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启提着一篮子水果，里面有梨子苹果猕猴桃，都蔫蔫的。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还用发胶把头发打理了一下，顿时走路都有点趾高气昂起来。
他一间一间病房敲门过去，“对不起，找人，啊，不是啊，好的我走了！”
大多数病人和家属态度和善，偶尔一两个大喊：“搞不清楚病房就不要来探病！刚睡着！乱敲门，什么人啊！”
李子启不在乎，他还是走得欢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中了彩票之后来领奖的。
周致青在五楼的病房门口看到了李子启。
和照片里的人一样，很好认，或者说那照片刻他心里了。
他妈妈黄悦曾经在一家人度假的时候收到过孙香玟发来的照片。
“韵韵终于谈朋友了！哎哟，这小伙子——”黄悦组织了一下语言，“看起来挺老实顾家的，不错！”
周父不说话，黄悦接着说：“年纪也到了，该谈恋爱了。香玟说是名校毕业，单位也好，男人啊，还是踏实好。”
周父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望着游艇外的天空，他不接茬。周致铭只是微微低头，瞟了一眼照片。
而周致青则不经意接过妈妈的手机，看到了李子启的照片，照片都要给看碎了。
现在见到真人，他觉得胸口很堵得慌。不明所以的慌。
“你，是叫李子启是吧？”
“对啊，你是？”
李子启看过去，先是一惊。黑色帽衫下的脸过于突出了，两缕头发从耳朵后面露出来，看得出是一个长发的年轻人，二十出头，身形高大，有点瘦。
对方摘下帽子，李子启仔细看过去，他的鼻子高挺，一双眼睛像是在发光，锁定住自己。原来男人看见帅哥也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李子启心想，妈的，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
“我是朴韵的家属，我们去楼下聊聊吧。”
“家属？朴韵家在这儿不就她和她妈妈吗？”
周致青转身就进电梯。
李子启莫名被对方的气势压制，竟然乖乖跟着进去了。
到了一楼，周致青领着李子启到了医院院子的角落，他眼神四下一扫，然后直接一拳打在李子启脸上。
一切都太快了。
李子启被打懵逼了，眼镜也被打歪，他缓过劲来暴怒，扶正眼镜，难以置信：“你什么情况，你谁啊？你怎么动手打人？信不信我找人打死你？”
周致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关节微微发红，这一拳力气不错。
“女朋友查出生病就分手，你也配来看她？”
李子启再看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气质变了，变得很凶残，像是野兽，那一拳打得他现在头脑发紧，简直疼得想叫。
“遇到问题，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我们分手才几天，那能叫分手吗？我今天来，就是来复合的！你是哪根葱？什么家属，根本没见过你！”
“复合？”周致青问，靠近李子启。
李子启发疯一般后退，生怕又被打了，他接着说：“我那天确实是冲动了，但是我想了一下，我们的感情还是很深，而且我们都要结婚了，我要对她负责。”
“负责？”周致青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这个年纪，以后也不好找啊，况且我们已经——”
“别说了！”周致青又是一拳，这次李子启学乖了，把手里的果篮举起来，挡住了，果篮被周致青击打得爆裂开来。
水果汁水和渣渣飞溅起来，弄得李子启一脸，地上一颗圆润的苹果滚了好远。
“你到底是谁？我今天不和你斗，你等着，你等着！等我找人来！”
李子启权衡了一下，这附近好像没有监控，现在时间还早，院子里没什么人，如果不赶紧跑，那是要被打死的，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变态，他不能吃眼前亏。
他甩下手里的空篮子，一溜烟朝着医院大门跑了。
周致青还是觉得胸闷，“什么叫你们已经......你也配？”
他追出了医院门，好心的保安说：“小伙子，你手受伤了，滴血呢！赶紧包一下啊。”
他这才发现，手指关节都被竹篮擦破了。他把手放进裤兜里。
李子启融入人群，找不到了，周致青返回。
......
