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哭了

C市。

晚上九点。

“现在紧急插播一则新闻……”

路易淮放下水杯,本是漫不经心的听着电视上的插播新闻。

直到他捕捉到那则报道里的几个字眼。

二次滑坡、医生、至今下落不明……

那是来自某山区的紧急新闻报道。

近乎看到那则新闻的同一时间,路易淮拿起手机,立马拨通了那串手机号码。

电视上还依旧报道着相关内容,甚至放出了山区现状的照片。

而耳边,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艹。”

路易淮忍不住爆了粗口。

随即他拨通了蒋旭的号码。

不同于上一个电话的冰冷女音,拨通的一瞬间,就被人接通。

“路总……”

“订最早的一班回A市的机票。”

那头的蒋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C市这边……”

“回A市。”

说完,路易淮便将电话挂断,继续去拨苏柳的电话号码。

一遍又一遍。

他心里万分祈祷,挽挽不会有事的。

可他不敢赌,一分也不敢……

抵达A市,已快零点。

机场外,周霁川已在外等候,他同样看到了山区那则新闻。

人,碰上自己心里那道底线,便是担心则乱。

苏柳是路易淮那道底线。

周霁川劝阻:“现在进山太危险了,二次滑坡导致道路中断,等明天一早再……”

“下车。”路易淮冷言打断他。

周霁川此时开着车,路易淮开口让他下车,无疑是想自己开车进山。

他等不到明早了。

但路易淮现在的状态,傻/逼才会下车,让他自己开这车进山。

周霁川不再说话,一脚踩下油门。

车轮飞速运转在道路上,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窗外的树木、标志物顷刻间就消逝。

***

黑夜的山林,闭上眼,感官似被放大,周遭树叶稍一被风吹动,紧绷着的神经就会被立刻惊醒。

苏柳努力保持着自己是浅度睡眠,不让自己熟睡过去。

身旁的小姑娘倚靠着她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剩下一块压缩饼干,苏柳掰下半块,剩下半块依旧包装好放进衣兜里。

她一点一点的咬,咬了就含在嘴里,等饼干在嘴里慢慢化开来。

困意来袭时,她便咬上一小口,试图用激活味蕾的方式来驱赶困意,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终于,早上快六点时候,山里见了些亮光,只是雾蒙蒙的,算不上太清晰。

苏柳看了眼手机,打算等到六点时候,天再亮些了,再准备下山。

六点,苏柳将手里最后小块饼干放进嘴里,伸手拍了拍赵越岭的肩。

“小岭,醒醒,姐姐带你下山。”

“小岭?小岭?”

小姑娘怎么喊都不清醒,苏柳借着亮光看着小姑娘通红的脸颊,心头咯噔一跳,手背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小姑娘高烧了。

苏柳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再拖沓时间,艰难的将赵越岭背起身。

小姑娘昏睡状态下,让她承受的重量完全不同。

苏柳心下焦急,却也只能背着赵越岭,一步一步往回程走。

赵越岭趴在她的肩头,身体虚弱极了。

苏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山林的风一阵接一阵的吹过,在她耳边呼啸着,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

与此同时。

周霁川开车驶进山区医疗处。

昨晚,山体最边上经历了二次滑坡,村庄房屋二次坍陷,少部分村民被困,现场还在进行援救。

几乎是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路易淮便从车上下来,疯了般跑向几个小时前经历二次滑坡的那座山。

“柳柳,柳柳!”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跪在泥地废墟上,徒手扒开地上的泥石。

“路易淮,生日快乐。”

“这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你说,许愿会不会比别的蛋糕更灵验。”

“许个愿吧,如果蛋糕不能替你实现愿望,那我替你实现。”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挽挽。

挽挽。

挽挽。

又下雨了,雨水毫不留情的砸下来,冲刷在这片废墟之上,滚落在地,与泥石含混不清。

此刻路易淮身上沾满泥泞,指尖逐渐出了血,可他像是失去了感官,不闻不问,依旧机械般的重复着手下的动作。

明明一身高贵定制衣着,此刻却是狼狈无比。

恍惚间,废墟下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断断续续。

那一瞬,路易淮像是理智回笼,停下动作。

下面,下面有人。

有那么一丝希望,下面的人会是挽挽。

周霁川显然也听见了废墟下面那微弱的呼喊声,开始跟着路易淮一起搬开泥石。

终于,他们从塌陷口看到了下面被压的人。

周霁川:“先等等,我去叫救援……”

周霁川刚准备起身时,路易淮却已经开始了动作。

他要下去救人。

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她。

周霁川拧着眉头,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冲动:“现在地方不稳,随时都可能会塌陷,你TM下去了连自身都难保。”

一向冷静自持的周霁川也克制不住爆了粗口。

“路易淮!你脑子里现在想什么!”

