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回来了,什么都没说,展青来也没问。
少年安沉默跟着展青来,死攥住他袖子,片刻不离,裴绛之都没能把他撕开。
展青来觉察,他似乎很警惕燕慈。
路呈雪从展青来接过叶小天,身旁司机送上了一份礼盒:“听说展老师快生日了,聊赠薄礼,以表谢意。”
展青来接过:“听绛之说,小天和我生日只差一天,我也给小天准备了礼物,希望到时候可以亲手给小天。”
“多谢。”路呈雪答应着,手牵低埋头的叶小天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展青来打开礼盒,双陶瓷杯,青红两色釉,双花并蒂,一看就知是送谁。
盛夏,暑气不散,盘踞在四川盆地,闷如蒸锅,蒸得人心浮气躁。
日子见长,展青来头发也见长,原先齐肩,现在落到胸上一点。
展青来只会扎成束的高低马尾,裴绛之描画丹青的手就灵巧许多,据说帮裴知春扎过不少头发,自告奋勇要替展青来扎头发。
“好了没有?”展青来问。
“还没,”裴绛之咬着橡筋,“不着急。”
“嗯嗯!”何思遥撑着下巴,“展老师!不着急!”
燕慈难得和裴绛之统一战线:“好看的,不着急。”
程信舟莞尔,也道:“好看。”
展青来手边没镜子,只好相信他们,几人时不时各种夸赞,拍照,并表示可以多尝试几种造型,最好一次性全试了,以后方便。
半个小时后,“裴!绛!之!”
展青来扎着侧边小辫,顶着不知从哪里揪来花,怒声贯穿整个走廊!
“错了!我真的错了!下次不敢了!”
裴绛之双手投降,展老师发色如墨,好摸又好玩,他真没忍住。
展青来眉目清艳,这幅模样也很是招惹人。
裴绛之说着错了,手上还敢,天天起个大早,给展老师扎头发。
刚开始还正常,半扎侧扎,小辫侧编,后来愈演愈烈,双马尾,包子头,花苞头,层出不穷!
展老师纵容他,按住裴绛之认真商量,白天有工作,他要见人,裴绛之要实在喜欢,晚上睡前配合他闹闹也行。
晚上,裴绛之更兴奋了,展青来更后悔了。
次日,展老师请了一小时假,头发咔擦剪了,刚刚遮颈,清清爽爽,舒服。
裴绛之很郁闷,连带燕慈、程信舟,甚至何思遥,似乎都大为失望。
剪完头发的展老师:“?”
八月下,又入学几个想艺考的孩子,临时又多个新课小组,比六月入学孩子少两个月全日制课程,更无绘画基础,工作更忙。
展青来和程信舟带着他们赶进度,裴绛之除上班不见人影,神神秘秘。
今天展青来值班,要单独加班,带几个新生补一节课,裴绛之在角落黏着亲展青来:“我晚点回来接你下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展青来眼睐如丝,轻声勾他:“我怎么觉得你在搞什么小动作?”
裴绛之眼神乱瞥:“什么都没有。”
展青来亲他一下,裴绛之闭眼:“有一点。”
展青来再他亲一下,裴绛之心脏乱跳:“也不算太小。”
展青来还要再亲,裴绛之挡住,落荒而逃!
再亲,再亲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
展青来捧腹看他逃跑,收整收整,继续给孩子们上课,课上一半,孩子们休息时,展青来注意到大厅处来了人,走近一看,是个气质十分娴雅的夫人,正认真看大厅的画。
她仔细看的画是裴绛之画的小狐雪地扑梅图,工笔重彩,灵动活泼,煞是好看。
“您好,”展青来清声道,“是孩子家长吗?可以进去等的,画室有茶。”
夫人闻声,回身。
展青来呼吸瞬间就屏住了。
世间美人千姿百态,展青来也算是见过世面,但第一眼看清眼前人,心脏也下意识悸动。
美人有些年岁,鬓发端庄,墨眸宛转滴落,似笑非笑,雪魂玉魄,不觉冷清,很是亲切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您好。”美人笑了。
“您好……”展青来说话声都不自觉放轻了,“您,您需要喝茶吗?”
