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每当这时，山间总有一层薄雾，尤其是这样的深秋时节。
此时的，初生的晨光自东方而来，穿过山间浮着的薄雾，为其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薄光，于是便织就了笼罩山间的烟金色的薄纱。
树梢上挂着的将落未落的一滴露水终于随着一片落下来的秋叶向地上落去。
忽然，异变突生，三尺剑光破空而来。飘摇的落叶在那剑光扫下的瞬间被波及到，粉碎成齑粉
执剑的人随即旋身跃起，剑锋一转，反射出来一双狭长的妖冶的眸，随着剑锋过处，一阵风起，又刮落了一树的秋叶，下了一场秋天的雨。
随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树叶，树下执剑的青年人收了剑，飞扬的袍角也逐渐归于平静。
练完一套剑法，柳如风调息片刻，收起了周围逸散的灵气，随即转身，出手如电，无比准确的抓住了躲在一片树丛中并且准备逃跑的裴衍玉。
自从裴衍玉能下床的那一天起，柳如风的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沐浴和睡觉的时候，裴衍玉几乎时时都要跟着他。
反倒是裴清那个正牌师父，除了平时传道的时候就连一根徒弟毛都见不到，想跟他新得来的徒弟叙一叙那几乎不存在的师徒之情却连人都找不到。
他也就只是跟着，也不爱说话，柳如风不让他跟着，他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等看得他心软了，没办法了就又能跟着了。
就像现在
裴衍玉被柳如风提溜着后脖领子从树丛中抓了出来，他也并不挣扎，只是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的师兄。
柳如风都无奈了，他再一次问道，
“为什么跟着我？”
为什么？裴衍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对柳如风有着天然的好感和好奇，即使最初对他最好的人其实是他的便宜师父，可还是他第一眼就看见的柳如风对他更有吸引力。
看他不说话，柳如风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
他把小孩放下，严肃又带着点无奈的认真道，
“不许跟着我，去找师父，乖”
柳如风虽然平时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但他的性格实则非常之恶劣，尤其不耐烦带小孩子，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师弟。
虽然由于契约的原因，他对这个小东西有着天然的好感但他就是烦躁，他想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软肋，多了一个可以被人拿捏的弱点。
柳如风越想越郁闷，转身欲走，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一点扯拽感，是小孩子拉住了他的袍摆，
“师兄”裴衍玉微仰着脸叫他
柳如风闭了闭眼，最终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两刻钟后
衍山山脉之外的雪落镇，今天正巧是是半月一次的大集
一个穿着讲究的俊美青年在这偏远的小镇出现无疑是非常惹眼的，光是走在路上，就吸引了大部分路人的目光，更何况，他身边还紧紧的跟着一个十来岁的长相精致的小男孩。
柳如风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心软了，还把他带下了山。
这不太像柳如风平时会做的事，他这个人，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个脾气好教养好的人。
但只有把他养大的裴清知道，他这个弟子似乎是个天生的无情种，看似温润脾气好，其实就是虚伪又自负。
就连他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敢确定自己在这个徒弟心中有多大分量。
但是今天，看着裴衍玉期待的眼神，他就是心软了，柳如风把这归咎于那该死的契约的影响和小孩子太过缠人了。
思索间，一辆马车迎面而来，一路来刮到了不少摊位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造成了不小的骚乱，柳如风不想多管闲事，带着裴衍玉就要走。
却发现裴衍玉被慌乱的人群挤到了离他稍远的路中间，正在那马车的正前方，柳如风瞳孔一缩，立刻飞身上前。
与此同时，那马车夫也看到了呆站在那里的裴衍玉，当即就想也没想的举起了马鞭，朝着裴衍玉抽过去。
“哪来的小屁孩！滚开，别挡路！”
瞬息之间柳如风已经到了，他一手搂过裴衍玉，另一手抓住鞭梢往下就是狠狠一拽，把那车夫直直的拽到了地上，同时借力回身一记猛踹，虽未用上灵力，但他体质强悍，竟生生的把马匹踹的飞了出去。
在马飞出去的瞬间，车内弹出一道气刃割断了马匹与车辆连接的绳索，避免了连带马车也被掀飞的局面。
柳如风抱着裴衍玉在路边站定，他先低头确定怀里的小崽子没事，然后他就皱了眉，因为那崽子正看着地上被摔懵了的车夫发呆。
没来由的，柳如风一阵郁结，他抚了抚小崽子的头，把裴衍玉唤回了神。
裴衍玉回过神来，看着抱着他的师兄，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就见他师兄眉间微蹙，转头向另一边看去。
只见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这只手撩开了车帘
一个穿着蓝衣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如风看着蓝衣人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人是个修士，刚才应该就是他出手截断了缰绳。
