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队友不要你了吗？
等待面前人打完的柳青无聊，以口型向身侧同样有些无所事事的帝乡询问。
这一次看懂了但宁愿自己没有看懂的帝乡优雅翻了个白眼，“你队友才不要你了。”
念及对方千里迢迢看见钩吻花瓣雨后赶来，帝乡放柔了0.5分语气，向歪头困惑的护花大师姐解释。
“她们留在这里除了一起死没什么作用，倒不如我先留下垫背，其余人迅速去刷分，第一场比赛的时间没有多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语气淡淡，丝毫没有被所有队友丢出来送死的愤懑不平，仿佛这只是权衡利弊之后最好的结果而已。
这倒让柳青有些刮目相看。
——可是，你是唯一被留下来的那个人。
“我不在乎，你也不必拿自己的经历来探知我的心路。”
帝乡扫了眼面容纯然无辜的大师姐，她熟知每个NPC的人生经历，她可不会觉得眼前这个温和无害的人当真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友善。
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为了求长辈们能同意自己和心上人在一起，“心甘情愿”为门派奉献试药，却在药物出现副作用之后失去大师姐身份，在门派争斗中流放世外，但阴差阳错福祸相依，成为了隐世护花的新任大师姐。
柳青，她曾经是被门派中人抛弃的存在，是如今愈世不可提的门派禁忌。
但现在，她是代表护花来争夺神明传承的历练者。
“我倒是挺好奇，当你和旧日恋人为传承而大动干戈时，你会选择她，还是所有人都苦苦寻觅期盼的神明遗留？”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柳青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静如寒潭，死寂里没什么光彩，只在目光落在皱眉迎敌的桃织雾身上时，眸光中才染上久违的温度。
帝乡一挑眉，若有所觉多看了转头不语专心看两人打斗的柳青一眼。
她果然在这里，长夜难明的出现也绝不是意外。
帝乡现在彻底肯定风萧萧正身处这处试炼之中。
原本看见长夜难明出现只是怀疑，毕竟一个游戏做大了什么bug都可能出现，前不久还因为制作组疏漏把玩家前世今生都给弄了出来。
但她可没忘记风萧萧新手时期改变了桃织雾殉情结局，身为与桃织雾羁绊最深的柳青，后者从对方口中得知从前救命恩人的存在并不奇怪。
如今更是亲口证实。
柳青知道有一个和自己羁绊很深的人也在这里，并且两人的目标一致但有争斗性。
除了同为一个赛场的玩家，帝乡想不出另外的可能性。
总不可能好徒儿摇身一变客串NPC去了，据自己所知游戏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玩法，这样的bug也没有。
收回视线，心中已经有了成算的帝乡慢慢圈定怀疑对象，排除从前已经和风萧萧同场出现过的护花剑梦，剩下的护花剑梦双职业玩家本就不多。
最后就只剩下七队［五旬老太守国门］队伍里的护花榜二，红香消断。
……想起刚才那个跑得头也不回，跑路姿势总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的未知玩家，自己的怀疑对象可能还得加上上弦月。
…………
帝乡揉了揉眉心，坦白来说，她私心里虽然还是最怀疑上弦月，毕竟相处久了对对方一些小习惯都是潜意识里的熟悉。
但是从自己的个人意愿而言，帝乡宁愿风萧萧是给自己挂了个假名，是那个七队还没有碰过面的红香消断。
但如果她真的是红香消断，没有理由这点事都要瞒着自己，大可以坦白说自己加入了其她队伍参加比赛。
——还是说自己给萧萧的感觉太斤斤计较，她认为这样做自己会生气，所以不敢告诉她？
也不应该啊，每次打本碰到事掉头就走把她卖了的混账事情平常也没少做，自己要是真打算计较能从开元盛世讲到贞观之治。
所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自己来这个地方，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相见，为什么要躲开她避着她，为什么要有事瞒着她——
帝乡思绪猛的抽离，柳青不知何时正面带微笑戏谑看着手背崩出青筋、面色不太好看的帝乡。
后者冷冷瞥她一眼，意识到自己在游戏原住民面前的失态，偏过头深呼吸放松调整状态。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她到底是谁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只要人还在这里，自己总有机会有时间去得知一切。
帝乡翻腾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在游戏里一贯的面无表情，纤长羽睫下冰雪一般冷漠的眼眸静静思量着什么。
这倒是让在一旁想看好戏的柳青有些看不明白了。
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快分出胜负，萧竹四肢都被桃织雾莲花武器割出伤口，鲜血直流染红她一身青松衣摆，像极了当初青岳宫染火时流出血泪的青松。
这大大刺激了精神本就不太正常的萧竹，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没有焦点漫无目的漂浮，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对着面前的桃织雾哈哈大笑。
“师傅，师娘——你们总说我是青岳宫建立以来最有天赋最有望得道的天才，可是现在呢，现在你们看看我是什么样子！”
“你们期盼的想要的我的未来我统统都没有去实现！我烧毁了凝聚数代人心血传道授业解惑的殿堂，我打伤了与我青梅竹马长大心系于我的师妹，我叛出青岳宫与钩吻一路，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萧竹展开手，手上常年把玩泛出玉泽的折扇上“人恒杀之”四字一如既往显眼，折扇的背面总因为她攻击路数而让人难以窥见。
