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训练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南渡摘下耳机，手指攥着鼠标垫边缘，指腹被鼠标垫蹭得发白——作为指挥，他比谁都清楚错在哪。他打得很混乱。而且是非常混乱。混乱到根本不能看。
“对不起……”他声音很低，不敢转身去看后边许禹安的眼睛，“是我上头了，没注意有人包过来了。”
Prevent刚想安慰说没事，就见南渡自己先红了眼：“明明该撤的，我光顾着清人拿分了……还有让Bowen断后的时候，我应该给你扔烟掩护撤退的，都怪我没注意你的子弹状态。白白送了一个。”
李凯在旁边看着，心里暗叹这孩子太较真，刚想开口，许禹安却先站了起来。他走到南渡身边，没有看屏幕上的 “失败”提示，直接叉了结算页面。
“吃饭去吧，晚上还有六把T2.”
南渡愣愣的：“……许哥。”
许禹安关掉了结算页面后又顺手把南渡的耳机也摘了，轻轻搁在桌上。
“先吃饭。”许禹安表情很平静，像刚才那把根本没发生过，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不吃，今晚六把T2饿晕了不关我事。”
南渡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嗓子发哑：“……我真搞砸了。”
“搞砸什么了？”许禹安反问得很快，甚至带了点笑，“你又不是神，还不允许有失误吗？”
南渡嘴唇动了一下。
旁边Prevent突然尖叫：“我靠孩子们！今天阿姨做了土豆牛腩！”“什么？！怪不得今天打着打着觉得很香！”
“我也是，我以为我饿出幻觉来了！”
“我丢二队和青训那几个小崽子给我们留点啊！别给我们剩个汁啊！”Prevent哀嚎一声：“凯哥咱能去吃饭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Prevent然后就一下子跳起来了，然后挨个儿扒拉椅背，尤其扒拉南渡的：“走啊走啊！别想那么多了！吃饭才是大事！人是铁饭是钢，我告诉你我们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
南渡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还好许禹安手快扶了一把。
许禹安看向Prevent，Prevent心虚地缩了缩肩膀，朝南渡双手合十低了低脑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然后顶着他许哥看似没什么情绪起伏实则要杀人的眼神飞快跑出了训练室。
Ning、Ran和Bowen早在刚刚Pevent扒拉南渡的时候先一步溜了，都赶着去抢饭呢，还不忘回头喊一句：“许哥你们也赶紧来啊，晚了真没有了！许哥你也知道二队和青训那帮人有多能吃！”
李凯和副教练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南渡本来挺自责愧疚的情绪被这么一打岔都停在那里了，不上不下的，整个人呆在那里。
许禹安手肘撑在椅背上从头顶俯视他：“要听听我怎么想的吗？”
南渡抬头看他，声音轻轻的：“嗯。”
“你应该本身就是一个指挥，而不是让自己去扮演一个指挥的角色。”许禹安虚虚点了点南渡的脑袋说：“你这里应该想的是‘怎么打好甚至赢下这场比赛’，而不是‘我该跟我的队员说些什么’。作为指挥，你该看到的是整个赛场，而不是眼里只有你的队员，甚至你的眼里可能没有你的队员。”
看南渡似懂非懂的样子，许禹安叹了一声问：“你前两把局内思路不是很清晰的吗？为什么后边两把不行？”
南渡下意识说：“有吗？前边两把我就是跟着你打的啊……”
“你确定吗？我主要是指挥运营，可是战术运营上你自己想想有多少次节奏是你自己开出来的。但是后面两把呢？”许禹安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厉：“你好像注意不到你们四个人是一个团队了。”
南渡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许哥，我……”
许禹安顿了顿，看了看南渡的表情，不确定地咕哝一句：“我是不是有点凶了？”
毕竟许队长没有多少训人的经验，也不确定是不是骂得有点重。小朋友毕竟才刚成年一年，心灵可能还有点脆弱。
南渡没觉得许禹安凶，在TK的时候无论是青训时期还是杯赛首发那会教练都骂得比这凶多了：“没、没有。我就是在，嗯，反省。”
“反省？”许禹安眼里染上笑意，“怎么反省？”
南渡有些不好意思：“啊，就是在脑海里过一遍对局。就复盘那样的。”
“复盘啊……”
“那就是你赛后知道该怎么做了？”许禹安弯身偏头笑问：“要不要边走边和我说说？再不走那帮豺狼可真只给我们留个锅底了。”
许禹安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南渡也从座位上起身，两个人这才离开训练室。
“第一把的时候两个输出位，其实我不应该让Ran守入口的。Ran本身喜欢贴脸但实际上近战不强，要是入口真来人很容易被放倒，其实Prevent和Bowen两个都在高点两个人加起来那一片视野都已经很开阔没必要的……”
