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倏进倏退,寒光晃眼。
殿外四人相斗,那男子双手生出一层暗色覆甲,横臂挥抓间,真气迸发,刚猛无比。
苍陵、白玥、金玉言三人联手与他斗了一阵,竟不分高下。听得男子道:“便是单打独斗,你们早不敌我。”
“跟一个偷袭小人,难道还要讲什么仁义道德?”原来金玉言也看出此人,就是暗中朝他们使出剑气那人。
苍陵问道:“三十年前,几个偷猎的修道者失去记忆,真是山神所为?”
“他们本该受死。”男子忿而怒道。
苍陵心想此人心里,必定隐藏着与山神神殒有关的事情。说道:“天地造化兽神,令妖邪胆颤,为世人敬奉。造成山神神殒,定遭天谴,非一般修道者所能为。到底是何人迫害了白兕山神?”
男子横目看了他一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猜到你不会说了。”看出这男子心高气傲,苍陵便想与其这么跟他打斗耗下去,不如想法子激他透露些有用的信息出来,说道:“要是让白兕山神知道,在他的庇护地,鬼魂肆掠夺舍,还有的人借着它的名义,骗人供奉,他会作何感想?”
“我重建山神庙,不是骗人来供奉。”男子一招挡开三人。“历经这么多年,花重金才能寻回白兕角。就是将当年那几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抵不过白兕所受万一。”
苍陵一惊,“那些人取走了白兕山神的兕角?”
白玥道:“兕兽早已被禁止捕猎,但黑市兕角交易仍旧存在。白兕稀有,竟会有人盯上此地山神。”
金玉言道:“我曾听说猎捕兕兽,获取兕角的过程异常残忍。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连幼兽都不放过。猖狂的偷猎者,确该万死不足以惜。”
“你们这些修道的,利欲当前,谁又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男子大喝道。
苍陵这时想,原来他就是修建山神庙的人,岂非小七就是受他所托帮他寻物?搞不好寻回的,就是白兕山神的兕角!“小七也忒有本事了。”又想白兕殿中摆放的兕像,兕角炫光流动,为什么白玥看不到?心念一转,向那男子道:“你将白兕角,放在里面的兕像上?”
那男子凝目看了苍陵一会,道:“你看出那兕角是神物?”
苍陵一怔,心想:“他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来夺取神兕角?”
斗然间,男子闪到苍陵身前,苍陵猝不及防,但见白玥长剑递到,嗤的一响,男子胸前衣衫被刺来的剑锋划出一条口子。本以为男子会就此退避,哪想他侧身反手抓住苍陵右臂,对他道:“跟我进去。”
白玥立时横过长剑朝男子削去,沉声道:“放手!”
只是在这一瞬之间,白玥剑招虽快,苍陵仍被男子抢前挟走。
金玉言看着没有出手,不是不帮,心想斗没斗出个名堂,问也没问出来什么。这男子抓了苍陵,接下来要搞什么鬼?且萱儿与陈有道进殿有那么久了,不知是何情况。
苍陵只叹自己疏忽大意,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人相斗被抓,高手几乎都能准确扣住他肩臂穴位,将他挟制。风不见、王立、卓欠、鬼见、鹤羽、兰枭亦是如此……侧头看向那男子,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男子顿了顿,道:“我没有名字。你想知道白兕的事情,就跟我走。”挟苍陵进了白兕殿。
白玥与金玉言跟进来,见男子从兕像上取下兕角,拉着苍陵进了兕像下的暗道。苍陵被抓走,白玥心情浮躁,不削去想暗道里可能遇到的凶险,便即跃入。
暗道旁的地面,显是新刻下的几个潦草字迹:“从这里下去。”金玉言琢磨这并非出自陈有道之手,只道:“陈有道啊陈有道,你现在谁都打不过,就敢跟她一起瞎胡闹!”摇摇头,随手拿起一盏烛台,走入暗道。
萱儿与陈有道闷头在暗道里走了一个多时辰,不知前方通向什么地方,还暗自庆幸没有遇到机关受困。只是一直这么走下去,何时是个头?
陈有道问:“待会遇到那两大鬼怎么办?”
萱儿回道:“远远看到,我们就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
陈有道前后望了一眼,道:“这里只有一条路,又昏暗不明,别说远远看到鬼,就是让你看到,你打算往哪里躲?还是坐下来休息,等玉言他们。”
“你害怕你就在这里等。”
“我不害怕,我有师尊给我的大保命符。”
萱儿转过头来,道:“鹤羽仙尊给了你这么多好东西?她到底有多少法宝?”
