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休养了多日蔡崤的病终于彻底痊愈,本来只是呛了水又受到惊吓身体开始发烧,但是由于胃里吃下了脏东西,他一向养尊处优受不住一点污秽,又开始犯了胃病,等真正回朝复命已经过了半月了。
半月的时间里最让他恼火的不是病,而是就连他爹也没查出来那日究竟是谁害了他。
蔡葳派人每天跟踪苌云,可他每日不过是进宫当值,然后下值回家休息,其它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就连跟踪他的人都觉得煞是无聊。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人不该这么老气沉沉,总要寻点什么乐子,就算是上街找朋友吃顿饭总该有吧?结果他似乎也没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只喜欢自己待着。跟到后来,就连探子都觉得无聊至极,趴在他家对面的房屋顶打起了瞌睡。
蔡葳和蔡崤什么都没查出来,也没抓到他任何把柄,自然心中很是气闷,他们以为就算不是苌云指派人去劫持了蔡崤,跟了他些时日也总能抓到他一些错处,只要有一丁点的过错他们也好发挥一下做做文章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结果却是一场空。
事实上虽然苌云平日里就是这么一个习惯,不喜出门也不喜呼朋唤友出去游街,但他这段时日是特地更加谨言慎行,为的就是不让蔡崤他们抓到把柄。
他没有去解百忧找韩秉乾和墨璃,也没有飞鸽传书,担心这些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蔡葳和蔡崤不是傻瓜,但凡被他们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紧紧抓住然后大肆利用一番。
蔡崤多日不进宫引起了朝臣的纷纷猜测,有的说他是日日流连烟花巷柳之地伤了身子需要调养,有的猜测他又在家中纳了小妾被她迷住了舍不得来上朝。
他们传的竟都是有关蔡崤的香艳传闻,无一人认为他会遭人劫持暗算受了伤。
这日他冷着脸思虑到底是不是苌云联合他人劫持了他,对于别人热情的招呼也回得甚是敷衍,更加引起了旁人的猜测,觉得他被美人迷住,不耐烦来上朝了。
蔡崤完全没注意这些传闻,他在大殿门口遇着了苌云,神色一变有些惶恐的看着他。
苌云站得板正,装作没看到他,目不斜视望着前方。
蔡崤看了他一会见他毫无反应便哼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心里却疑惑为什么不去威吓他?难道是因为自己怕了?
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蔡崤是何人?怎么会怕别人?可他明明白白感到自己内心的确很恐惧,对上这个人就是会让他觉得莫名的害怕。
苌云身上隐隐散发一股气势,可以震慑人心,而且他向来沉稳少话,总给人一种很深城府的感觉。纵使像蔡葳那样老谋深算的人看到苌云,也会提醒蔡崤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和苌云对上。
大殿内许多朝臣见他来了都过来寒暄,表示他们对蔡崤的关切,拉拢和他的关系。蔡崤心中有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上了高台。
皇帝也有多日不见蔡崤,看他来了问了几句关心的话。语罢,只见御史中丞拿着一本奏折走出来恭恭敬敬对皇上行了个礼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御史中丞很久都没在朝堂参过谁的本子了,因为朝堂一直是蔡家在把控,他们权势太大,谁要是敢和他们作对,第二日就会因各种理由被逐出去,严重点的甚至丢了性命。
今日他突然站出来要参奏大家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他,好奇他会参谁的不是。皇帝也很好奇,自己的朝堂不是一片安平么?这老家伙想参谁?
只听御史道:“陛下,臣接下来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监察是臣的职责,只有公正严明祛除不良歪风才能保金霞国的长治久安,还望陛下能谅解。”
皇帝听了挥挥手道:“爱卿不妨有话直说,监督本就是你的职责,岂有不能说的理?”
御史听了果然胆大道:“臣要参沈贵妃在后宫嚣张跋扈,胡作非为,而陛下屡屡纵容包庇,臣恐怕如此下去会影响前朝,陛下,美人虽好但蛇蝎美人只怕会害了陛下啊!”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倒吸一口凉气,沈贵妃可是最近才纳入后宫的新人,正当得宠的时候,谁都知道皇帝好色,视宠爱的嫔妃为掌上珍宝,御史中丞参谁不好,偏偏要参沈贵妃,而且连带着还数落了陛下的不是,敢情他不想要脑袋了?
自古就有忠心臣子为了提醒皇帝,出门前就给自己备了口棺材,向家人交代了后事,莫非御史中丞也是这样?
皇帝果然脸色变得铁青,看得人一阵胆寒。
不过御史这官虽然不大,却肩负朝堂的风气,若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他,会显得一国之主的气量狭小。
考虑到这一层,皇帝只好掩下不悦的心情,温和道:“爱卿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知道了贵妃的一些错事。把折子递上来看看吧。”
御史恭敬地递上了折子,众臣都注意看皇帝看折子时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青转白,白转青,十分不高兴,大家只低着头不敢做声。
蔡崤皱着眉头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御史参沈贵妃的不是做什么?他单纯看不过去沈贵妃的恶劣行径,怕沈贵妃红颜祸水害了陛下?还是说后宫有什么人想治治沈青芜,所以想了这么一招。
忽然他想到了木紫。这个念头如灵光闪过,一切似乎能说得通了。一定有人想救木紫所以收集了沈青芜的罪状让人参她一本,沈青芜会因此受什么惩罚是次要的,但皇帝一定会从此对沈青芜疏远,因为他也不想亲近一个大臣们不喜欢的妃子,破坏了自己在前朝的形象。毕竟妃子总是可以换的,大臣是金霞的基石,他们可难得动摇。就算皇帝再糊涂,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再说,沈青芜行为跋扈恶劣,皇帝也并非全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若沈青芜本身就很恶劣,那么她在后宫结下的仇一定很多,这样说来木紫就不一定是唯一可能指使刺杀的人。
蔡崤眸光沉了沉,好一个一箭三雕,打压了沈青芜,离间了沈青芜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帮木紫洗刷了冤屈。这事必定是那个人做的。
他阴恻恻地看向了苌云,见他还是一脸淡然,端端正正站在大殿上,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蔡崤鼻子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他一时也找不到办法扭转局面,只好安静等待看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看了一会奏折才关上对御史道:“爱卿在折子上写的这些罪状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一丝假的,臣愿受拿命来赔娘娘的声誉。”
“她果真在后宫对宫女动了死刑,还...还做了压胜之事?”
众人听到压胜又是一惊,谁都知道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在宫里私自行巫术的事情,特别是当今陛下十分迷信,若人人都在背后用巫术达到自己的目的,天下岂不是就乱套了?他的性命也会时时都受到威胁。
沈相听到这忍不住了,急急地站出来说道:“一派胡言!青儿...贵妃娘娘的性子我最清楚了,虽然平日娇生惯养以致骄蛮了点,但人心是极好的,绝不会在后宫行压胜的事。”
御史中丞面对宰辅的勃勃怒气也毫不畏惧,他正色道:“臣都是有理有据的,沈贵妃在后宫行压胜胆大到根本就不惧别人会看见,现在带人去搜她的屋子一定能搜出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