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隐跟宋子意的考试时间是错开的，因此早上蒋时隐开车送宋子意去学校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等自己考完一起走。
宋子意倚在车座上，因为起得太早而脑子昏昏沉沉的，手里还捧着早上做的三明治，只是仅仅咬了两口而已。
“怎么不吃啊，”蒋时隐一边开车一边看他，“困成这样，昨天晚上复习得太晚了？”
实则不然。昨天晚上宋子意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打开了那本《错把初恋当替身，白月光你哪里跑》，结果越看越上头，一不小心熬了半个通宵，把小说追到了大结局。等他关上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两点了。刚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要起来做早饭，不困才怪呢。
“怪不得宋子雅天天看小说看得上瘾呢，”宋子意迷迷糊糊地想，“这东西确实吸引人。”
车内的时事新闻还在播报着，标准的女声用英语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一起恐怖分子为了报复社会而在大街上飙车，最终导致多辆轿车车毁人亡。蒋时隐听不太懂，宋子意听不太清，谁都没把这则广播放在心上。
到了学校，蒋时隐先去考试，宋子意是第二场。他去到公开自习室，想找个犄角旮旯再随便拿本书坐下，定个闹钟，戴上耳机补觉。
这个时间段的自习室里人并不少，大多都是来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宋子意随便挑了本专业书，在坐区晃悠了一圈都没找到空座位。最后实在是困得没招了，在一个很角落的书架处坐下，倚着墙，把卫衣帽子一扯就睡开了。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毕竟自习室没有什么噪音吵耳朵，就算有声音也是助眠的白噪音。就是睡得这一会儿做的梦千奇百怪，叫人理不清头绪。
宋子意梦见自己是蒋时隐的初恋白月光，出国留学一趟结果一朝家族破产，无奈之下回国找蒋时隐想重修旧好，趁机希望捞一把自己倒霉爹。结果在脑中构想了千万种见面可能会说的话，什么“好久不见”，什么“我回来了”，结果等真见了面，对方却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来了一句：
“给你五千万，做他的替身。”
一句话直接把宋子意吓醒了。正巧耳机里面的闹铃声在“叮铃铃”地响，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揉揉眼睛拍拍屁股准备去考试了。
只是那段剧情跟蒋时隐的脸和声音揉在一起，怎么想怎么别扭。
蒋时隐的考试顺序是上午连着考两场。他答题答得快，没多久就放下笔杆子趴到桌子上开始发呆。昨天专业课教授特别强调了不要早交卷，多检查几遍肯定能检查出错题。说不定那一道检查出的错题就是老师捞你的关键。
懒得检查。蒋时隐悄悄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后知后觉的想起宋子意好像也不是没有反应。
这么说，他其实不排除跟自己更加近距离的靠近的。恰恰相反，他也是有点喜欢，只是摸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如此谨慎不轻易交付真心的宋子意，更爱了。
沉醉之时，后座的李诚正在不停地用笔杆子戳他：
“哥们，哥们，第二道大题。”他压着声音叫蒋时隐，结果那家伙趴在桌子上跟死了一样，只是在很小声地痴痴地笑，怎么戳都不回头。
明明昨天在微信上说好了要帮他不挂科的，妈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蒋时隐！蒋时隐！”李诚不敢放大声音，生怕巡考官过来没收他的试卷。结果蒋时隐还是不回头，气得李诚一脚踹到他凳子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蒋时隐这才回神。
别说蒋时隐了，整个考场的人都没忍住往这边看。
“你他妈笑什么呢，这么叫你你都听不见！”李诚怒了，却还是不敢大声。
蒋时隐迷茫转头：“干什么？”
“第二道大题！”
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试卷，第二道大题是一道过程阐述题，是他们一个月前才做过的实验，实验过程特别长。蒋时隐把身子往右边偏了偏，轻声问：