“暂时不喝,”她问道,声音极柔,“您就是展老师?”
“是的,”展青来被她盯着,面颊都浮着烫,“您贵姓?”
美人:“免贵姓边,我来等孩子,顺便看看。”
“边女士,您是哪位的家长,”展青来看看时间,“要不我帮您先和孩子说一声,早点把任务做完,您也好早点带孩子回家。”
“不用,”她熟溜地把捏住展青来袖口,压低声音,“我是悄悄来的。”
“啊?”展青来只有一个想法,美人怎么捏人袖口都这么好看。
边女士抿唇压笑:“我家小孩儿闹着要来这个画室,听说他喜欢的人也在这个画室,所以我来看看,不打扰他们。”
“啊,那……”展青来点头,合着是来看早恋小情侣的,“我给你拿点吃的?”
边女士哄道:“没事没事,展老师,你忙你的,我看看画就好。”
展青来飘飘呼呼地被哄回去上课了。
幸好裴绛之走了,他想,不然指不定醋要吃成什么样,可美人实在是长得太戳他审美点了,除了当年第一眼见裴绛之,还没人能给展青来这样的震撼过。
课下了,孩子们一茬茬地跑出去,展青来收拾东西,拎包关灯。
正想着边女士应该走了,却见她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翻着本画册。
展青来当时就觉得那本画册可能被镀金了。
“展老师下课了?”她看见展青来,瞬间眉开眼笑,起身放书。
“边女士没接到孩子吗?”展青来看看已经全空了的画室,“孩子已经都放学了。”
“小孩就让他野去吧,”边女士并不是很在意,“展老师吃饭没?我请客?”
“还没,不用了,我还要等我爱人……”
“这样啊,那我也不为难展老师了,”边女士顺势指了指墙面上的画,“这幅画卖吗?”
展青来折眼一瞧,正是裴绛之的《赤狐扑梅图》,“画这幅画的老师不在,而且这只是他画的四季图的其中之一,想来应该是不单卖的。”
“不过他一会儿会来,您要不多等等?”
“好呀!”边女士眼睛微亮,从善如流,继续等。
其实,卖不卖,都还两说。
裴绛之这两年作品炽手可热,他也不缺钱,只展不卖,更是有价无市。
类似的赤狐图,一共四幅,弄桃,折莲,衔桂,扑梅,分指四季,裴绛之宝贝得紧,只要是展青来常呆的地方,都挂上一幅。
虽然很有可能,裴绛之是不卖的,但展青来觉得,买卖画作这种事,还是应该由他本人决定。
展青来倒杯清茶,放在边芜面前,“边女士,您喝水。”
“谢谢展老师,”边女士眉眼弯弯,“展老师的画呢?人这么好看,画也好看吧。”
展青来忙道:“没有没有,我画的没他好!”
“谁说的!”边女士认真拉着他坐下,“那边的西湖纸鸢应该就是你画的吧,我看见落款了,用心更真,更自然,不比他画的差。”
美人真的是有特权,明明也没夸什么特别,从边芜嘴里道出来,翩翩如羽过,心神摇曳。
与此同时,裴绛之哼着小调,停车,准备接展青来下班,眼角余光一扫,瞥见画室楼下咖啡馆,某个悠闲喝着咖啡的俊拔身影。
长得真像宁哲,裴绛之错开目光,百无聊赖想。
等等?那个人就是宁哲!
他冲下车,几步跨到宁哲面前:“宁哥!你怎么在这儿?”
