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进书院门就看见不大的院子里站了一伙气势汹汹的人,个个身着赤红短衫,头戴皂色额带。有一名男子站在众人前面,拿着蹴鞠,正放在脚上踮动。球在他脚上和腿上来回蹦跶,他一个起跳,球又从肩上溜过,最后听话地回到了他的手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厉害的动作!木紫心里暗暗纳罕,再看这少年,剑眉星目,面若中秋之月,长挑身材,风姿飒爽,一看就来自不凡的人家。
李佑向木紫他们介绍道:“这是当今我国仅存的三大武学世家之一,白家的唯一嫡子,白舜卿。他的父亲现任朝廷枢密院的最高统领枢密使一职,掌管着我朝的军机要事。”
鲍余道:“这帮人几乎全是朝廷要官的儿子,站在白舜卿左边的是兵部尚书武鸿风的儿子武孝全,右边的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秦栾,其他还有兵部侍郎的儿子,吏部尚书的儿子等等。白舜卿、武孝全和秦栾三人最会打配合,以往总是一路高歌,节节胜利,直到遇到苌云才栽了跟头。对了,白舜卿和苌云可是死对头!”他手挡着嘴,不时还用眼睛瞟向白舜卿他们,似乎怕他的声音传到他们耳朵里,惹来麻烦。
木紫:“我们这破落书院还能引得如此多高门贵户家的子弟,真是稀奇!”
白舜卿见他们人零零散散,似乎都到齐了,可唯独不见司空苌云,不满道:“司空那小子呢?怎么唯独不见他?难不成是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做了缩头乌龟?”
白舜卿就读的书院叫做云杉书院,是朝廷专为官员的子女设立的书院,里面教书的夫子都是当朝一等一的鸿儒大家。云杉书院的学生早就憋了一口气今日要来一洗前耻,士气正盛,他们听到白舜卿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鲍余听到他们嘲笑苌云,心生不满,但又不敢大声反对,只好小声嘀咕道:“拽什么拽,之前还不是手下败将?”
白舜卿听闻呵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有种的大声点说!”
李佑师兄唯恐大家还没开始比赛就伤了和气,而且他也不想和云杉书院对峙,他们书院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自己的书院根本不是对手。他好言好语回道:“舜卿兄,大家有话好说,我师弟刚才是说你们潇洒英俊,自愧不如。”
鲍余听到李佑如是说,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李佑装作没听到:“我知道你们因为上次的比赛心里不服,可是我们书院从去年起就已经退出了比赛,不是我们不想比,实是拗不过我们夫子的意思。再说了,今日苌云师弟也不在这里,能上场的人比较少,所以,恕不能答应比赛。”
白舜卿道:“司空今日没来书院?他去哪了?”
李佑胡诌个谎道:“今日他家中有事,只上了半日学,上完就回家了,下午没有过来。”
白舜卿:“那我们明日再来!定要再比一场。”
这时夫子来了,对白舜卿道:“我上次已经说过,从此退出比赛,你们还是请回吧!”
白舜卿刚想反问原因,又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问话,原来是统管云杉书院的李夫子竟亲自过来邀请他们参赛,他朝钱夫子鞠了一躬,微笑道:“钱老,好久不见。听闻你屡次拒绝学生们参赛,是何原因呢?”
钱老也鞠一躬然后道:“李老,你知道的,我们书院就是个穷地方,就这么大点地方,没个像样的球场,和别的书院比相去甚远,学生们的球技怎么能和他们比?每次比赛就是在折腾他们,所以,私以为这些比赛没有意义。”
李老:“此言差矣。比赛不光为了输赢,更重要的是学生能享受娱乐的过程,倘若输了也是得到了锻炼,就当愉悦一场,有何不可?”
钱老摸摸胡子,仍然犹豫不决,李老又道:“你们去年没参加,总不至于真的年年都拒绝吧?真要这么拒人以千里之外么?”
这时不知云杉书院的哪位同学开始起哄道:“夫子不同意莫不是怕了?”
李夫子听了呵斥道:“给我闭嘴,休得对钱夫子无礼!”
接着他又道:“再说了,当今宫里那位最爱蹴鞠,这是天底下人都知道的事。以后进宫为官,会踢蹴鞠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
鲍余提议道:“夫子不要担心,就是踢场球赛嘛,没什么大不了。人家都找上门了,明摆了是要找事的,我们不能怕事!”
“对,没错!”其他学生也附和道。
钱夫子终于松了口,答应道:“好,不过我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各位切要注意分寸。”
李夫子笑道:“这是自然,请跟我们来。”
大家来到了一处平时练兵的地方,宽广的场地早已布置好了赛场的模样,计分板上写了“云杉”和“无争”。
李佑对师兄弟们道:“待会还是以前的人上场?可是苌云不在,还少了一位。”
木紫:“我替他上吧。我小时也和伙伴们玩过蹴鞠,还算熟悉。”
李佑:“行,这次苌云不在,我和鲍余负责主攻,包乙和二宝负责守着后方,其他人配合我们。”
组好队后双方出场,云杉书院一阵欢呼声。武孝全见对方上场,猛地飞出一脚踢到球上,球打到李佑的胸前,他没防备,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引起云杉书院一片哄笑声。
“这是什么软蛋,一只球都接不住!”他们不住地发出嘲讽声,鲍余生气地叫道:“嚣张什么?比赛还没开始就偷袭,算什么好汉!”