陈有道笑道:“我师尊收集的法宝虽多,但与祖师爷爷比起来,相差甚远了。听闻祖师爷爷千年以来收集的法宝,存放在鹤神山秘境,有十万件之多。”
“老仙鹤这么富有……”蓦地,萱儿睁睁望着陈有道,缓缓抬手指着他,颤抖不止。
陈有道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胸前,突然向后转身,“啪”将一道驱鬼符拍了出去。
一时间,暗道内呜咽恸哭声回荡,萱儿惊道:“有……有鬼……”
“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点?”陈有道矮下身,又道:“过来照上一照,是个什么鬼?”萱儿不敢迈出步去,只将烛灯递出。陈有道瞧她一眼,既无语,又感到好笑。
烛光渐亮,只见地上躺着一灰头土脸,衣衫破烂之人。“是谢世闲。”
忽听一人高声怒骂:“小杂碎,你倒是跑啊!”
此声是谢良安。
地上谢世闲骂道:“你们两个挡什么路,叫他逮着我,又要揍我一顿了!哎哟……哎哟喂……这是给我贴的什么玩意?快拿下来,我怎地……动不得了?”
“这个叫驱鬼符,驱鬼用的。”陈有道小声对他道。
“驱鬼……”
“就是把你送回鬼门关。”萱儿接道。
“这才做了几天人,天天挨鬼揍!我做鬼都没挨过这么多揍……我还不想回去……不回去……”
谢世闲在地上嗷嗷打滚儿,直到他晕过去,谢良安也没有出现。“说这个夺舍的是个梁上小鬼,我看是个倒霉鬼!”陈有道背起他来,但听萱儿道:“不要管这个负心汉。”
“你不是下来救人的吗?”
便在这时,传来谢良安的声音:“把他带去外边,我帮你们离开这鬼打墙的暗道。”
二人听了一惊,走了一个多时辰,竟是在这里遇到鬼打墙。
这边苍陵被那男子拉进暗道,白玥紧跟在后,一步不敢远离。苍陵问那男子:“山神庙地下怎么会有暗道?”男子道:“曾经这里是一座矿场,储量少,很快就挖完了,后来在上面建了山神庙。”苍陵又问:“你不是要告诉我白兕山神的事?”男子沉声道:“到了再说。”苍陵问:“到哪里?”男子不再理睬。
又走一阵,男子突然拉他到前面,向后推出一掌。苍陵万料不到,男子会在这时出手袭击白玥,情急之下,大喊:“白玥小心!”
感到一股雄强无比的掌风压来,白玥忙回掌迎击,两股掌力在暗道中相冲,轰一声,震落大片碎石。
双方各自避退。苍陵甩解不脱,对男子喝道:“放开我!”
“带你去见白兕,你去还是不去?”男子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但仍挟住他不放。
苍陵心想说山神神殒的是你,怎地又要带我去见山神?又想白玥身法何等快捷,但碍于自己被制,他出手必然有所迟疑。暗道里打斗本就受限,男子再施暗算,对白玥十分不利。“我跟你走,你不能再对白玥出手。”转过头,朝白玥喊道:“你出去外面等我。”
苍陵决定只身犯险,白玥一凛之下,亦不见了他。
暗道昏黑,这一段七弯八转全是岔路,苍陵问:“还要走多久?”男子道:“呆会你闭住气,不要妄动,到了我自会叫你。”苍陵愣了愣,“为何要闭气?”说话间,脚下哗啦一声,竟是踏入一个水潭。越往前走水越深,男子牢牢握着他手臂前行,苍陵心中虽慌,但想男子要害自己,也不会在这里。陡然,脚下空了,两人没入水里。
在黄泉时,苍陵被谢良安盖住头,运功闭气掌握了些许门道,但此刻已闭气一炷香时分,只觉气闷异常,到达他的极限。水流呛入肚腹,迷迷糊糊只将晕厥。便在这个时候,突然后背一紧,他哗地被男子提出水面,拖到一块大石上躺着。
苍陵精疲力尽,男子运功帮他逼出腹中之水。待他喘过气来,游目四顾,见一片暗淡中隐然有光。定神细看,光源来自一棵若隐若现的巨大藤树。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明安息之地。”
男子向藤树走去,苍陵默默寻思:“莫非…..是白兕山神安息在此?”
山神庙下的暗道虽是曾经的矿场矿道,但这水潭之底,却是一个早已存在千年的灵地。走到藤树下,苍陵想到神木湖底也有一棵紫藤花树,花开时馥郁芬芳,令人感到无比舒适。但眼前这颗藤树,只是看着,竟莫名令他心生敬畏,更似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呼唤他。一时间,失了神,静静的听着。
“这棵树……是在诉说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