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叹为观止：“你当场记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池隐舟摇着扇子，笑眯眯说道：“兴趣爱好而已。”
顺着他的动作，池隐舟袖子滑落些许，露出里面的珠串。孟云卿打眼一看，心底明白几分：“富二代来体验生活？”
那珠串很长，池隐舟带了三层，每一颗珠子的种水、飘花都是上等，甚至颗颗起刚起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虽说翡翠珠子不如镯子值钱，但是就这一串，颗数多，直径不小，能值一辆车。谁家场记忙忙碌碌带这东西，万一绳子散了那真是一年白干了。
“差不多吧。”池隐舟给了他一个wink，“算命先生说我今年有劫，要吃点苦头。而且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多和土命的人接触，算下来这个剧组很适合我。”
孟云卿：“……”
这么漂亮有钱的人居然信这个？
该不会被骗了吧。
孟云卿欲言又止：“你这个算命先生……正规吗？最近江湖骗子很多的。”
“算的还挺准的。”池隐舟张口就来，“他说有鬼盯上我，我之前在家也确实出事，来到这里之后就好了许多——他还教我一些相面之术，要不要试试看？反正我又不收钱。”
孟云卿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什么事要做，加上之前遇见的种种，他也有了点兴趣：“好啊，需要生辰八字吗？”
“相面而已，不用这些。”池隐舟笑着打量他，“你这一生也算顺风顺水，对外财运亨通，事业有成。家里也是父母恩爱，家庭和谐。总体而言是很不错的命。不过你呀，忧思过重，偏偏内敛不发，这倒是不好，委屈求全，只会伤到自己。”
孟云卿礼貌地笑道：“说的还挺准的。”
“我还没说完，这些都是套话，想必你已经听腻了。”池隐舟慢条斯理摇着扇子，“你心有所惑，求而不得，故而压抑内心，左右徘徊。最近是不是碰上点有关生死之事，让你下定不了决心？”
孟云卿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怀里自己的东西散落一地，那个手包也掉出一张名片。
池隐舟帮他捡起手包和名片，瞥了一眼：“这个道士不行。”
孟云卿心脏砰砰乱跳：“什么？”
“他干的是脏活，如果有人被脏东西盯上，他能帮着把鬼的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那名片在池隐舟的手指间灵活翻动，像是一条鱼，“这是犯法的哦。”
孟云卿伸出手：“麻烦还给我。”
池隐舟手指向着掌心一扣，那名片瞬间消失无踪：“你的艺人在看你呢。”
孟云卿一惊，抬眼看过去，去看见叶不辞已经大步走来了：“怎么了云卿？”
孟云卿心底一沉，连忙勉强笑了笑：“我想去拿点东西，结果东西洒了，快开拍了，你快回去。”
叶不辞一转头，看到池隐舟的脸也是一怔，但一看见池隐舟笑吟吟看着孟云卿，叶不辞立刻后背发毛，一把拉过孟云卿，瞪了一眼池隐舟，小声对孟云卿说：“这人谁啊？”
孟云卿不去看他，垂眼小声说：“场记。”
叶不辞不信：“长成这样的场记？”
“真的。”孟云卿说，“工作证在那呢。”
“管他真的假的，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啊？”叶不辞危机感十足，特意动了动，挡住池隐舟津津有味的吃瓜视线，“你可不能——”
“好了好了。”孟云卿打断他，无可奈何，“你也说了，长成那样，怎么可能看上我？”
“怎么不可能？”叶不辞嘀咕，“你多好啊，他看上你算他眼光好，但是你要是回应了那你眼光不行。”
孟云卿：“……”
孟云卿把他往回推：“你放心，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叶不辞听见这话反而更郁闷了，垂头丧脑回去等着开机。孟云卿目送他离开，眼神冷下来，回头看向池隐舟：“你到底什么人？”
“会点玄学的场记呀。”池隐舟单手托腮，“坐下聊聊？”
孟云卿本想转头就走，但是他想起那道士的话和叶不辞口袋里的符咒，硬生生忍住。
不能走。
走就功亏一篑了。
导演喊了开始，明星艺人开始做游戏。
孟云卿缓缓坐下，重新审视池隐舟：“你想说什么？”
“凡事要走正途，求助也要求助好人。”池隐舟笑道，“算了，聊点别的吧，你求助那道士今天上午被警察抓了。”
孟云卿猛地抬头，池隐舟在他肩上轻轻一按，那动作仿佛鸿毛，落在孟云卿身上却似乎有千斤重。
“你要聊什么？”孟云卿反而镇定下来，道士是今天被抓的，他去找道士做法是昨天，那法术已经生效了。
池隐舟摇了摇扇子，不像个场记，活像个公子哥：“你是经纪人，怎么还干着助理的活。”
他用扇子点了点孟云卿怀里那一堆东西，那都是叶不辞的衣服水杯和护嗓药。