武孝全漫不经心地弹弹衣袖道:“我是让给你们先发球,快点吧,少啰嗦!”
木紫拦住要上前叫嚣的鲍余,第一个带球朝对方球门攻去。李佑等人看她已经发动进攻,忙紧跟上来,武孝全也是习过武的人,身材高大壮硕,用力刚猛,他见木紫身量不大,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转身去拦李佑。白舜卿看准球,对着木紫脚下铲去,夺走了球朝无争书院的球门奔去。
鲍余使劲追赶,终于追上白舜卿,但是无论脚下怎么使劲都夺不到球。白舜卿一马当先,甩开众人直冲无争的领地后方。包乙看他过来,产生一丝慌乱,左挡右挡,可是白舜卿轻松做了个回身就甩开了他和二宝,脚下用力猛踢一脚,球不偏不倚进了无争书院的球门。
看球进了门,云杉书院自然又是一片庆贺声,还不时贬低无争这边,朝他们做挑衅的手势。
李夫子见球进门,脸上露出喜色,他对钱夫子道:“钱老,这么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带的学生都是贫民出身,但是骨子里有股劲气,人也朴实,这大概就是你想要的吧?”
钱夫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以往书院的比赛我都没有出现过。”
李夫子:“这世上真的想找一个人并不难。钱兄,你不回去,朝廷现在真真是一团糟了!”
钱夫子:“就算我回去,也没有用,不如找个喜欢的地方远离那些纷争,安然度过余生。”
李夫子:“有些事是必须要面对的,你躲能躲到何时?”
钱夫子:“我没有躲,我是真的彻底抛开那些了。”
李夫子听了叹口气,没再多说,目光又回到了赛场。
鲍余看到对方进了一球,更加焦急,他快速奔跑追上白舜卿,用力铲走了球,李佑和木紫在他两侧,他把球传给木紫,秦栾又带走球,李佑去抢,秦栾的速度虽快,但体力不及他们。他带着球朝无争的球门跑去,但是来来去去耗费了很多体力,速度开始慢了。被李佑截了球,他又迅速带球跑向云杉的球门,然后又传给了鲍余。
鲍余这时离球门很近,拿到球看四周没有对方的守护,飞脚踢球,以为要进球时,白舜卿飞身过来一脚踢开了球,截胡了这次进攻。
鲍余怒道:“你怎么可以使用你的轻功?这不公平!”
无争书院的学生也在抗议,白舜卿冷哼一声道:“技不如人就不要废话!”
几轮下来,云杉已经得了五分,无争书院的人也累得够呛。木紫感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云杉虽说也感到了疲惫,但是精神头看着比他们还是好了很多。
二宝道:“不行了,我们,我们不比了?”
李佑:“怎么能放弃?至少也要得一分啊!”
这个空档,云杉那边几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他们散开,白舜卿对木紫几个道:“我们看大家都累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来最后一轮,如果你们赢了,比赛继续,如果输了,比赛就结束,如何?”
木紫他们同意了这个建议。几轮比赛下来,木紫确实感受到了实力的悬殊,再耗下去局面也不会有转变,虽然要输比赛心里不痛快,但是再比下去只怕精力损耗太大,伤了心神。比赛开始前,无争书院的球员也围拢一起开了个短会。
李佑:“待会我们只管死守,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说不定能扳回一局。”
木紫:“没错,必须要承认我们的实力和对方相差太大,如果硬拼只会白白消耗体力,对我们没有好处。”
其他人觉得有理,纷纷赞同李佑的提议。比赛开始,白舜卿发出了一球,双方开始争夺。球到了秦栾的脚下,他想快速结束比赛,带着球拼命往无争书院的球门方向跑去。无争书院想先守住球门,再伺机进攻。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必须要紧紧抓住!于是几个人一起阻拦秦栾通过,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严防死守。白舜卿和队员们在外围奔来奔去,找不到突破口,比赛陷入了僵局。眼看时间过去了半柱香的功夫了,他们竟没有一点办法找到破绽,这时武孝全想了个点子,他脚踩沙子往起一挑,掀起一阵沙尘,今日刚好有风徐徐,沙子吹开,都落进了李佑等人的眼里。乘着他们迷了眼,秦栾猛力推了李佑一下,他没站稳,下意识去抓鲍余,二人一起跌倒。
木紫气急,努力睁着眼双臂张开阻拦他们,白舜卿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手却正好摸到了她的胸部。木紫重重地跌倒在地,头绳松开,一头秀逸的头发散披落下。她的眼睛迷了点沙子,又痒又疼,却还在想球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
白舜卿看着自己的手愣在原地,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