许禹安按了电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南渡继续说下去。
南渡抬头看着走廊上暖黄的灯光：“第二把……更是离谱。身为指挥没注意到Bowen的狙没子弹了，Prevent撤退时也没有掩护……”
他顿了顿，电梯到了，和许禹安走进去才继续说：“我那时候只顾着看残编，甚至忘了Ning的位置，直到他死了才在地图上看到他的图标灰掉……”
许禹安侧头看他：“还有呢？”
“还有……”南渡深吸一口气，“我把自己也丢了。指挥也指挥不下去了，只知道满地图乱跑，扛也扛不住，输出也没跟上，整个队伍被我切成四瓣。”
按照粉丝的话来说这就是赛场上的死罪。
厨房和餐厅在一楼，电梯门刚开就能听到餐厅里吵吵闹闹的声音，饭菜的香味也远远飘来。
“所以有点明白我之前说的话了吗？”
他们路过展示奖杯那一面墙的时候，许禹安停在那里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奖杯说：“看到了吗？第五届世界赛总冠军奖杯。那一年我初出茅庐，却力压欧洲四年老指挥拿到了最佳指挥位。”
“可是在比赛的时候我真的没犯错吗？怎么可能？再厉害的指挥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小组赛最后一把，我们和UM分别是碎片刷新的一二号顺位。那个时候的输出位卡尔，也是狙，高点塔楼架枪，UM包过来了，走不了。”许禹安偏头看着南渡，“他本来是能走的。但是我们没给掩护。”
听他这样一说，南渡的记忆逐渐回来了。那时候的WE就差两分晋级，因为这个失误被骂得狗血淋头。当然很多人骂的是表面不肯撤退导致送了一个人头的卡尔，几乎没人觉得是指挥的失误。
南渡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种很酸涩的味道：“然后呢？”
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当年那把的结局。
许禹安表情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当时我就觉得天塌了。少了一个输出位，我们还没晋级，我们后边怎么打？我当时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手都在抖。可是DOKI和晚安在问我——”
他学着当年两个队友的语气，急促但又有股冲劲：“他们在问我——许愿，换分吗？不换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我当时一咬牙说‘换！’，无论怎么样小组赛晋级不了就去打赛中生存赛，生存赛也不行就突围赛杀出去。但是那个时候不敢打我想不到我们后面还能怎么继续打下去。”
许禹安看着那个奖杯，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后来我们打赢了。三打四，四个淘汰分拿下及时止损。我几乎是在几秒内就想出来我们该怎么打——我让DOKI强行顶正面，晚安封烟扔雷，我在侧面死命盯着对面输出。最后我们擦线晋级了。”
“那天之后我就好像是跨过了一道很高很高的门槛。我才明白，为什么指挥是赛场的大脑。指挥不是给每个人安排任务，而是将赛场变得对我们有利。”许禹安的声音坚定又温柔：“哪怕犯错，也要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在短时间将一切扳回正轨。”
“允许指挥犯错，但不允许指挥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之前PP也试过指挥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不过PP大概真没有指挥天分，干不来。”
南渡听得怔愣住了。
“知道了吗？我们允许指挥犯错。但要改。”许禹安垂眼看着他笑道：“所以你看，当时两把被秒了之后大家都没怪你。只是在等你缓过来，然后告诉他们下一把该怎么打。”
南渡突然有点忍不住了，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许禹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出来准备喊他们吃饭的李凯对上视线。
“……”李凯默默退回去，然后朝狂吃的一干人吼道：“我靠我说你们给许禹安和Cross留点啊！待会许禹安暴打你们我可不管啊！”
许禹安放下手，笑道：“今晚T2加油，小朋友。”
我发现还是写不完。。。
许愿还是很有当鸡汤大哥的潜质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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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试训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