孟云卿没想到他说的聊点别的，还真是聊点别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歌手，这些都要注意，我不敢随便给别人，怕人害他。”
“唔，你很在意叶不辞嘛。”池隐舟话题又转，“你只给他写歌词，那几首歌词确实不错。怎么唱的来着？”
他轻声哼起叶不辞的一首歌。
那是一首国风歌曲，那一张专辑都是一半都古风曲目。
是叶不辞第二章大卖的专辑，当时正好是国潮热，这专辑迎合了潮流又好听，主打的那一首还登上了那一年的春晚。
池隐舟哼唱的就是主打歌。
“窗前月下拢看去终究无人闻，梦尽一春 。
细思来亦是我，懵懂不知情深。
那日谁倚门我却只赞落英缤纷。
如今桃李夭夭，我却又忆故人。
莫恨我罔顾相思，莫怨我不晓心事。
怪今年瑞雪落迟，空负了一树胭脂。”
孟云卿沉默地听完：“你唱歌也很好听。”
“你的歌词写的当真不错。”池隐舟说道，“听这段歌词，感觉像是词者不解风情，错过了歌者的爱意。”
孟云卿的眉眼阴郁下来，他一言不发，侧头看着池隐舟。
“不过词者究竟是不解风情，还是故意逃避呢？”池隐舟一收扇子，“他对歌者，到底是持有何种感情？”
“无论是哪种心情，都不过是歌词写的一个故事而已。”孟云卿淡淡说道，“不必过度解读。不过你倒是多才多艺，做个场记真是屈才了。”
池隐舟无视孟云卿那若隐若现的锋芒：“那你呢？你写的歌词传唱度很高，但自己却没什么名气。作为经纪人，还经常承受叶先生的粉丝的辱骂，不会不开心吗？
“无所谓。”孟云卿说道，“糊口而已。”
“我记得叶不辞在访谈中说过，你和他是高中同学，你学习非常好，985的汉语言文学系本硕毕业，原本是打算做一条普通人的工作路线，但是为了他投身这光怪陆离的娱乐圈。”
孟云卿有些意外看他：“你记得到是很清楚。”
“叶不辞很在乎你。”池隐舟说，“类似的话说了很多次，随便就能查到。你们相濡以沫这么久，在这个名利场里实属难得，非是灵魂契合，很难保持初心。”
“阿辞是很好的人。”孟云卿的眼神投向场地中央正在爬梯子取顶端任务奖品的叶不辞，喃喃说道，“只是……他不明白，人生在世，太多事情身不由己。我想要的，和他想要的，本就是向左的。”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池隐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导，“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逃离。”孟云卿闭上眼睛，“因为在这里，我得不到我原本可以拥有的选择的自由。”
池隐舟看向场中央：“第一场游戏似乎要结束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孟云卿惊觉不对。
他们虽然坐的很靠外，但也是在场地的边缘。
开拍后除了导演们要控场偶尔会说话，其他人都要保持安静的。
他和池隐舟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聊了这么久的天，池隐舟甚至唱了会歌，居然没有一人阻止他们？
孟云卿抬眼一看，包括他身边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场地中央，没人看向这边。
仿佛这一方天地是不存在的。
孟云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场中央的叶不辞拿到这场游戏的冠军。
这倒不是剧本，全靠大家拼。很明显其他对手要么根本不想拼，要么拼不过平时演唱会上连唱带跳三个小时气都不喘的他。
但是他并没有赢了比赛的兴奋感。
从开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背后发凉，阴森森地，好像有人躲在黑暗里，恶意地凝视自己。
那种充斥着杀意的窥探几乎不着掩饰，叶不辞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口咽喉随时可能被洞穿。
但是他每每接着游戏动线回头看，都没有任何发现。
一起都很正常，熟悉的场地，熟悉的剧组人员，没有任何问题。
和他站在一起的其他艺人也很明显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仿佛只有他被针对。
他抬头看了眼黑透的天空，忽然想起那个装神弄鬼的道士。
那清秀的道士面无表情地说：“你被恶鬼盯上了，很可能有死劫。”
叶不辞正出神，忽然听见导演喊了声卡。他打了个寒颤，蓦然惊醒，浑身的汗毛不知何时都炸了起来。
他下意识向孟云卿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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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