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裴绛之没有回家,展青来也没有回画室。
两人直接在酒店房间里厮混到了半宿,完全睡去前,裴绛之抢过了他的手机,不由分说的找到苏飞程,给展青来请了个假。
展青来当时被他折腾得狠了,一个手指都提不起来,也就随他去了。
今天裴绛之似乎还有事,起得格外的早,展青来意识模糊之际,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进了怀里,亲了抱了,把玩着他半长不短的头发,咬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不过当时太困了,展青来完全没有听清楚。
摸索着去看自己的手机,还没完全睁眼,一条条疯狂跳动的消息就轰到了自己眼前——
两小时前……
【付一欢:呦,劳模,没爱了,我刚带考完回来上班,你就请假。】
【付一欢:和你金主一刀两断成功了吗?】
一小时前……
【付一欢:等等,裴绛之怎么来了?】
【付一欢:唉?他去见老板了。】
五十八分钟前……
【付一欢:不会是恼羞成怒,要针对你吧?】
【付一欢:等等等等等等!啊!裴绛之同意挂名了???】
半小时前……
【付一欢:牛啊!哥!你真吹枕头风去了!】
现在,展青来懵逼,展青来脑子宕机;五秒后,展青来终于利清楚了发生什么,展青来沉默,展青来只觉得离谱!
裴绛之,你脑子有病吧!
脑子有病的裴绛之正在喝茶,和朋友许延乔一起,在一家熟悉的私人会所小聚。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许延乔放下手里的茶盏,“虽然你个众所周知的富贵闲人,找个工作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但是,你想护着展青来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非要押宝博清。”
“我也想让他干脆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再给他找个经纪人,和我一样想画什么画什么,轻松,也自在。”裴绛之慢悠悠地给自己分茶。
“但是不一样,博清是青来自己的选择、发展、并在北京站稳脚跟的事业,对于他来说有绝对稳定的含义。”
“既然这个工作可以让他让他安心,那我凭什么去剥夺这份心安?”
许延乔鄙夷:“啧,昨天和我说不可能让他选的人是谁?我幻听了?”
裴绛之品茗,怡然自得:“你幻听了。”
“仙子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帮你看过了,展青来那老板可不是善茬,”许延乔轻飘飘的说道,“艺术高雅,教育高尚;艺考,可就两不沾边了。”
许延乔:“你前几年的规划,全都是奔着国画大家、深造作品去的,现在和艺考扯上关系,到时候一堆人攀扯上来,打着你的招牌敛财,说着不好听,还平白染了铜臭味儿污了羽毛。”
“我只同意任职普通教师,而且前提是必须和展青来一同授课,其他的商业活动,应该和我工作室谈,我概不受理。”裴绛之淡笑,“况且,如果不是展青来,苏飞程这辈子也别想和我扯上关系。”
裴绛之:“如果裴绛之这个名头因为这点小事就毁了,那也只能说明所谓的才华名不副实,不值得可惜。”
他是不在乎自己的才华在世人眼里几何,但他也是有傲气的,甚至傲得有些自负。
裴绛之自负于自己的能力,三岁握笔,四岁学画,六岁拜师,一路如今的所有成就,都是自己挣过来的。
扪心自问,倘若所谓的才华一碰就碎,只能说明不过是空中楼阁,没了就没了,再建便是。
更何况,这样,他可以有更多理由去靠近展青来,了解展青来。
思绪寥寥,自己到底还是不放心展青来提及的分手。
“今天这么好说话,兴致不错啊,”许延乔笑意暧昧,“老实交代,昨晚展老师被你折腾了多久?”
“咳!”裴绛之眼神一凝,轻咳一声,“这和你就没关系了。”
见此,许延乔耸耸肩,索性不再多提。
但裴绛之却无可避免的回忆起了嫣红暗色的昨夜。
展青来是中长发,总是喜欢直接一把马尾扎起来,或高或低,然后放任其他碎发散落在额前,明媚湿润的狐狸眼凝望着自己。
当抬手解开了他的束发,鸦青散落,容色浓艳,格外让人想欺负他。
裴绛之抬手举杯想要再喝一盏茶,却喝了个空,他缓缓吐息,放下茶盏。
不知道展青来醒了没有?
展青来醒了,醒的不能再醒了!
三成是睡醒的,七成是被某人自作主张给气醒的,展老师面无表情的换好了今早酒店那边送来的衣服,赶去画室上班。
一到工位上,展青来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付一欢就是这个时候凑过来的,像只小狗似的瞪着好奇的探寻目光:“青来——”
付一欢,北京博清画室的主教之一,和展青来同期来的画室,一起抗过雷,一起加过班,关系不错。
“是他自作主张!和我没关系。”展青来不指望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立刻划断关系。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心虚什么?”付一欢有些委屈。
“那你想问什么?”展青来一顿,终于找到了不知道被自己压箱底到角落多久的眼镜,拎出来,然后细致拿着眼镜布擦拭干净。
付一欢:“你不是早改戴隐形眼镜了吗?怎么想起来它了。”
展青来镇定自若的替自己戴上:“怀旧。”
他循着就近同事桌上的镜面看去,倒影中的人熟悉又陌生,细丝边框的镜框遮挡在眼前,隔着一层无色的壁障,压住狐狸眼的撩拨艳色,平白多了些俊秀斯文气。
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整个高三和大学期间,展青来都戴着这样的眼镜,在裴绛之的世界里,充当一个永远相逢不识的陌路人。
好久不见啊,十八岁的展青来。
他默然无声地对自己呢喃。
裴绛之真正认识他的时候,正是展青来刚刚摘下眼镜的时,这双眼睛再无遮蔽。
他看见了这双眼睛,也看见了展青来。
暗恋漫长,展青来也说不清和裴绛之捆绑得有多深,为了他去的杭州,为了他考的国美,为了他舍弃杭州工作跑来北京,为了他……甘心做遐想的画中人。
匆匆忙忙的九年,展青来人生每一个重大决策的转折,尽头都有一个裴绛之。
倘若眷恋深重,无法大刀阔斧的一斩了之,就请容许他小心翼翼地切断吧。
至少,从这双眼睛开始。
正发着神,苏飞程来了,他见着展青来的瞬间,眼神就陡然明亮:“青来!你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飞程哥。”展青来抿唇微笑,“休息好了,有什么事吗?”