朴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超级长超级长的梦。
梦里面，还是少女的她去水果摊子买水果。
妈妈说，多买些，给周家也送去一些。她选了苹果和柚子。但转念一想，周致铭说最不喜欢吃苹果，因为苹果是最平凡的水果，柚子则不同，只在单个季节上市，清香，苦涩，有特色，不俗气。
她放下她最喜欢的大苹果，全买了柚子。
路上，装柚子的袋子破了，四五个大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她穿着白衬衣、黑色的裙裤校服，太阳正好，她心里着急柚子会滚不见，用手遮着太阳去追其中一个。
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手里已经捡到了两个大柚子，给了她，又去追剩下的几个。
“你怎么来了？”望着一身汗水，穿着格纹T恤的周致青，朴韵问。
小男孩周致青说：“我去你家找你，孙阿姨说你出来买水果，我来帮你拿呀，怕你拿不动。”他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脸上两大块因为奔跑而产生的红晕，像是油画里的漂亮男孩。
朴韵的心都要化了，“小青你最好了，你做我亲弟弟好不好，我为什么没有弟弟！”
周致青跑开：“不要不要！”
“啊，为什么不要，为什么——”
朴韵嘟囔着，护士笑，“醒了！”
下一秒，她只觉得嗓子眼疼得不行，像是有火在烧，好想要喝水。
护士像是会读心，“一会儿去病房给你一点点水润一下，不能多喝的。”
“手术结束了吗？”朴韵说话的时候也觉得很疼，但还能说话，只是声音不像是自己的，沙哑得仿佛是一个重金属歌手。
“结束了，你妈的手术也结束了，已经送回病房了。你表弟还在门口等你。”
“表弟？”朴韵脑子还晕乎乎的，忽然很想笑，周致青，虽然还没原谅你断联，不过念在你总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就暂时翻篇吧！
她想着，被推着穿过手术室的走廊，出了手术室，躺着看，周致青显得格外高。
他几乎是冲过来，扶住病床，朴韵想张嘴，但喉痛再次来袭，就微微笑了一下，周致青垂下眼眸，“别说话。”
......
李子启越想越气，“何塞，你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到底是谁？”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看打你这么狠，肯定是朴韵那边的人。我说你，那天激动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你当天忍住了，你在朴韵做手术的时候忙前忙后，那她还不从了你？”
两人在一家KTV包间里，喝酒。李子启的脸上红肿了一大片，请了三天假。何塞是李子启的朋友，早年间靠着炒房大赚一笔，海市本地人，最喜欢“集邮”美女，是李子启的“军师”。
“你也真是的，一年了，都没睡上。朴韵人是没意思了点，但长得确实漂亮。那个腿——”
“我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吗？外面玩，怎么样都可以，结婚还是要找处。朴韵不是很适合结婚吗？有点小脾气，但还是懂事的。谁想到，一下子工作也没了，还得个破病，孩子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
“你太傻了，脑子不转的。当天你就着急了，还答应分手。我们男人的时间也是时间，一年的成本很高的，都没睡到，多不划算。你当初就该立刻改变战略目标。从结婚过度到必须睡上。你但凡当天不做那个事儿，等手术做完了，睡个一年，再分手，你一点不亏的。朴韵最少有八分，便宜你小子了！”
“她现在肯定是配不上和我结婚的。但是我一想到我白忙活一年，我就不甘心啊。今天本来想着趁着她刚做完手术去献殷勤，有希望复合的，被这小子搅黄了！”
何塞吐出烟圈，“别的不说，你还是听劝的，昨晚和你说了求复合，马上就执行。你小子是可教之才。你别管那小子了，这些天，多跑跑，殷勤些。那一万块钱赶紧退回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想想，一万块玩她一年，划算的。”
“那也得她和我复合了我再退吧，不然万一没成功呢？”李子启莫名觉得今天的那个男人不好惹。
但一想到朴韵凹凸有致的身材，他都忍了一年没碰了，有时候还要出差的时候找人泄泄火来缓解，就觉得，先退了也行。何塞说得对，这个女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现在怎么办，何军师，你给出个主意啊！”
何塞把烟头按在见底的酒杯里，笑一笑：“你再把你被打的事情和我说一遍。”
“啊？都说了没摄像头！”
何塞低语：“我再给你捋捋。”
......
周致青望着脖子上绑着绷带的朴韵，她正在护士的帮助下，喝下一口水。
“今天你们俩都只能吃一点东西，流食，鸡蛋羹、米汤、牛奶什么的，一点点啊。有不舒服立即叫我。家属，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护理好。”
护士对三人说。
孙香玟没了之前的劲头，麻药劲还没过，只点头。
周致青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你这表弟真不错，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我看都没去吃饭吧，都听见肚子叫了。现在手术成功了，赶紧去准备吃的吧，病人也要吃点儿。”
周致青又点头。朴韵没想到他居然没吃早饭。
她又看见他的手破了，裤子上似乎有一点深色的血迹。
“你、怎么、了、手。”
她慢慢说。
“哦，不小心擦了一下。你和阿姨先休息，我去买吃的。”
周致青走了之后，朴韵才发现，医院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特别美的花。有玫瑰、满天星、百合、波斯菊，超级大一束花。她已经不记得上次收到花是什么时候了。
是大学毕业的时候父母送的吧？李子启总说花不实用，没价值，不如去吃点好吃的，一次也没送过。
朴韵看到地上，周致青早上手术前提着回来的袋子，空了。
原来一大早是去买花了呀。
真傻，去买花怎么不顺便吃个早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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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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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