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群里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第二天是周二，一大早，萧至秦刚下床，就看到顾年润一如往常地开始对着镜子打扮自己，但不一样的是，今天他身上穿的是正装。
萧至秦拿着水杯从他身旁经过时顺嘴问：“你今天要去见谁？”
顾年润说：“我哥。”
“什么哥啊？”
“亲哥。”
“见自己亲哥还穿这么正式，不知道还以为哪个重要客户呢。”萧至秦吐槽了一句，但没多问，毕竟以顾年润那个清奇的脑回路，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评价他。
萧至秦于是拐了个弯，进到浴室里洗漱去了。
他洗漱完出来，顾年润刚好在对着穿衣镜给自己系领带，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将领带系在白色衬衣领口中间，领结正正好好左右对称，在胸口抚平时看不出一丝褶皱。
还真是人靠衣装，全身整理好的顾年润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完全变了，周身少年人似的气场消失不见，摇身一变商业精英。
帅是挺帅的，问题是……萧至秦想到了什么，于是问：“我们小组早上下课后要到教室里讨论作业，你穿成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顾年润笑了：“谁说我要和你们讨论作业的？昨天我就已经把我的事做完了，今天我有理由也有资格不去。”
萧至秦：“问题是你昨天已经在群里当了回出头鸟，今天小组讨论又不来，大家不会觉得你很装吗？”
顾年润：“装的概念是，没有却假装自己有。但是我不一样，我确实有事没办法过去。况且我不需要装就已经很牛逼了，觉得我装，只能是他们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没到我的层次。”
听完他此番狂傲得不行的发言。萧至秦内心毫无波澜，只问：“那你课还上不上了？”
“不上了。”
萧至秦眯了一下眼睛，眼神里有不满。
顾年润解释说：“我家在河远路，早上又堵车，开过去起码一个半小时。我家午饭又吃得比较早，现在出发是最好的。”
萧至秦点头：“行。到时候我就说你回公司当老总去了。”用的是挑事儿的语气。
顾年润耸耸肩：“我无所谓啊。倒是你自己得想清楚了。你和我是室友，昨天群里发生矛盾的时候你又站我这边怼了姓谢的——昨天群里发言的那几个并不是小组的全部成员，还有一个全程没说话的男生，他和姓谢的女生用的是情侣头像。这种情况下你再把我的身份透露出来，那就恭喜你，成为我的跟班了。我又不在，他俩会合起伙来攻击你。”
萧至秦什么也没说，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外套穿上，过程中全当他不存在一样。
顾年润见他有点不爽，补充道：“对了，我不在你也别想趁机溜啊。”
“你管我。”
嘴上这么说着，萧至秦最后还是拿着教材出门了，关门动作有点重，带出“砰”的一声响。
都是惯的。
顾年润心里抱怨了一句，走的时候顺手把他横在宿舍中间懒得收的椅子推了回去。
上午的课上完，班里大部分学生都还没走，都在教室里找好各自的位置坐着讨论小组作业。萧至秦他们那组在教室最后排讨论，收拾好东西以后，他就提着书包走了过去，找了空位坐下。
组长刘建新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微胖的男生，他站起来，点了一圈人，发现少了一个：“谁没来啊？”
萧至秦坐在外侧，一只手搭在桌沿，一只手扶着椅子边，身体半侧，膝盖对着过道，是一个随时准备起身要走的姿态：“顾年润没来上课，他和导员请假了，今早上发烧了。”
“这样。那我们先聊吧。”刘建新点完人，坐了下去。
“呵。”
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嘲讽又突兀。萧至秦望去，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披着头发戴红色发箍的女生，长得挺清秀，看起来精神挺正常的，现在也在看他，目光有些冷。
女生身边坐着的男生眼神比他女朋友更加直白，是不加掩饰的反感与排斥。
萧至秦要是能被这两个人镇住就不是他了，当场对那女生不怀好意地笑了：“你就是谢慧婷吧？”
他说话的语气找事儿似的，那两个人同时皱起眉。其中男生的目光往他脑袋上一扫，不屑地撇撇嘴。
萧至秦于是看向了他：“你是她男朋友？”
“怎么？”对方回答。
“萧至秦。”
刘建新见状不好，低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别整得和怕我挑事儿一样，我要真想挑事，就不会安安稳稳在这里坐着了，”萧至秦不吃他那套，冷冷看了过去，“还是您对我有什么偏见，我们不妨现在说开了，免得接下来合作不愉快？”
刘建新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措：“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总之别想太多了。我也不是爱找茬的人。”
萧至秦在对面一男一女开口站队帮组长怼他之前打断了对方：“总之你先分配任务吧。”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看。
小组内的几个人，包括组长，都一齐沉默了下来。
耳边是同学们混着大笑的讨论声，比起其他小组内其乐融融的气氛，他们这边实在有点尴尬。
啪！
柳兰溪突然一拍桌面站了起来，眼睛直盯着组长刘建新：“你已经快五分钟没说话了，要这么优柔寡断缺乏组织能力的话干脆也别当组长了，我来！”
萧至秦瞪大眼睛看过去，心道这女生性格够刚啊。
“说实话，我也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见有人出头，一直沉默的一个女生也开口了，但显然是害怕被言语攻击，说话很含蓄，表情有点小心翼翼。
她身边的男生也跟着说：“刘建新你要是这么怕萧至秦的话，那就干脆让他当组长吧，说不定比你当得好呢？”
萧至秦指了指自己：“我？”
“刚才我不是说我要当吗？”柳兰溪难以置信。
对面那个女生笑了，语气变得轻松：“反正我支持柳兰溪。”
萧至秦：“我也支持你当。”说完又指着那个男生：“别坑我啊我跟你说。”
那个男生也笑了：“坑的就是你。”