“哦!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工资发了,记得核对有没有什么问题。”苏飞程摆摆手,示意无事,便离开了。
闻言,付一欢连忙点开手机查看,见果然如此,瞬间欢呼:“这个月工资提前发了唉!”
展青来心底却萌生了点浅淡的不安来。
他也拿出手机,赫然发现一条突兀的信息提示,他的账户显示有二十万的款项入账户,汇款方是苏飞程的私人账户,备注是……奖金?
“青来!”付一欢倏地凑过来!
展青来猛然摁熄了屏幕!
“青来?”付一欢被展青来下意识的一个激灵也给吓了一跳,“吓到你了?”
“没有,就是刚才在发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展青来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温声淡笑,“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顿好的吧!”付一欢举着自己的工资界面,“我真的要受不了那食堂的饭了!”
“……不了,我还有些其他事。”展青来拍准备离开,“先去教室了。”
走出付一欢视线以后,他站定在长廊里,四下无人,才来得及深深且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他原本已经提醒过裴绛之,无论苏飞程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要答应,结果他倒好,嘴上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这么水灵灵的跳坑里了!
这下所有人都该觉得自己吹得一手好枕边风,祸国殃民,惹得裴绛之色令智昏了!
尤其是这二十万!拿着郁闷,不拿血亏!
后腰现在都还酸痛无力的展老师咬牙切齿,越想越气,再度摸索出手机,低头操作了几下,然后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不再去看。
羊毛出在羊身上,与其委屈自己,不如直接转架给罪魁祸首本人!
与此同时,裴绛之注意到自己的手表上弹出的信息,来信人是展青来,于是立刻去拿放在面前的手机。
“嗯?”眼神毒辣的许延乔出声,“你之前那块表呢?怎么不戴了?”
“这个方便联系。”说着,裴绛之打开手机,语气里还有种微妙的招摇,“你看,比如说现在,我家展老师给我发消息,我……嗯?”
和印象里醒来以后,随意温和的闲聊不同,率先撞入眼的,是一个实时汇入的汇款信息,二十万?还是展青来的汇款二十万?
其次,则是展青来怒气冲冲的一条微信信息:【收好了,你的卖身钱!】
裴绛之:“……”
见他沉默,许延乔有些好奇,刚还准备翘着尾巴嘚瑟的人怎么不嘚瑟了?
“怎么——噗!咳咳咳咳!哈哈哈!!”
他刚含着一口茶探过头去,就看见了裴绛之手机上明晃晃的“卖身钱”三个大字,未来得及咽下的茶立刻呛进了喉咙里,想笑又不敢笑,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了半天。
“……有什么好笑的。”面对旁人,裴绛之故作姿态放下手机,“你那些小情人儿,哪一个不是要你花钱花心思,你有这份殊荣吗?”
许延乔:“失敬!我竟然不知道咱们仙子下海,一晚二十万!”
裴绛之面上清淡无波,实则后槽牙快咬碎了,昨晚还两人还睡得好好的,今天就把卖身钱给自己打来了,展青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睡完翻脸不认人,又打算和他一刀两断了?!
“仙子,说实话,我看你这和展老师问题还是没解决啊,”许延乔平复了一下心情,挑眉直言,“卖身钱都玩出来了?你们老艺术家的情趣?”
裴绛之:“……他答应我留下。”
许延乔一语中的:“那是你不让人走,你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想和你分手。”
“原因重要吗?反正他走不了。”
裴绛之又灌了一口茶,入口才想起来,这茶是许父在香港随意拍下的,一公斤四十万,许延乔放这儿喝着玩……自己还不如一公斤茶。
小裴仙子觉得自己昨夜不该心软,就该乘胜追击,直接在床上把人逼问清楚,省的展青来一天给他一个花样!
“对了,燕慈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许延乔一拍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今晚接风,兄弟们要聚聚,你要不一起?”
“燕慈?”裴绛之反问,“这几年他不是一直往国外发展吗,怎么想着回国了?”
“这谁知道,不过,他也想见见展青来。”
“他见展青来干什么?”
“小裴仙子身边有人了,谁能不好奇呢?”
许延乔饶有兴致,眼神幽微。
“更何况,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展老师到底在不在乎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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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正式由《错色》更名为《白月光误拿替身剧本后》,嘿嘿我朋友说晋江味儿一下子就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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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