只是，雪落镇地处偏远且较为封闭，鲜少有修士来此，况且眼前这人虽然修为不高，只是黄蕴境，但观其穿着讲究，身上穿的也是价值不菲的法衣，倒像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历练的小少爷。
与此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柳如风
在扫到他的脸时，眼中闪过惊艳，却在感受到柳如风身上刻意散发出的属于玄阶修士的气息时又收敛了神色。
蓝衣人抱拳，向柳如风揖了一礼，开口道：“前辈莫怪，是在下驭下不严，冲撞了这位小公子。“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强者为尊，实力至上，不以年纪论高低
比如现下，对面那个蓝衣人明显比柳如风年岁要大些，却称柳如风为前辈。
柳如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还挺会审时度势，知道他不好惹，态度倒是摆的正。
至于驭下不严这种鬼话，柳如风是一个字都不信，什么样的主人带什么样的下属，先前冲撞了那么多的摊位，这人也没说赔罪。
但柳如风也没那善心，帮人讨什么公道，见裴衍玉没事，也就没再说什么，带着裴衍玉转身就走，却听身后的人喊道，
“前辈留步，在下叶青云，是暮城叶家人，奉家主之命来雪落镇办事，无意冲撞前辈，不知前辈可否赏脸，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听到暮城叶家，柳如风脚步一顿，眉头皱起，叶家人来雪落镇干什么？
柳如风感觉没什么好事，也不想知道这人到底干嘛来的，只淡淡道
“不必”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
叶青云看着柳如风走出视线范围，皱了皱眉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皱眉看了一眼还没爬起来的马车夫，说了一句：“还不起来！”便一甩袖，转身进了马车。
这头，柳如风还抱着裴衍玉没有放下来
刚才那一下还是有些险，这小崽子要是生挨了那一鞭子，纵然因为体质绝好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一定还是免不了要疼上一遭
可这崽子方才竟是躲都没有躲一下，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小崽都得飞出去。
想到这，柳如风有些火大，他淡声问道：“为何不躲？”
裴衍玉没有回答，只是拽紧了他的衣服，然后问：“师兄，我是惹祸了吗？”
听他这么说，柳如风愣了愣，随即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怀里的小孩闷闷道，“那个人看起来很凶，他会找你麻烦吗？”
柳如风心中一哽，接着道：“不会”
裴衍玉抬起头，眼中似有迷茫
“师兄不喜欢我。”他突然道，这次不是在问，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锐的，更别提裴衍玉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他虽然从未涉世，但他游荡的百年间的所见所闻也不少，虽然当时他有些混沌，看不太明白，可是该懂的他都懂，他不是人间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稚童，他是有些迟钝，但他什么都懂。
听见这句话，柳如风一怔，他低头看向裴衍玉，想开口说不是的，但看见那双带着点疑惑的眼睛，他突然想知道如果他说是的话，这小孩会怎么办。
于是他勾起唇角，有些恶劣的看着裴衍玉的眼睛，开口道
“是，我讨厌你，所以呢？”
话落，他明显看到小孩眼中的光有些黯淡了，以及，那只拽着他衣襟的手攥的更紧了。
裴衍玉低了低头
果然，师兄就是不喜欢他
“那我以后不跟着你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说
听到这个回答的柳如风有些愣了，他长这么大除了师父也没跟什么人相处过，尤其是这么点大的小孩子。
他跟别人接触时总喜欢给自己附上一层谦和有礼的表象。
这似乎是一种种族天性，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属于妖族的那一半血统到底是什么种族，他和师父也曾试着去探究过，但是没有结果，他也就顺其自然了。
而对于裴衍玉，他确实是没有很喜欢，毕竟是刚相处不过一个月的小孩子，还是莫名其妙成了他的软肋的小孩子。
但要说讨厌，那其实也犯不上，这孩子照他师父所说也只是个天生地养，初出人间的小可怜，跟他绑定也不是人小孩自愿的。
但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对这小崽子的态度冷淡甚至到了恶劣的程度，为什么他还这么执着的想要粘着自己。
“为什么不想让我讨厌你”
“我不知道，我喜欢和师兄呆在一起”
他只是本能的被柳如风所吸引，本能的有些依赖这个师兄罢了。
看着小孩执拗的眼神，柳如风似是终于败下阵来，轻啧一声
“行吧，随你，不讨厌你就是”
尾巴就尾巴吧，反正都绑死了，再糟糕还能咋地？
柳公子自暴自弃的想，然后终于顺从内心深处，搂紧了这只精致的团子。
柳崽：将就着过吧，还能离咋滴？（rua团子）
我：滚呐，裴崽是我的T v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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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