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对不起，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她开始抽噎服软。
李兰圆润的杏眼下挤出两团卧蚕，少女的皮相很美，是古典美人端庄秀丽的长相。
她唇角勾起：“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点这么有觉悟，还用得着受这些？”
“我错了，我再也不到处说是你诬陷我，也不告诉别人是你在作弊。你放过我吧，放我出去吧。”
万椿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被刚才的一桶水吓破了胆子，哭了起来。
李兰使了个眼色，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姐妹，上前将抵在门口的棍子撤掉。
隔间门打开了，李兰的得意也随之凝固在脸上。
里面的人，脸上哪里能看到哭得痕迹。她紧皱着眉头，手里拎着她的粉色书包。一向缩着的肩膀挺直了，她身上好像有什么变化，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李兰咬着牙：“万椿，你敢骗我。”
一味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如果一直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性子，这些人只会觉得她好欺负，还会变着法儿的找她麻烦。
不想被人欺负，就要做到比欺负你的人还要凶，还要狠。
这是陈舟告诉她的。
她现在还清楚的记着，当时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那天从书店出来后。
万椿只顾着高兴，完全忘了还跟在她身后的陈舟。她欢快的脚步还没蹦跶两下，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书包袋子。
他说：“那个女的不是个好对付的，你平常上下学注意点，小心被她找麻烦。”
万椿心跳突然漏空了一拍，许是今天的霸王龙竟然有些温柔，又或许是夕阳太美迷了她的眼。
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陈舟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散的站着，也不看她，专心地碾脚下的石子。
他说：“万椿，你记住！”
他停下动作，正色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欺负，就得比欺负你的人还要狠还要凶。只有他们怕你了，才不敢欺负你。”
当时他的眼神像一道锐利的光，里面仿佛蛰伏着一头猛兽，异常凶狠，将她吓得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
李兰冷笑一声，她扬起手就要朝万椿面部打去。
“我不怕你。”她咬着牙，不让自己露怯。
万椿手里抡起自己的书包打在李兰身上。她书包里装了三四本书，还都是厚的有些重量的，那砸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
“贱人。”李兰捂着胳膊低骂一声，“你们两个给我抓住她，”
李兰身边的两个小姐妹，一个叫温柔一个叫王晓意。她俩撸了撸袖子，十分自然地就冲她扑过去。看这架势，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万椿抱着书包撞开一个人，就往厕所门口跑。身后一个人抓住她发尾，将她拽了回来。
完蛋！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一定要把头发扎起来！
万椿书包一抡，照着温柔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温柔尖叫一声，放开了她。
“啊，你个土包子敢咬我。”三个人又扭打成一团。
她衣领被人从后面抓在手里，勒得脖子喘不过气来。万椿用尽浑身力气，将拽着她衣服的人甩了出去。
“哟，打架呢！”
王晓意正巧撞在刚进来的人身上，又被无情地推开。
进来的是个女生，她身材高挑，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校服虽然规矩矩地穿着，但浑身流露出来的气息，完全不像是她表面呈现出来的样子。
他们这层楼都是高二年级的，万椿平常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一层，有这种气场的女生。
九中的校服，无论初中高中都是黑白相间的宽松风，单从校服来说，根本辨别不出她是哪个年级的。
“你谁呀，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打。”王晓意气愤。
她轻轻弹了弹侧肩的校服，轻声笑了下，问道：“我，你都不知道？”
“我管你是谁。”
“晓意，她是刘暖秋刘学姐。”李兰拉住王晓意的胳膊。
王晓意眼中闪过惧意。她虽然没怎么见过她，但是刘暖秋的传说，她们还没上高一的时候就听过。如果说陈舟是凶狠的霸王龙，这位刘学姐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地狱罗刹。
她不仅有权有势，而且武艺超群。曾经一个人单枪匹马挑了一窝小混混，为此还受到了警局的表扬。