他们四个在短时间内又形成了新的小团体，谢慧婷和她男朋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至于组长刘建新，夹在两边，里外不是人，头上汗都下来了，显然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
最后谢慧婷和她男朋友走了，刘建新留了下来。柳兰溪成了新的小组长。
皆大欢喜。
萧至秦默默把膝盖从过道那边挪到桌子底下，早上因为顾年润而感到烦躁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些。
在小组内几个人的讨论声中，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顾年润的对话框，打字发消息。
-姓谢的和她男朋友退组了。
对面回得很快。
-那不挺好的，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生我不陪你一起面对那两个人的气啊。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行吗？
-所以你看，待在学校也没有那么糟糕是不是？
-滚。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打完字，萧至秦心里骂了他一句傻逼。
“……然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俩人走了，那他们的任务就不得不平分给我们每个人，”那边，柳兰溪还在和他们商量分组的事情，“你们要不抽空问问，还有谁想换组的？”
“不用找别人。”
柳兰溪看向说话的萧至秦，表情疑惑。
萧至秦挑挑眉，语气轻挑地说：“有什么任务全扔给顾年润一个人做就行。问起来就说是我提议的。”
柳兰溪蹙眉：“啊？会不会有点太欺负人了啊？”
“不会，放心。”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萧至秦在几个人疑惑的目光下，缓缓说出一句话：“因为，他被我欺负，就不算欺负人。”
几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纷纷明白过来什么，互相交换眼神，之前开口的那个女生脸都忍不住红了。
——顾年润不是爱最满嘴跑火车引发误会让别人嗑他俩cp吗？
那就让别人嗑个够吧。
萧至秦看着他们或震惊或兴奋的表情，心里有种以牙还牙大仇得报的爽感。
.
顾年润回来的时候刚好晚上十一点半。
打开门，宿舍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萧至秦正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看他，语气随意而嚣张：“看群消息了吗？”
“看过了。”
顾年润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我被分到的任务是最多的。柳兰溪怕我生气，私信我解释，说是我男朋友说的。”
他手指发力，解开了脖子上的领结，表情如常，语带嘲讽：“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种想法啊。”
“是啊，”萧至秦笑得轻松，“我还想让你染上我的Alpha信息素呢。要不要试试？”
顾年润把解下来的领带往上一抛，刚好落在床上：“你要是不刻意强调Alpha这个词，就演得更像了。”
萧至秦觉得他这个反应有点没劲，把头转了回去。
顾年润也不再说话了，拿了换洗衣物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萧至秦继续在键盘上敲字，敲着敲着，突然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异常的味道。
是Alpha的味道。
檀香，雪松。
靠，两个都是最高等级的信息素。
顾年润今天早上打扮成那样出门，就是去见那个Alpha的？
他说是去见他哥。
他哥见自己亲弟弟，需要释放信息素吗？
还是说这个“哥”，其实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心里有诸多疑惑，萧至秦打字的动作也停下来，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了那件挂好的西装外套。
离得近，味道也更浓了，他抓起西装的下摆，Alpha的本能在叫嚣着让他赶紧覆盖掉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但那个Alpha的等级实在太高，这股味道他一时半会还没办法覆盖。
靠。
他就不信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顾年润差点被突然变闷的空气熏得咳嗽，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问：“你又喷你那薄荷香水啊？睡前还喷，什么毛病。”
“你今天去见谁了？”萧至秦站在门口他那件外套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顾年润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我哥啊。干什么？不是早跟你解释过了。”
“但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
他一阵犯恶心，擦头发的动作立马停住了：“什么？不可能啊。什么味的？”
“檀香雪松。”
“哦——”
顾年润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我当谁呢。我哥就这个味道，他这几天好像也差不多该易感期了，你闻不了这个味道吧？毕竟我哥是顶A，比你等级高多了。”最后一句话带着得意。
萧至秦：“……”
——Alpha和beta之间果然有生殖隔离。
谁能来告诉面前这个懵懂的beta一句，比较两个A的信息素等级，就和在男厕所里互相比大小一样，是种非常冒犯又有些猥琐的行为？
萧至秦用手捂住了脑袋，突然觉得在满嘴跑火车这方面，他好像还真不如顾年润牛逼。
他还是太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