“看得见吗？”
密密麻麻的字跟蟑螂一样爬在卷子上，写得小又密不说，还乱的一批。写几句划一句，整道大题看起来惨不忍睹。
差点忘了蒋时隐的字体是野兽派了。
“我看不清……”李诚边说边递过去一张小纸条，“你写在这上面。”
“咳咳，”一直坐在讲台上上的女人突然开了口。她戴着副金色细框眼镜，颇有点李诚和蒋时隐初中教导主任的风范：“那两位同学，诚信考试，不要交头接耳。”
李诚抬头看她的脸一眼就有些心理阴影，毕竟高中的时候被教导主任抓违纪给处分的记忆实在刻骨铭心。他悄悄收起递过去的小纸条，低下头自己死扣题目去了。
前桌兄弟爱莫能助。
上午的两场考试下来，可把李诚考得够呛。他耷拉着脑袋，看向同行的林蔓蔓，蒋时隐和宋子意，那三人皆是神清气爽深色自若，丝毫没有被题目摧残的颓败。
林蔓蔓的用功是李诚知道的，宋子意的学习好也是听说过的。只是蒋时隐这家伙，明明平时一起翘课一起玩，怎么到头来自己却成为了小丑？
“不是我说啊哥们，”他把手搭到蒋时隐的肩膀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蒋时隐嘴里还含着一口棒棒糖，闻言眉头一挑，“没啊。”
“那你怎么都会？”
看李诚这颓败样子蒋时隐就一肚子坏水，装作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其实是有原因的，你想知道吗？”
李诚：“你真背着我学了？”
“不是，”蒋时隐否定，“我是关系户，考试之前我妈就找好后台了。”
眼见蒋时隐跟李诚又开始一个骗一个信，宋子意和林蔓蔓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争取不跟傻子同行。
“不是吧哥们，”李诚震惊，“你爸妈国外也有关系啊？”
“嗯哼，”蒋时隐心情颇好，双手抱头吹了个口哨，“当然，而且后台够硬。”
“求拉线。”
“这个嘛……”蒋时隐点点手机，“是不是得……”
李诚立马会意，掏出手机就给蒋时隐转账。走在两人后面的林蔓蔓听到“收款一万元”的提示，不禁眉心一跳，想阻止却被李诚用一个眼神安抚住了。
“没事儿蔓蔓，蒋时隐不会骗我的。”
后面的宋子意已经快憋笑憋出内伤了。他拉了一下林蔓蔓的袖子，笑着摇摇头：
“让他俩闹吧。”
“……”林蔓蔓没法子，只能退到宋子意身边，悄悄跟他咬耳朵：“阿诚天天跟我说蒋时隐傻，他也没聪明到哪去。”
“同性相吸嘛。”宋子意笑笑。在他前面的蒋时隐冲着他晃晃手机，做口型说今晚可以吃大餐去。
“哦对了，”宋子意开口，“我们定下来了，在这里过完圣诞节就回去。”
“那也没几天了呀，”林蔓蔓掰着手指头算，“行，我这几天收拾收拾行李，到时候一起走。”
另一边。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李诚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掖回裤兜，搓搓手，“让我看看你那后台到底有多硬！”
蒋时隐随手拿出前段时间出门捡的十字架项链，递到李诚的手上：“这个给你。戴上它，你的背后就有耶稣保佑。你说这后台硬不硬？”
“……”李诚手里握着那甚至缺了个小角的黑色塑料十字架项链，半天没说出话来。蒋时隐知道他这样说明自己要挨打了，忙一手拉起宋子意撒开腿就是跑。李诚一手拿着项链，不紧不慢地脱下一只球鞋要砸，就听见蒋时隐边跑边喊：
“别砸我上衣，上衣是刚买的限量款，很贵哒！”
“蒋时隐我艹你妈！”李诚单腿蹦着追，整个人像玉米投手一样把自己的球鞋扔了出去，“我管你限量款还是什么款，给老子还钱！”
“丢人呐……”林蔓蔓一手捂脸，将大衣裹得紧了些，试图装作不认识李诚的样子跑路。奈何李诚这家伙作战不忘女友，偏偏蹦出了好几米远还要回头拉住林蔓蔓一起跑。呼呼的冷风顺着刮进脖领子里面，林蔓蔓跑得发抖，李诚那家伙还是不停。
“幼稚鬼……”她小声骂道，刚想再说什么，一条红色的围巾搭到了她的脖子上。
“系好哦，”李诚嘱咐，“我们一鼓作气追上蒋时隐，把钱拿回来给你买书！”
而蒋时隐那边，两个男人被寒风吹得脸颊通红。寒风裹挟着蒋时隐的笑灌进宋子意的耳朵，浑身上下都冷，只有他牵着的自己的手是热的。
温温热热，在这冰天雪地里是那么的突兀。
“李诚现在跟我待久了，真是比我还傻了，”蒋时隐边跑边吐槽，“我记得他高中的时候还挺聪明的，会把教导主任耍得团团转。真是越长大越不行了。”
所有的话都被风吹散了，宋子意的心脏也热了些许。奔跑的过程中，他跟蒋时隐似乎已经逃离了冰天雪地，迎接了如春般的和煦。
宋子意突然觉得心跳很快，好像是一种叫喜欢的情绪正在异国他乡的这片冻土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