“想死!”

TM想死!

路易淮低吼,将周霁川的手甩开,双眼不满了血丝,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周霁川顿住,拦着他的手松了松,任由他的动作,不再拦着他。

他想到了路易淮复读高考那一阵。

苏柳不是他的底线。

是他的命。

她生,他亦活。

她死,他亦亡。

路易淮只为苏柳而活。

他是她的亡命之徒。

路易淮下去后,周霁川喊来了救援人员协助一起。

女人的腿被压住动不了,路易淮奋力将重物抬起,女人都腿得以活动,身子却无比虚弱。

外面的救援队使用撬棍破除障碍物,支板稳住出口位置,确保他们有足够出口空间。

多时,路易淮携带着被困的女人走出那处废墟。

女人被放置在了担架上,被救援人员赶忙送往了医用帐篷。

周霁川看清了。

那人根本不是苏柳。

路易淮站在雨中,低垂着头,两手无力的垂放在裤管,血顺着指尖留下,滴落在泥石上。

他找不到。

怎么都找不到挽挽的身影。

“阿淮。”

沉默间,只听到远处有人放声大喊。

“苏医生!”

“是苏医生!”

“快!是苏医生回来了!”

……

苏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一家冰淇淋店口,她站在那,画面中,一个小孩子得到爸爸买来的冰淇淋满脸欣喜,父子心满意足的牵手而去。

父子俩伴随着欢声笑语越走越远。

回眸间,苏柳看到了站在边上的一个小男孩,独自一人站在街角,他用着渴望的目光看向那家冰淇淋店,再有看向那对离去的父子。

苏柳好奇的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长的好像一个人……

眼里孤独又落寞。

小男孩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哎……”

苏柳去了那家冰淇淋店买了一个冰淇淋,朝着小男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苏柳跟着小男孩到了一个豪大的别墅前,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等苏柳走上前将冰淇淋递给他,他便跑进了那栋别墅。

别墅的大门没关,里面的一切好像都在吸引着苏柳。

他回家了,她本该就此离开,可在那么一刻,脑子里有一根弦紧绷着,牵引着她,左右她的思绪。

苏柳违背了从小学得的规矩,此刻她遵循大脑以及心里想法,踏进了那栋别墅。

刚刚的小男孩此刻乖乖的坐着,认真的写着作业。

苏柳想出声叫他,把手里的冰淇淋送给他,正想动作时,一个佣人不知从哪里出现,端着一盘水果走来。

苏柳心惊,本想找地方藏起来,但她那时却只是紧张的转过了身。

好一会儿,她都没能等到佣人开口问她是谁,怎么到这里来。

苏柳回过身,佣人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说是不搭理她,不如说是根本没看见她。

不,是根本看不见她。

小男孩。

苏柳想起他,看过去时,小男孩已不在写作业,佣人端来放在桌上的水果也没动。

接着,她听到了从二楼传来的声音。

苏柳走了上去,闻着声准确的找到了男孩所在的房间。

他站在窗前。

苏柳的目光却被那一面墙所吸引。

那是满墙的奖状与荣耀,署名无一不是……路易淮。

路易淮。

他是……

苏柳再次看过去,人已经不见了,楼下传来了男人的怒吼声。

苏柳走出房间。

男人正指责着他身前的小男孩。

而地上是被撕碎的纸屑。

男人怒吼离去,小男孩慢慢蹲下身子,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碎纸上。

眼前的一幕,苏柳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让她无法呼吸。

耳畔是周霁川的声音。

“他认真努力做好每件事,只是为了能让路宴柏看他一眼,从路宴柏嘴里得到一句夸赞。”

苏柳跟着小路易淮走到了院子里。

黄昏的石榴花树下。

小路易淮回头仰望她,她低眼看他。

一场隔着时空的对视。

倏然,一颗雨滴猝不及防的落在苏柳脸颊上。

雨吗?

模糊的视线里,苏柳睁眼看见了病房的天花板。

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路易淮坐在病床旁,弯着背脊,双手紧握她的手,头低垂着。

清清楚楚的,苏柳的手心感受到了湿润。

不是梦,也不是雨水。

苏柳使力,手指动了动。

“阿淮,你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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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连载中新风Je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