但现在，她几乎已经背弃一切只为证明或得到什么，不记一切代价豁出所有向桃织雾杀去。
她的面前早就不是阻拦她的对手了，而是从前种种自己以为早已舍去却还在意的一切。
桃织雾纵使阅病人无数、对萧竹的事也略有耳闻，也是头一次见病得这么严重的，她甚至不能理解一点萧竹的脑回路。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人里精神病攻击力又最恐怖让人招架不住。
而萧竹两者兼备，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发起病来钩吻都不敢去招惹她刺激她。
原本与萧竹难分胜负的桃织雾一时间落入下风，越来越难以应付对方燃血一般毫不在意后果的攻击，连连败退。
帝乡瞥还是面上保持笑容的柳青一眼，“你心上人要有麻烦了。”
柳青温和回以一笑，嘴唇张合对前者说了一句什么后衣袍微动转瞬间就来到桃织雾身前，指尖如铁钳制住萧竹刺来的折扇。
数根冰凉丝线自她指尖生出，缠绕住眼底泛出猩红的萧竹，后者因为身上骤然寒凉的温度而稍稍回复了些理智。
旁观已久的钩吻叫住还想再战的萧竹，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打够了没有？”
“耽误了这么久正事，你是想光荣死在柳青手里是吗？”
一枚飞花自钩吻袖间飞出射落柳青唤出的丝线，失去束缚的萧竹终于理智回归，带着一身被血染红的青衣幽魂样收起扇子飘回钩吻伞下。
白玉面庞上沾了些不知是自己还是桃织雾的血，黑沉沉的眼珠不动，像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我们会再见面的。”
钩吻意有所指留下这一句话，红色油纸伞转动遮挡住三人视线，两人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伞后，只在原地留下一把失去手持者而掉落的伞。
几乎就在两人离开的下一秒，远处绿丛里出现一前一后飞来的两道人影。
前者帝乡很熟悉，毕竟刚分别没有多久。
后者她也不陌生，毕竟每天都能在门派里见到。
风萧萧拽住楚羽衣领健步如飞，几个跳跃飞窜就将原本百米距离再次缩短，从出现时的一个黑红小点到身姿完全展露在几人面前，她只用了短短数十秒。
“让一让让一让救兵来了！”
被臂力惊人的其余门派师妹强制性拉来的救兵楚羽面容安详，从被找到到被带来，她的双脚几乎没有自己在地上走过，全靠这位急性子的师妹把她带飞。
字面意义上的带飞。
柳桃二人不管是身负重伤倒下的桃织雾，还是慷慨伸以援手接住桃织雾无力身体的柳青，在看见/感知到这一奇怪组合出现时都愣了一愣。
直到楚羽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柳青才反应过来迟疑叫了声“楚师姐”。
因为破损的声带，这当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需要被叫者以眼睛与唇语辅助才能看得懂。
感知到身前停住人的气息，桃织雾也乖乖叫了声“楚师姐”。
就算都是自家门派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师姐，师姐和师姐之间因为入门顺序、年龄与其余各类综合原因影响，也是存在辈分的。
目前辈分按大小排序是佑光风从流>剑梦沈剑心>天羽楚羽>护花柳青>弦歌云飞声>愈世桃织雾。
作为辈分最小的桃织雾她认人比较方便，不管是哪个门派的都叫师姐就对了。
楚羽师姐无奈对两人挥挥手算做打招呼，目光上下扫射帝乡两眼后回头对还在喘气的风萧萧开口——
“我都说了有柳青和桃子在，根本不用担心你队友的死活，你偏偏还不信火急火燎把我拉过来救场……”
“看看，现在你放心了吧？”
“柳青……？”
桃织雾原本靠住柳青的身体一僵。
柳青抱住她的手一顿，想要阻止快言快语的楚羽已经来不及。
“是啊，柳青呀。咱们虽然没有什么同队情谊但也不至于连彼此名字都记错……”
楚羽奇怪看脸色苍白的桃织雾一眼，“怎么了桃子，难道柳青和你组队给你的是假名字啊？”
“不是假名……”
而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真实姓名。
桃织雾身形一瞬间矮顿下去，她抓住对方握住她的手，急于求证什么一般着急开口，“你真的是柳青，杨柳青的柳青不是重名？你可还记得——”
手上传来的紧握力道已经回应了她的问话，桃织雾突然泣不成声，眼泪沾湿了白纱露出其下紧闭的轮廓，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再开不了口，只是一味地任由久违的眼泪淹没。
“啊哦。”
大喘气完毕的风萧萧终于能直起腰，她将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撩到脑后，扯下发带团团头发重束了起来，这才终于感到点凉爽好受些。
天知道她今天在这个副本到底有多忙，先是被追杀再是追杀别人，冤冤相报没了过，又为了她不忍把帝乡独自抛下的良心到处去找人搬救兵，现在才终于是缓过劲来。
以手为扇给自己扇扇风，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没怎么遮掩的目光，风萧萧色厉内荏瞪帝乡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好心的人啊！”
哞的一声就开始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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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