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师姐，玉合寺送签盒过来了。”何梅染敲响了李思的房门。
坐在床上打坐的李思睁开眼睛，顺手取下一边的面纱带上之后才打开门。
和何梅染一道去了前面太虚门的斋居，主厅内，太虚门弟子坐了一圈，上首坐着木玲，李思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次比试，你们尽力而为即可，门内对你们没有什么要求，但记着，别给太虚门丢脸。”
“是。”
“好了，多的本座也不想说什么，这是玉合寺送来的签盒，一共三个，炼气期弟子一份，筑基期一份，金丹期一份，你们自己选吧。”
一边的童子端着三个签盒走到众人面前，示意弟子抽签。
“师姐，你可有把握？”何梅染面色带着紧张，忍不住开口问李思。
李思伸手从签盒里抽出一块木牌来，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是在李思注入灵气之后，一根似断非断的线飘在空中，这条线连着的是另一块木牌，至于是谁，李思也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木牌，偏头回答何梅染：“没有，尽力而为即可，师弟是在担心？”
何梅染拿起木牌，微微点头：“是有一些，此行师尊嘱咐，需得取一个好成绩。”
李思安慰道：“尽力而为即可。”
何梅染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牌，点点头，没有说话，毕竟紧张不是靠李思三言两语就能缓解的，他其实主要更是想在苏酥面前不落怯。
抽完签，木玲嘱咐了些注意安危的话便匆匆离开了，这次比试，她还是要和其他门派的领路人说说话，商讨的，并不是太有空闲。
木玲一走，整个大厅都开始热闹起来，一众弟子对于自己的对手都很好奇，有的是担心自己遇到比自己境界高的，境界比较高的，也有担心自己阴沟里翻船的。
李思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但是她来这次大比也不是为了比试来的，所以对到没有太多担心，而且，她才结丹不久，对上其他门派的弟子，自己的输面很大，这次金丹境界的比试，太虚门这边，主要是看季玉芝和叶淮等人，她和何梅染基本上就是充数的。
何梅染依旧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但是还算镇定，他见李思心不在焉的模样，轻声道：“师姐要不要和我去看看演武台。”
李思这时候也没事，也就点头同意了，跟着何梅染御剑去了演武台，路上，有不少同样前往演武台的弟子。
“梅染哥哥，李师姐！”
李思回头，苏酥正御剑一脸高兴地冲两人招手。
何梅染热情地招手回应，李思点了点头，苏酥身边站在陆闻风。
李思同何梅染一同低头行礼：“晚辈见过陆前辈。”
陆闻风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她虽然遮着脸，可是那一举一动，和思思太像了，无论是身形还是她低头的那个弧度，几乎和记忆中的思思一模一样。
“师尊？”苏酥见陆闻风不动，低声唤了一声。
陆闻风回神，他微微颔首：“不必多礼，两位也是去演武台的？”
何梅染点头：“正是。”
苏酥总觉得自己的师尊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她还挺兴奋的，毕竟她可是很少下山的，有这么一次外出的机会，对她来说可是不可多得。
苏酥上前和何梅染并肩，高兴道：“梅染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和谁比试？”
何梅染摇头：“不知。”
苏酥狡黠一笑：“走，我带你去看。”
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陆闻风眉头跳了跳，李思在一边沉默着，她后悔和何梅染一起出来了，一出来就撞见了陆闻风，她现在不想和他见面，每次陆闻风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把自己看穿一样。
“李思，你是叫李思对吗？”
李思顿了一下，陆闻风眼里的情绪莫名，李思只能微微点头：“回前辈，是的。”
陆闻风看着李思，仿佛要透过李思的面纱看进她的内心：“我有一个师妹，也叫李思。”
“是吗，是晚辈的荣幸。”李思不动声色，藏在袖间的手攥紧。
陆闻风死死地看着李思面试后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我叫她思思，她本该是我的道侣，可是后来，她死了。”
李思低头：“前辈节哀。”
陆闻风上前，他脚下的清风剑靠近李思的脚边，陆闻风一只脚踩上了李思的飞剑：“可是，我总认为她没死。”
李思低着头轻声道：“前辈节哀。”
陆闻风低头，他看不见李思的表情，只能凭着回忆，一点点去勾勒，思思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李思等了很久，陆闻风的视线一直留在她身上，她转头看前方何梅染，何梅染和苏酥已经走远了，她对着陆闻风微微点头：“陆前辈节哀，晚辈还有些事，晚辈先告辞了。”
说完，她没跟着何梅染的方向去，而是转身直接往来的方向回去，她飞的很快，可以说的上是落荒而逃。
