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文和周贝带的丹药不多,除了加速灵力恢复的回灵丹外,只有十一颗可助疗愈身体的回血丹。
何淳断断续续将十一颗都吃了,等到月上中天,也只堪堪恢复到勉强能动的水平。在这段时间,卢凪将两人尸体埋了,把脸上弄得脏脏的,像个小花猫。
何淳无奈:“你就算讨好我,我也不会带你修仙的。”
卢凪认真说:“那您给我一部功法,我自己参悟。”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何淳摇了摇头。
卢凪有些失落,却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趁着天色尚早,他帮何淳买了套新的蓝白束袖,又牵来一匹马。何淳尚不能有大动作,两人一骑,连夜往衡阳城赶去。
少年正在抽条,虽然身形还有些瘦削,但常年挽弓,将何淳揽住同骑绰绰有余。何淳靠在他怀里,被马颠得冷汗直流,只觉得五脏六腑还隐含雷霆余威,疼得刺入骨髓。
不好,这天雷符……怕是难办。
卢凪见他难受,抿抿唇问了个问题,试图分散他注意力:“何哥,什么是濯京门啊?”
何淳摇头。
虽然他曾为修仙者,但对这个门派一无所知,应该不是什么入流宗门。
卢凪又问:“那两个人说他们是为陛下做事,可柳大人不是要回皇城吗?为什么陛下想杀他?”
剑突然传音:“我也想知道,你解释解释?”
眼下局面着实浑浊不清,何淳也仅有些许猜测,此处没有外人,说说倒也无妨。
“据我所知……柳图安三月前奉命前往汛南调查一桩命案,此案牵扯了驻守的常威将军以及正妻顺平君主。待柳图安调查完毕,便重金请了在朝廷无甚跟脚的隆正镖局走一趟人身镖,让我们护他回京,向陛下陈清此案。”
卢凪道:“这么看,追杀他的人应当是常威将军和顺平君主吧?为什么会是陛下呢?”
“嗯,大多数人都如此猜测,所以你也看到了,镖局里没什么人愿意跑这一趟。”
卢凪说:“我是为了赚钱给小妹嫁人用的。那……何哥你呢,你为什么会来?”
剑又传音:“莫非你也有个小妹?”
何淳实在没精力理会它打趣,捂着左腹勉强道:“其实……是陈壮劝我来的。他夫人病重,急需救命钱。但他不是镖头,只能来说服我打头。老五和罗宣他们,也都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卢凪却提出了疑点:“何哥,目前来看有四股势力:我们、陛下、将军和公主,还有濯京门。陈壮和柳大人,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何淳在内心默默赞叹这孩子的聪慧,喘息片刻答:“恐怕……他们哪一方都不是。”
剑懂了,“皇帝表面上向着柳图安,实际是要杀他灭口。柳图安发现了皇帝的阴谋,所以逃之夭夭了……哈,看来这陈壮和柳图安早就知道这一趟凶险非常,所以瞒着你做了不少规划啊。”
这样便能解释如今奇怪局面了。
何淳眼中露出一丝落寞。
他想得清楚其中权力纠缠的关窍,却不明白,为什么在此局之中,陈壮并不信任自己,不仅将自己瞒在鼓里,甚至动手杀人?
卢凪还卡在上一关,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懊恼道:“若是能将那两人擒住细细审问就好了。”
“小小年纪,担心太多,咳咳咳……”何淳笑了一声,“还是速速赶去与他们汇合吧。”
衡阳城是个大城,江湖势力盘根纠错,若有人想在此地动手,也得担心是否坏了几位地头蛇的规矩。
隆正镖局在此地长租了一个院落作为据点,供来往镖队休息,也借着衡阳城的庇护逃过一些仇家。
两人披星戴月,终于在第二天太阳下山前赶到衡阳城,在隆正镖局的院落里歇息下来。
折腾了整整一日,卢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何淳早已被雷电折腾得疲惫不堪,回了自己房,褪了外衣,躺下片刻,才发觉自己竟然毫无睡意。就算修士睡眠少甚至不用睡,对只有炼气期三层修为的修士来说也着实奇怪了。
莫非……是剑的灵气特殊?
