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是不是神君就能复活?”许久的寂静之后,有一天,他听到了鹤唳的声音,心中突然被击中了。
黑暗中,他对那个声音伸出手“鹤唳……”
她心中从未有他,挫败感让他的世界被黑暗吞噬了。
“你已经死了……别痴心妄想了,她本来就是我的。”另一个自己用捕猎者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就算你杀了我,可你,可你明明就是我啊……。”
黑暗中的少年已经走远,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风崖的身影随着水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而再也不见。
饕餮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起身,看着月光下的这株鹤唳棠,脸上流露出些许温柔。
再度躺下,神君的记忆渐渐流入他的心中。
“风崖有的一切,我都有。”虽然有点挫败感,甚至有种鸠占鹊巢的滋味让他很不爽,但想到他可以以风崖的身份,来破坏他的一切,还是让他感觉到一点报复的快感。
风崖竟敢抢他命中注定的意中人,简直不可饶恕。
风崖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给他们两人添了多少麻烦!
多少次,看着她不认识自己,却无法解释。
她根本顾不上了解自己。
“这个鹤唳记性这么差啊~”思纣了几个日夜,他得出这个结论。
那就帮她记起来。
每一次,
他想要伸出手拉住她。
都是想要告诉她。
告诉她“我才是那个来拯救你的人,我才是那个为你不顾一切的人。”
但他没想到,神君留了个咒在自己手中,那一日,随着银莲破灭,顺着指缝中开启了一个秘密的法术,不过是见一面的承诺,一句话而已,竟然害的她如此伤心。
“这个家伙真难对付。”
那一夜,一身是伤的他默默的退了回去。
到了自己府邸,他屏退旁人,将鹤唳棠好好的栽种在花瓶之中,又取了几味好药,耐心培育着,几日也层不离开。
直至她的灵体再度幻化出来,竟是睡着。
她直直的倒了下去,他以最快的身形冲上前去,一把接住。
怀中的鹤唳已经熟睡,睡梦中还不忘猛的推开他,在睡梦中说着什么。
想必是挂念风崖这个家伙吧。
“该死的风崖。”饕餮暗骂道。
“今日,我要血洗罗马,哈哈哈哈哈!该死的凯撒,和我决一死战。”
“什么……啊~”饕餮转了转眼睛,他不记得有凯撒这一号人物。
“今日的晚宴,怎么做的这么难吃。”
“晚宴?”这个女人没有心吗?
至少她想的不是风崖这个混蛋,原谅她了。
“这可是我大军凯旋的第一顿庆功宴,不喝鲜血怎么行?快喝了喝了”
“这么重口味……”饕餮感到一丝不适,强忍干呕的冲动。他一手搂着鹤唳,一手捂住嘴,平复了许久。
怀中之人越说越激动。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索尔这个名字……我见他一次杀他一次!千刀万剐算的了什么,我还有千孔万洞之刑”她气急败坏的睁开眼,醒了过来。
“饕餮?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她很警觉。
“索尔……”看见她秒变了个悔不当初的表情,柔声安慰道,“还好你醒了,不然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可就改观了。”
“我只是梦见我弟弟了,相恨相杀多年。”她撇撇嘴,厌烦的扶额。
“你也有这么痛恨的人呢?”他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我走了。”她退后。
“这么着急离开?”他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她皱眉,推了他脑门一把,使了十成力,给他猛地晕了半晌。
“风崖死透了,你痛恨的已经不在世界上。”
“死了。”他淡淡说。
“那我们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她干脆的说。
饕餮怔了怔。
“你说你需要我的力量,怎么又反悔了?”他声音不自觉的抬高,勉强的笑笑。
“是啊,我是说过。”鹤唳冷淡的说。
“你还说你找了我很久很久,你来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我……”
“对,这些我都承认。”她点头如捣蒜。
“为何还要赶我走?”
