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的技术难度配上几乎不忍直视动作标准。
赛场上的田萌萌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每一个动作，但或许就像是将军在战场上很难再像平日里练舞那样，讲究一招一式的规整一样。
田萌萌的即便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也没能百分百的拿到所有的技术分数。
她的动作标准几乎已经跌到了她进入国家队以来的极点。
但在那一刻，当她在最后一个空翻后稳稳接住从空中掉落的彩带时。
早已知晓结果的她却没有丝毫的遗憾。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而与此同时另一边随着田萌萌的得分逐渐出炉。
30.0
虽然她的得分并不算低，可相较于她平日里的表现而言，这个分数的出现已经变相宣告她退出了总分前三的争夺。
……
苏锦葵："孟教练，田萌萌的节目编排。"
"是我同意的，她前两天来找我，希望我能将她的节目改成那种最吸引眼球的风格。"
"您同意了？"
"为什么不呢？"
孟祥如教练看着已经回到座位上的田萌萌轻叹道：
"田萌萌和其她艺术体操的运动员不一样，她是去年落选竞技体操奥运名单后，才从竞体转来艺体的孩子。"
"原本那孩子已经做好了退役的心理准备，但就在她准备退役的那一年，我们队上有好几个孩子家里同时出现了变故。"
苏锦葵："同时？"
"是的，同时，我也没有想到那一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当时的我们正处在奥运会的备战期。"
"但就在那段时间，我们队上有四名运动员家里出现了家人重病，甚至死亡的变故。"
"你也知道，体操是一种对身体残忍的运动，也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送孩子来练体操的家庭，基本条件都不会太好。"
"田萌萌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吓到了。"
"当时我和其她教练的想法，是和那些队员的家人一起，在奥运会选拔这个节骨眼瞒住所有人。"
"但就是在那一天，我们所有教练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因为过于偏科，而在第一轮选拔早早落选的田萌萌，并没有和其她运动员一起参与第二轮的训练。"
"当时的她正因为奥运会大名单落选，而准备收拾行李离开。"
孟祥如说到这儿不忍地将头微微仰起：
"虽然当时并没有宣布任何的人员变动，但在我们体操这个项目，落选一次大名单就基本意味着和奥运赛场无缘。"
"这是我们队上每个奥运选拔期都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让那天主动来我办公室办理离队的田萌萌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虽然后来她和我们承诺，说不会在奥运会结束前，和任何一个队友透露此事。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开始对很多事变得格外敏感。"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了意外到来的不可预测。她开始害怕自己或者其她队友有一天突然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会因为没有能力而感到无助。"
苏锦葵："所以她就放弃了退出国家队的想法，还转去练了艺术体操？"
"是的，她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到了要为家庭的未来去设想的时候。"
"也就是那一天，她突然向我询问了有关转项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们体操队的整体年龄一向偏小，再加上体操对身体控制能力的培养。我们这边的运动员竟然会有转去其他项目的情况。"
"当时我还带她去尝试了类似花滑，还有滑雪这样的冬季项目，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后来竟然靠着自己硬生生地以艺术体操运动员的身份，闯回了国家队。"
"这真的我当时完全无法想象的情况，因为竞技体操和艺术体操对运动员身材的标准完全不同。"
"竞技体操运动员为了平衡性和各种特技动作的施展，大多都不会长得太高，但艺术体操则完全相反。"
我也没有想到一个在竞技体操耕耘的女运动员，竟然会在解除身材管理后，二次发育到符合艺术体操的标准。
"这算是我们体操队的一个奇迹，但或许是因为受到了那件事的影响，重新回到体操队的她，就一直想方设法地给体操队带流量。"
"一个因为懒得梳头发而留短发的女孩儿，为了能够有流量有关注，开始留起了长发，并将自己的选曲完全导向现代的流行音乐。"
"她在保持着队内最大训练量的情况下，依旧每天坚持运营自己的社交账号，甚至还在这两年直播刚刚开始兴起的时候，坚持每天用挤出来的时间直播。"