不等他想明白,老五便提着食盒进来,担忧道:“镖头,卢凪说你一天都没吃了,吃点东西吧。”
“多谢。”何淳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老五把菜摆了一桌子,又拿出些伤药来,道:“镖头,俺是粗人,也不太会照顾人。你吃好了和我说,有伤的地方,你、你喊我……”
他倒不嫌弃何淳,只是何淳细皮嫩肉的,他真怕唐突了。
见他面露纠结,何淳摆手:“内伤而已,用不上药。”
对修士来说,皮肉伤最容易治疗,可骨骼经脉伤痛却需许久才能恢复。
天色渐沉,老五帮他点上烛火便走了。
何淳勉强挪到桌边,坐下开始吃菜。可刚将一块猪肉送入口中,他便眉头紧锁,将嘴里的肉吐出来仔细端详。
左看右看,肉好似都没什么问题。又夹了一块,送进嘴后,何淳硬着头皮纠结咽下了。
连续吃了几道其他菜,何淳终于认输,放下筷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被他卸下放在床头的剑问:“怎么了?”
“……菜皆粗砾,肉有臭气,老五是不是遇到黑店了。”
“呵,小子,不是菜的问题。”
“嗯?”
“灵力,天地造化所生。寻常人拜入宗门,数年方能引气入体,以气炼体。此后,修士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便大不相同。往日佳肴,如今只能勉强果腹。寻常修士要达到这个境界,需得数十年,早已习惯。可你一天之内便有此进步,自然难受。”
“原来如此。”何淳恍然大悟。
“说起来,我倒想问你,你好似……很有修炼天赋啊?”
何淳对这个问题早有所料。
剑应当是第一次以大能之危救下一个凡人,它不知道,那样恐怖的灵力波动,对凡人来说反倒是催命符。
可何淳活下来了,而且还一跃进入炼气期三层。
何淳于灯下回望它:“家父是金丹期修士,家母是凡人。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我小时候也懂些修炼之事。”
剑了然。
修士之子,多数经脉宽阔,资质上好。有些大能孕育的孩子,天生便有一定境界。何淳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
“那你为何没有拜入仙门?”
“我幼时父亲早亡,与母亲一道颠沛流离……并没有机会接触仙门。”
“原来是这样……小子,也算你幸运,竟能借我灵力一口气冲破炼气三层,这等大机缘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听它骄傲的语气,何淳不免想笑。
若换个人,剑和做法和机缘可就半点沾不上边了。
“多谢任前辈,前辈之恩,何某没齿难忘。只是……何某也有一事想问前辈。”
“问。”
“前辈为何单单会选中在下?”
“我若说是因为脸,你信吗?”
何淳抿嘴轻笑了一声。
剑好似有些羞恼:“你笑什么?”
何淳忙收起笑容答:“无事,多谢前辈抬爱。”
他自然将剑说的当成了谎话。
他已是二十有九,纵使年轻时帅气些,现在也比不过五陵年少。若说天赋资质,这世上多的是修士留下的后辈,哪一个不比他强?
剑有心隐瞒,看来他只能细细试探,从长计议才行。
罢了,就算这剑在打什么主意,他也必须拼上一拼,查清父亲当年身死真相!
反正体内尚被雷电窜得生疼,何淳收好饭菜,拿出怀中的储物戒和储物镯,准备整理一下所得之物。
周贝带的只有一把古琴法器、丹药和一些寻常女子所用的物品。赵明文带的除丹药和寻常杂物外,就只剩一枚濯京门令牌。
何淳将杂物都扔到储物镯里,自己留了储物袋,装走了周贝的法器、赵明文的断剑、濯京门令牌和剩下的回灵丹。
剑无比嫌弃,“虽是凡人之巅,人皇也终究不如修士,设立的宗门也就这样了,连多余的法宝都给不出来。恐怕过不了几年,这小小门派就断了传承,彻底消失了吧。”
“咳咳……他们用的那种符箓……倒是不错。”
那道天雷符和赵明文偷袭用的符箓给何淳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种东西若是用的好,还真能翻盘。
剑笑起来:“那也不算什么特别的宝贝。他们两人用的天雷符和撼地符,在炼气期确实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对上筑基期,还不如暗器法宝有效。”
可惜何淳当修士时还小,与人拼斗也都是长大后凡人江湖之事了,这才差点着了道。
剑道:“看来只有那三只逐影兔算是有些收获。有了那它们,你就能找到陈壮了。”
那三只兔子便是逐影兔,只有一阶实力。
赵明文和周贝将它们用化形符扮成小童带在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撑场子,另一方面则是这些逐影兔有千里寻踪的能力。只需被追踪者的贴身之物,就能找到对方。
若是范围不大,亦可直接追踪,不需任何媒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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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