宁哲完全没有管家见到自家小少爷的自觉,面带微笑继续品着咖啡:“陪夫人逛街。”
“逛街?我妈不是在北……”
裴绛之怔住,恍然之间明白什么,再顾不上宁哲,转身冲向画室,不等电梯,直接爬楼!
画室大厅里,边芜和展青来相谈甚欢。
边芜看着展青来越看越喜欢,觉得孩子清俊沉稳,眼神干净,说话都哄人服帖舒服,贴心小棉袄,比家里的两小子贴心不知多少。
她故意叹气,亲昵埋怨:“展老师,你别总边女士、边女士的叫了,太生分,我比你年长,你叫我边姨吧。”
展青来看着美人,边姨实在叫不出口,诚实道:“可边女士您这么年轻漂亮,我叫边姨,把您叫老了吧。”
边芜乐不可支:“咱们俩各论各的!我叫你小展,你叫我边姐!”
裴绛之人还未至,便已听见边芜笑谈,预感不妙,刚要出声阻止!
“好啊,”展青来乖巧应声,“边姐。”
哐当!闯入大厅的裴绛之:“……”
边芜和展青来齐齐看向有些狼狈的裴绛之。
边芜含笑,展青来疑惑:“绛之?怎么这么急?”
裴绛之:“我……”
我现在装作没来可以吗?
“小绛!”边芜幸灾乐祸,继续雪上加霜,“要不要来见见你的新小舅舅?”
裴绛之:“……”
小舅舅?展青来一愣,还未等他理清楚当下局面时,就听见眼前裴绛之绝望出声:“妈,别闹了……”
展青来:“……妈?”
宁哲含笑,站定于画室门口。
“展先生,好久不见。”
展青来瞬间明白所有。
脸颊轰然全红了,不是害羞,而是窘迫!他他他……他刚刚叫了绛之妈妈,姐?!
十五分钟后,餐厅包厢。
边芜笑盈盈让两小朋友不要拘束,事实上最自然的还是陪她来的宁哲,宁哲单独受聘于裴绛之,今天也没穿正装,作为小辈陪边芜来的四川,举止俨然照顾人的邻家哥哥模样。
用餐尾声,边芜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展青来面前。
“青来,听说你快生日了,阿姨一份心意,希望你收下。”
展青来预感不妙,却还是道谢接过。
边芜:“打开看看,喜欢吗?”
打开文件夹,是几份协议书,信托受益权凭证?资产管理计划份额?
展青来侧目看向裴绛之,小声询问:“这是什么?”
“彩礼。”裴绛之同样压低声音。
展青来心有不安,思索自己是不是还得准备嫁妆:“多少钱?”
裴绛之:“不多,几千万吧。”
展青来:“……”
你对不多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刚刚是不是多加了个“万”???
展青来麻木了,当初他真没骗裴缙之,钱这种东西,一旦超过百万,多余数字对于他来说,就只是数字而已。
他深吸口气,慎重将文件放回,双手递回了边芜。
“边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每年也就分红,不是真把这些钱全砸你手上。”边芜乐了。
她道:“这是一早就给绛之准备好娶媳妇的彩礼,不可转让,你不要,没人能动,你妙妙姐结婚时也有,不是破例。”
宁哲适时开口:“展先生,这是裴家家庭的生活保障信托,合法合规,您收下,裴先生这边的安排才算完整。”
边芜轻拍展青来手:“两兄弟不能厚此薄彼,妙妙有,你也有,你不要,小绛心也不安。”
展青来还想推辞:“我,不行,这……”
“青来,”裴绛之突然出声,展青来懵然看他。
小裴仙子眼眸流光,雪白琉璃,很是脆弱模样,他只是低低问道:“为什么不要?你不想要我吗?”
不得不说,刚才边芜宁哲的轮番宽慰,都及不上眼前小仙子的一句话。
只此一句,魄散魂飞。
完了,展青来荒唐想,自己迟早死在他身上!
先不互动了!下一章!完结完结我要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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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