"大家都说她想红，想进娱乐圈，但我知道她只是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领域，尽可能地给到自己和身边的人保障。"
孟祥如说到这儿时眼神里满是无奈。
"我也曾劝过她，让她不要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但我又不得不承认，说因为她的存在，我们体操队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
"我们有了比以往更多的赞助商，我们的福利待遇也在原本的基础上得到了提升。她也因为这些付出得到了体操队所有女队员的认可，并成为了体操队第一个不是因为成绩而当选的队长。"
"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苏锦葵："那她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怎么了。"
"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为了团体红利做流量运动员，还是一门心思地朝着奥运大名单努力。"
孟祥如："奥运大名单她当然想上，但她应该已经对这件事变得佛系。"
"她想要先保证大家的待遇，然后再去想自己能否实现奥运梦想的问题。"
"她和我说她觉得自己能回到体操队，就已经是要感谢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她已然知足，所以对她而言，奥运会已经从原本的梦想，变成了现实生活中的锦上添花。"
"这样啊。"苏锦葵点了点头，
她不想评价田萌萌这一做法的对错。
也许从运动员的职业性质而言，不对成绩抱有执着的运动员可以说是违背了大多数人对运动员这个职业的认知。
但运动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职业而已。
人之所以上班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
更何况国家队也从来不缺少没办法进入奥运大名单的运动员。
就像乒乓球队的主力运动员，会拥有自己的陪练搭子一样。
就整体而言，田萌萌这种用自己的方式为队友创造更好训练环境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作为优秀队员的付出。
但……
"流量的红利是副作用的。"
苏锦葵看了看赛场的直播镜头，又看了看选手席上的田萌萌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她现在短期内能吃到流量红利，是因为颜值以及大众对艺术体操打分机制的信息差。"
"很多人可能觉得艺术体操只要动作做得很炫，就代表实力很强。"
"这使得她在观众还有粉丝面前塑造了一个，有关实力美女的形象，但时间长了等到观众对艺术体操了解加深，并意识到她一直没有出成绩的时候，她就必定会被眼下的流量反噬。"
"是啊，所以我才给她编了刚刚那套节目。"
孟祥如说到这儿时眼神里再次有了希冀。
田萌萌的那套节目虽然离谱，但孟祥如作为教练也在里面加入了自己的一些深思。
田萌萌要的是博人眼球的技术流节目。
但技术流的存在就意味着功底和潜力的深厚。
田萌萌的完成度虽然不高，但她能把这套节目做下来，就已经说明了她上限的恐怖。
接下来她们只需要在日常的训练中一点点调整，就能够在"胡作非为"与"稳扎稳打"之间找到一个最完美的平衡。
只是……
苏锦葵："那只是理想化的结果对吧。"
"是的。"
孟祥如并没有否认苏锦葵的判断。
的确田萌萌的潜力是不低，不然也不可能让她在转项目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顶着身高快速发育的发育关，冲进国家队。
这是她的机遇，但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这种身高发育猛到差点儿出现生长痛的机遇，让田萌萌对平衡感的把握始终没有把握到关窍。
甚至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她，就是一个标准的空中楼阁。
她是努力在转项的过程中给自己打了地基，但这些地基基本都在她快速成长的过程中，因为身高对平衡感的影响而崩盘。
这也是为什么孟祥如作为教练，始终都没有阻止田萌萌搞那些流量玩法的原因。
这不仅仅是因为此时的田萌萌非常缺乏安全感，同时也是害怕田萌萌再一次像当初在竞技体操时那样"竹篮打水"。
这是孟祥如作为教练最为纠结的决定，然而就在她不知第几次的叹气，准备一切随缘时。
一旁的苏锦葵，却一边将她的平板电脑塞到了孟祥如的手中一边道：
"看看这个吧。"
"这是……"
孟祥如下意识地接过平板电脑，紧接着下一秒便看到电子屏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论发育关的快速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