“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你这张脸。”她眼神开始躲闪。
“你看着我说……”他强压怒火,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你那张脸,我看见就讨厌。”鹤唳的脸色看起来就要杀人了。
饕餮的表情,一直没有变。
他就那么怅然的沉默着。
鹤唳却在沉默中,读到了叠加在一起的悲伤。
赫尔的世界里有一句俗语“一个人,最悲伤的时刻是沉默的。在意识到在意事物之时,感受到的是利剑穿过的刺痛。”
她无法透过他平静的表面看出他的内心,只是他眼睛红了。
眼中晶莹闪烁着光芒,那束光芒在他脸上划过,她才反应过来。
饕餮哭了。
来不及安慰,他气的甩门而去,过了一会,又折返回来。
“你改变主意了?”再出现的饕餮,神色已经如常。
“这是我的府邸,要走你走。”饕餮抱着手臂看着另一处,不看她。
过了一会,饕餮却听到有脚步声折返,跑的看来不慢。
接着敲门敲的轻快,“叩叩叩”。
他有点得意的说:“你改变主意,回来了?我也不是不可以等你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恭迎少主,少主驾临,未曾远迎,请少主恕罪。”来人噗通一声跪下了。
饕餮看了看来人,又高又瘦、文质彬彬的,还穿着一身道袍,是自己的军师,半妖半仙,道明华清子。“怎么是你啊……她呢?”
“属下刚才经过,未见到有别人,只感觉到一股罕见的妖气,充满了王者归来的霸气,便知少主终于脱离险境,便一路循着来了。”
“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打扰我。”少年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翻来覆去,眉头紧锁,久久的怄气。
鹤唳回到仙山上时,风霖儿和琅琊一改往日亲亲我我,只是默默无语的看着仙山的群峰,风霖儿的头静静的靠着琅琊的肩膀。
鹤唳直勾勾走到风霖儿的房间,“哐”一声关上门。
风霖儿和琅琊被吓了一跳。
琅琊手指在唇上一比,说:“嘘,大魔王回来了。”
风霖儿和琅琊经一事之后,都成熟了一些,收敛心性,拼命练功。
鹤唳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每日流连山水之间,寻找法器和财宝。
这一日,她们在山下竹林碰上了。
“饕餮……”
琅琊试探性的问问,看鹤唳面上降了重重寒霜。
“饕餮什么饕餮,你就是神选中的人,给我练功去……”琅琊被鹤唳拎起了耳朵。
琅琊不情不愿的练功,鹤唳云淡风轻的哼唱着歌儿,明媚的阳光从树林中斜斜穿过,晨风飒飒,折磨琅琊,是鹤唳平日的消遣。
这几日,鹤唳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们似的。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手拎出一个人,一身白衣校服。
“师尊叫我来找琅琊神尊,有要事相商。”白衣小学童怯怯的说。
“知道了,晚点补上吧。”鹤唳看着琅琊的脸色垮了下来,两人错身而过,她察觉到琅琊有点不对劲。
她决定从风霖儿下手。
不过是调了个心神不宁的香,摘了几朵山野烂漫处的花,再加上“琅琊什么都对我说了……”风霖儿果然全无心机的说了。
仙界突然来了一个懵懂的不速之客。
众人都说,传闻中的神秘公子,他和神君长得很像,就在仙山之下的山野之中被人偶然发现,气质出尘,就如同神君平日一样,而且手中还持一株几乎纯白的莲花。
人们纷纷传闻,神君复活了。
“此时太过蹊跷,不信也罢。”鹤唳沉思下去。
世上已经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饕餮,对她来说是最真实的事情了。
可惜他的存在,也是再次提醒自己,风崖已经完全不会再出现了。
有一天,鹤唳收到了一封信,是神君的字迹。
“请鹤唳移步山下竹林一叙”。
竹林掩映下,静立等候的少年身姿颀长,素色单衣,面容如月亮一般的光辉。他略略低头,眼角眉梢若隐若现的笑意,只觉有种隔世的亲切之意。
他的脸色忽的变得郑重,“你还是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不会相信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如同风崖在世上一般。
“你为何盯着我看?”他怔怔,又宽容笑笑,“是否有故人与我相似?”
“故人已死。”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他神色惋惜。
“公子……可是住在山下的竹屋之内?”
“是……”
“我可以去吗?”
“当然……请随我来。”
鹤唳随着她,走到屋内,却被简约精致的屋内陈设吸引住了。
尤其是墙上的几幅字画,皆是意致非凡的作品。
“此处清雅,真跟先生别无二致。”
“我从小无亲无故,除了书卷,别无他好,手无缚鸡之力,见笑了。”他招呼她坐下,“小姐的故人,是个什么人?”
“一个很像先生的人。”鹤唳答,眼中还有分不清的留恋和不舍。
先生特地设宴款待鹤唳,鹤唳怔怔的看着他入迷,他们二人一人喝茶一人盯着看,这顿饭吃的要多怪有多怪,可是偏偏席上的两人根本浑然未觉,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