书上记载的那场大火和夜袭,到底还是如实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