但是她恐怖也就恐怖在这，有着不可与之抗衡的武力。两手轻轻一掰，就能将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折断。
当年她们上高一的时候，她已经高三了。刘暖秋那时可是蝉联了九中三年的老大人选，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将位子让给了陈舟。
是因为陈舟比她能打？当然不是！
李兰经常参加学校的主持活动，自然认得这位传说里的人物。
只是，她不是经常不在学校吗，怎么今天到他们高二这来了。
“三打一？这么没有江湖道义呀！”刘暖秋冲万椿一勾手，“来，咱们三打二。”
*
万椿浑身凌乱眼里含着泪，跟在刘暖秋身后从厕所出来。陈舟插兜懒散地靠在楼梯口，见她们出来，冲刘暖秋说了声“谢了。”
刘暖秋一挥手，冲他眨了眨眼睛：“没事，记得答应我的事儿就行。”
“放心吧！”陈舟毫不犹豫。
陈舟虽和她说着话，其实视线一直透过她锁在她身后那人身上。
刘暖秋笑着，将万椿从她身后拉过来，推到陈舟身前。
“你家小姑娘挺厉害的哈，一打三，完全没在怕的。”
“哦？”陈舟挺意外的，她这小身板还能何人打架？
刘暖秋走了之后，陈舟眼神柔了下来，他轻轻理了理万椿凌乱的头发，问道：“受欺负了？”
“没有。”
后面三打二的时候，根本没用上她动手，刘暖秋只是吓唬了她们一下，李兰她们三个就软了腿脚，不敢上来。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尖，声音闷闷的：“她们打我了，不过我也反击了，没让她们讨到好处。”
“那你哭什么？”陈舟低下头，轻轻擦去她眼角的珠痕。
“我……我第一次打架。”
她从小到大安生惯了，别说打架了，就是梗着脖子和别人大吵的经历都没有。
陈舟轻笑出声：“怕什么，以后我保护你。”
今天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陈舟。”万椿扯扯他的衣角。
“嗯？”
“你…你能陪我去一趟办公室吗？”
她绷着嘴角，眼中有明显的不安。上次刘秀敏在办公室对她质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让她自己去，恐怕刚走到门前，她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好。”陈舟说，“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万椿愣愣地抬头。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难受，陈舟这是嫌弃她了？觉得她是个小麻烦？
“不是。”
陈舟呼出一口气。她方才的眼神，可怜的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我不是那种意思。”陈舟正色道，“万椿，今天是有我在，我可以陪你去。那以后呢？”
“你怕什么？做错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他难得正经，说的话更是直直地打进万椿心里。
对啊，做错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怕。
*
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内的老师可不少。
整个高二年级不上课的老师，都在办公室里备教案。张三水坐在工位上捧着保温杯悠闲地喝着茶水。
他的工位就在窗户旁，陈舟隔着玻璃轻轻敲了敲，示意他出来。
“陈舟，你这是带着同学逃课？”张三水呵呵一笑，指着他俩打趣。
万椿从书包里拿出本子，递给张三水。
“张老师，这是我们从平安路的书店里拿到的记录，店里的老板和店员都可以替我作证。那本书根本不是我的，作弊的也不是我，是李兰。”
张三水眉心一凝，这件事情可以说大，也可以说小。
他拿着本子又问了句：“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我啊，人证。”陈舟上前一步。
张三水眉角抽了抽，：“你看看你平时的作风，我信你说的话，别的老师能信你吗？”
“香水。”万椿说，“张老师，那本书里有李兰的香水味，那种味道很独特，我只在她那里闻到过。”
张三水指了指办公室最里面单独的小房间。
“你们两个，先去里面等我。我打个电话，一会儿就来。”
办公室最里面的房间，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专门为各班老师平常开会准备的。
张三水一个电话，叫来的不少人。
年级主任张俊涛、三班班主任刘秀敏、被告方李兰，就连早已经不过问学校事务的老校长都听见风声过来凑个热闹。
原本张三水还叫了事件的参与者金子旭，可是刘秀敏跟他说，今天头上第一节课时，金子旭过来跟她请了假。说是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想请假休息一天。
金子旭平常成绩也是班里的佼佼者，少听这一节课，也没多大影响。再加上刘秀敏见他浑身湿透了，应该是淋了雨，怕他病情严重了，赶紧批了假。
三个老师加一个校长坐了一排，所有的证物也都摆放到桌面上。好几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们。
万椿局促不安地咬紧下嘴唇。
别怕万椿，你没有错，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