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夺舍,实为山神敛财。鬼王要挖掘金矿,书生被山神抓走,山神庙里边供奉的不是山神……这个封平镇,一时安生不了。”陈有道摇头叹道。“出去后,你我各自回仙门汇报。”
萱儿问:“这个女鬼怎么办?还有……我们不管金玉言了?”
“怪了,你不是时常叨念,我们跟他不是一起的?再说玉言吃过鬼王的亏,不会送上门白给,姑且,你也信他一次。至于这女鬼……”陈有道侧头看绿意。
“你们担心这具舍身?我鬼力很弱,但还能护住她性命,待她脱离险境,我会离开。”
眼看就要走出矿洞,忽听一个极浓重的声音传来:“谁敢如此大胆,不知道这里只有死人能进,死人能出么?”这声音腔调洪亮,顿挫铿锵,三人均自一凛,萱儿道:“又撞了什么鬼?”陈有道回她:“震得我耳膜痛,不是弱鬼。”绿意道:“有人大闹过这里,鬼王便叫他来看守矿山,只知此鬼生前是个暴戾的将军,在战场上被人砍下头颅,成为无头败军死将。”
萱儿问:“这鬼厉害不?”
陈有道啧啧两声,比划出两个指头,“此鬼能顶那胖子鬼,这个数。”
“两个?”
“二十!”
萱儿:“……”
藤树下,苍陵迷迷糊糊中,听到一男子哼着缓慢的曲调,入耳清新,柔如雪落。睁开眼来,见藤树长满白色的树叶,寻思:“这到底是棵什么树?”那男子告诉他,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这棵树找到答案,便即站起,听那声音从树上传来,当下绕着藤树向树上探望。
走出六七步,只见数丈高的藤枝上,坐着一男子,长白发,霜白衫,一边哼着曲,双脚凌空一荡一荡。
这曲调中充满抚慰之意,让听者十分舒服,苍陵不忍打断,只是乍一看,还有一灰衫男子,枕在白山衫男子腿上躺着。曲调停止,白衫男子转过头来,碧眼如水,玉脂卓然。听得他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亦修行千年,迟迟无法飞升,是修行差了,还是功德不够……”
苍陵只觉这白衫男子声音极是好听,心想:“世人修道追求长视久生,实是逆天而为,所以才会经历劫数。就算是得道仙人,几百年后,也逃不过轮回仙劫,重生再修。他修行千年,已是大自在天境,无法飞升,大抵是先天缺失。”
听那灰衫男子道:“白兕,你就那么想飞升?”
“你这灰兕都能修成神,我为何不能?”
“世人已经把你当成神明供奉,助你功德。”
“你才是山神,我是冒牌货。”
“是你时常在外行善助人,世人才会对你敬奉。”
听到此处,苍陵心道:“原来他是白兕。”又想:“白兕并非山神。”退出两步,细看那灰衫男子,当下一诧:“竟然是他!所以荧花在鬼市,已经看出来,他是兕兽。”
灰衫男子坐起身,望着白兕道:“我不介意,你也别老想着飞升,兽类成神要褪去兽骨,整个过程九死一生,我曾经受过,不想看你遭罪。你只要一直在这个灵地修炼,韬光养晦待到功德圆满那一天。”
“真的?”“我是神明,不骗人。”“但我是兕。”“兕与人,在我看来都一样。”
白兕忽然不见踪影,苍陵心想:“原来,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修炼。”
灵地深入地下,暗似长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微凉风起,片片白色树叶萧萧而下,却在落地时入了土。苍陵只觉神奇,转念一想,莫非这片灵地,正是由这棵藤树的落叶,化作灵气,供养千年。陡然一道惊雷下地,一抬头间,见一锦霞羽衣道人,手执长剑,刷的割下了白兕的兕角,取下后,转身离开。苍陵追上前去,但见那人纵身御剑走了。回头看白兕,触目的是那失去兕角,血淋漓的伤口。
“那道人是谁?”苍陵向树上的灰兕问道。
“你没看到他貌相,就是白兕不愿让你看到,他也不让我看到。那日,我惩治了几个偷猎兕兽的道人,回到这里时,白兕已经遇害。”
苍陵凝思那个割下白兕角的人,定是道行高深之人,说道:“这几个人或许不是一伙的。”
“白兕已殒,他们是不是同伙,有何所谓?我将白兕葬在这里,留存他的残念,一直在等待寻回白兕角。”
苍陵愣了愣,问:“兕角不是已经在你的手上?”
灰兕从树上跳下来,走到苍陵面前,瞧着他道:“还需再等一个有缘人。”
这边,萱儿与陈有道,绿意,遭遇无头鬼将军拦路。回想在仙斗迷宫中,曾遇一个无头僵尸,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放倒。没有头,并不代表它看不见,听不着,而是无惧无畏,更加凶猛好战。
陈有道放下谢世闲,叫萱儿与绿意找机会带他出去。自己拿出鹤羽给他的护体法宝,看上去是用绳子拴着的一块巴掌大铜镜。“一会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来扛。”
萱儿问:“这是什么护体法宝?”
陈有道表情凝重,举起铜镜,肃然说道:“天王老子护体法宝!”
萱儿瞪大眼睛,“什么天王老子?”