陆闻风看着李思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当初思思死的时候，他没有找到一丝残魂，他研究聚魂之术多年，没有一丝所得，好像在这世界上，思思的灵魂就这样泯灭了一般。
思思死的时候，是死在他怀里的，可是，那一点都不残留的灵魂，让陆闻风带着几分念想，现在自己面前，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她叫李思，声音和思思很像，身形和思思很像，就连思思的很多动作都一样，可偏偏她不认识自己。
他太熟悉思思了，她刚刚说话的样子，明明就是知道一些什么东西，可偏偏她不愿意承认，究竟是为什么？还是说，他真的疯了？
李思几乎是逃回了斋居，回到房间之后，看见叨叨正蹲在窗口上理毛，她喘了一口气，取下面纱：
“叨叨，我觉得师兄好像认出我来了。”
叨叨回头：“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和他认识了那么久，还和他谈了好几年的恋爱。”
李思面露苦恼：“可是，认出我来了，他怎么和苏酥产生感情？”
叨叨从窗台上跳下，走到李思面前，在她面前蹲坐下来：“思思，你要明白，注定的事情是没办法更改的。”
李思摇头，她回想起来自己遇着这些事，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对，每次你都说剧情怎么怎么样，可是每次都偏离了轨道。”
叨叨抬起猫爪，放在李思的手上：“思思，别想那么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终究是要离开的。”
李思皱起眉头：“我当然知道，我在说剧情的事情，每次都不一样，师兄既然认出我来了，他会不会转头来找我？”
叨叨安抚道：“不会的，他喜欢的是苏酥，思思，你还喜欢他吗？”
李思愣住，过了一会儿她微微摇头：“师兄，已经是过去了。”
叨叨抬起两只猫爪，踩在李思的腿上：“思思，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李思低头，和叨叨透亮的猫眼对视，叨叨的眼里透出坚决，李思抬手摸了摸叨叨的猫头：“叨叨，不要骗我。”
叨叨没有做声，李思摸着它的头，语气有些惆怅：“我了解师兄，如果他知道我是我，那么保不准会有什么反应。”
叨叨跳上李思的腿，在她怀里躺下：“反正就当做不认识，你是李思没问题，那就当你失忆了，本来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我知道，可是，师兄他……”
“思思！”叨叨抬头猫头，“他是陆闻风，你和他早就没有可能了，当初你自己做的决定不是吗？”
李思抬手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你别说了，那要是师兄来找我怎么办？”
“就当不认识，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你和他不熟。”叨叨语气很坚决。
李思低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了。”
叨叨语气里也有些无奈：“思思，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丢不开，可是这是两个世界，你终究要选择其中一边，选择了这里，那么就是永远的失去另一个世界。”
“你说，思思，你终归要选择一个归处。”
李思没说话，她早就做出了决断，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只是再见到师兄，心里有些乱。”
叨叨趴在李思怀里，低声道：“思思，我知道的，只是，我有的时候也在怀疑。”
“怀疑什么？”
叨叨没接话，李思再次问道：“怀疑什么？”
叨叨幽幽地开口：“怀疑，我，究竟是什么？”
李思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你是这个故事里的系统吗？编号0423。”
叨叨摇头：“我之前也以为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这几年剧情的变化，还有我的存在，我一直担心惩罚，可是惩罚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太多了，在前几年，我的脑子里甚至只有剧情，以及一定要把你送回去的想法，没有其他存在。”
“叨叨，你究竟想说什么？”
叨叨将头埋进李思的怀里，原本慵懒的声线变得有些尖锐：“思思，我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思思，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李思按住叨叨的头，一人一猫都沉默了下来，许久，李思才开口回答：“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做一只猫吧。”
叨叨没做声，趴在李思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又是很久：
“思思，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