陈有道抓了抓后脑勺,豁然道:“天王护心镜。”说着,将铜镜挂在了脖子上。“师尊说,天王护心镜,是嵌在护世天神战甲上的一片甲胄。带着它,我就犹如天神附体,不仅能调动天兵天将,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无头鬼将军现身,高三丈有余,绛红甲,手持大宝剑,上刻“军令如山”,可召唤冥界阴兵。
萱儿道:“你先翻一个给我看看?”
陈有道呸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上一搓,屏住一口气,两掌向前一推,噗的一声,不知所云。
萱儿问:“这看不出来威力啊,你是不是力道没使够?”
陈有道回她:“我还没使出力道,刚才只是放了个屁。”
闻到一阵恶臭,萱儿与绿意都捂住了鼻子。“陈有道!你玩我!”
“说话注意点!还好玉言不在,不然说不清楚了!”
那鬼将军喝道:“纳命来……”便是一阵阴风起,旗鼓铜锣铁马奔腾。“剑开幽冥道,阴兵借路!”
一霎时,矿洞中黑雾翻卷,辨不清情况,萱儿大叫:“陈有道!”蓦地,被人捂住了嘴。
“嘘,别出声。那些阴兵在雾里行进,只是借道路过,只要我们不挡路,不惊动到他们,待他们走了,就能避免一战。”是陈有道的声音。
三人带着谢世闲,小心贴着石壁向前走。听得那鬼将军道:“躲起来没用!”轰一声,一剑劈到。见鬼将军又向他们劈出第二剑,陈有道亮出护心镜,挺身而出。萱儿惊得不敢抬头。只听得当当当几响,在他们面前出现三个银甲天兵,与那鬼将军斗了起来。
“原来带着这天王护心镜,是要在紧要关头,才会召唤天兵天将来保护我们。”陈有道得意道。“好法宝,回去求师尊把它传给我。”
但见那鬼将军退出两丈,三个天兵也不见了。萱儿问:“天兵呢?”陈有道亦摸不着脑。
那鬼将军举剑挥斩过来,陈有道拍着护心镜叫道:“天兵出来,天兵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交待在这里了!”
眼见宝剑劈下,陈有道举起护心镜挡架,陡然间,三个天兵出现,将那鬼将军战退,跟着又不见了。
往复几次过后,陈有道喊道:“这法宝只有两丈余效力,你们跟紧我!”但不听身后人回应,转头去看,见一群阴兵已围住萱儿三人。
此刻情势紧急,陈有道拿出最后几张驱鬼符,大叫:“我来了!”
听到此声,萱儿惊魂略定,陈有道闯进来,一把拽起谢世闲,三人硬着头皮往外冲。天兵开路,很快来到矿洞口。那鬼将军厉声高叫:“休想从这里出去!”将身一纵,跳到前面,拦住去路。
阴兵已过,天兵亦收,那鬼将军心下已知,只要不攻那护心镜,就不会出来天兵。
僵持一阵,陈有道试探性的向旁边走出几步,那鬼将军当即挥剑指着萱儿三人。走回原地,鬼将军便将剑挪开。冷声道:“跑得了一个,跑不了三个……”
陈有道低声道:“这法宝已被他看破,再走一起,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有个法子,应该可以让我们离开这里。”
遇到事情,陈有道与金玉言总有异想天开的主意,萱儿是真不敢苟同,但此刻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一脸不情愿的道:“说来听听。”
果不其然,陈有道叫几人分头跑,若是鬼将军去攻谁,就把护心镜丢给那个人。
背起谢世闲,陈有道说道:“我先走!你们小心。”
奔出十余丈,未见鬼将军来追,转头见鬼将军剑锋已指向萱儿,陈有道赶紧向她掷出护心镜。萱儿一跃接住,鬼将军的剑举在半空,并未劈下,萱儿心道:“还真让你瞎猫碰到死耗子,蒙对了。”一晃眼,见鬼将军朝绿意攻去,萱儿担心绿意拿着护心镜自己跑了,犹豫了片刻,但见那鬼将军竟是佯攻绿意。反手一剑,劈向陈有道。萱儿急忙将护心镜掷出。
宝剑劈下瞬间,陈有道接到护心镜。一刹那间,鬼将军剑一斜,劈到了地上,轰一声,碎石飞溅,陈有道接连跃起躲避,但这一剑威力实是巨大,一块飞石砸中陈有道肩头,让他重重摔倒在地,背上谢世闲也摔飞了出去。
“陈有道!你怎么样?”萱儿惊道。
陈有道缓了口气,回她:“还死不了。”
经这一摔,谢世闲也醒了,只见他缓慢爬起,口中念念道:“这里是哪……我怎么在这……”抬头看见那无头鬼将,当下惊得话也说不出。
那鬼将军横剑对着谢世闲,情急之下,陈有道唯有向他丢出护心镜。铜镜掉在谢世闲脚边,陈有道大喊:“拿着铜镜,鬼就不会劈你。”谢世闲赶紧捡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是陈有道与萱儿料想不到的。鬼将军转身去找萱儿,便在这个时候,拿着铜镜的谢世闲,掉头就往矿洞外奔,只一眨眼功夫,人已奔不见了。
陈有道:“……”
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