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点保质期短，留在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不想浪费，苏柳就将剩下两盒还没开过的甜点带去了医院，连带着给科室里的同事分了分。
宋静只尝了一口，便眼前一亮：“嗯?你这甜品买的还挺不错，挺好吃的。”
谈话间，苏柳桌上电脑刚一打开，桌面上就弹出了一则微博推送消息。
“知名女星与恋爱对象逛街被拍。”
苏柳看了一眼，竟发现上面的女星照片是林清知。
恋爱对象?
那旁边模糊的不成人样的人，是……周霁川?
苏柳还没忘记眼前还站着林清知的粉丝，一手滑动鼠标正准备叉掉这一消息，哪知那人还是眼尖看到了。
“你说这娱乐圈营销号也真是，天天没流量就把我们阿蝉拿出来溜两圈赚流量，逮着一个人就说是恋爱对象。”
“?”苏柳看她一眼，问：“你的意思是……假的?”
“拜托，那不是假的还能是真的?你看看那人都模糊成什么样了，感觉是ps，再不济你看他，长得也那样，怎么配阿蝉?”
苏柳又看了眼那张图，真诚发问：“你都看不清，怎么知道他不配?”
宋静吃完手里甜点，“直觉。”
“……”
宋静实力夸口，力证自己是真粉。
“再说了，阿蝉谈没谈恋爱，我能不清楚吗?”
“……”
你……应该不清楚吧。
宋静瞅她一眼，“你不会还真信这营销号说的吧。”
宋静眼神紧紧盯着她，好像她要说一个“信”字，今天就要被她缠住了。
“嗯，不信。”
因为人家结婚了。
苏柳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鼠标一点，将那推送消息叉掉，想着转移话题。
见宋静是真喜欢这款甜点，苏柳就将办公桌上剩下的两个全给她了，然后善意提醒：“去售货机买瓶水比较好。”
还是怕她吃了腻。
宋静也不跟她客气，剩下甜品皆收入囊中，“给你带一瓶?喝什么。”
“就一瓶矿泉水。”
“行，等着。”
今天来医院看诊的人不少，苏柳一个接一个的候诊，一整个上午都在忙绿中。
上午最后一个病人结束看诊，苏柳坐在转椅上，稍作休息了下。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就是门被外面的人猛地一下推开。
一阵凉风毫无防备的灌输进来，门口护士喘着粗气，神情紧张：“苏医生，不好了……”
这几日，张英病情急转直下，此刻因为严重心衰，已经被相关的医护人员送进了急诊室。
急诊室的无影灯照着老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一侧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疯狂跳动，病人生命垂危，苏柳及各医护人员展开抢救。
本就是尿毒症晚期，熬到现在已是不易，老人家在本该安详天年的年纪，如今却被病痛苦苦折磨。
坚持太久，继续也只会痛苦，她的身子已经熬不住了，身体的器官功能都在衰竭，呼吸最后一口气那一刻，她知道，医生们已经尽力了。
老人闭眼长眠，心电监护仪曲线逐渐归于直线，刺耳的长鸣声响彻整个急诊室，然后又归于平静。
那一刻，苏柳的双手停在了半空。
急诊室外，于锦接到医院消息时，还在学校里上课，一路跌跌撞撞跑来医院，在他看见医护人员从急诊室里出来，脸上一一挂着遗憾、无能为力的神色时。
他知道，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个病一直都在折磨奶奶，现在好像解脱了。
少年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医生安慰他的话又好像一句也没能听进去。
医护人员挨个离开，于锦走进病房，在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他无力的埋下抱住了自己脑袋，无声痛哭。
苏柳就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透明窗口，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少年弯下背脊，独自抗下生活所有。
成为一名急诊医生时，老师就曾告诉过她。
医生不是神仙，总有那么一刻是会无能为力的，没有一个医生是愿意看到病人死去的，如何看待逝去的生命是医生必修的一门课。
“何为医生，放下心里丰富的感情，不忘职责解决问题，拼尽全力救治生命，这是医生。”
有那么一刻，苏柳还是恨自己无能为力了。
看着那少年，苏柳不禁红了眼眶，泪珠在眼里打转，鼻腔也涌上一股酸涩。
眼前的少年让她想到了路易淮。
那年的路易淮也不过十九岁，面临着高考，身边最亲的人离开。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无力吗。
……
下午快要六点时候，路易淮签完蒋旭递来的最后一份文件，拿起手机给苏柳发了消息。
今天似乎是不用加班，路易淮让她在医院等一会儿。
“路总，晚上和周总他们的饭局……”
“推了。”
“……好的。”
路易淮开车到医院的时候，正准备拿起手机给苏柳打电话时，却就在路边上的石墩子上看见了人。
一个人坐在那，就像是走丢的小孩子。
路易淮下了车走过去。
“怎么坐这儿?不是让你等我到了再下来吗?”
苏柳抬起眼。
看着她明显哭过的眼睛，路易淮察觉到她的情绪，在她身前屈膝蹲了下来，握着她的双手。
“哭过了?”
苏柳看着路易淮，心里有想要抱抱他的冲动。
她低了低头，轻舒一口气，嘴角抿了个笑，找了个不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刚刚风有点大。”
不知道路易淮信没信，他抬手碰了碰她的眼角，“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以为你快到了。”
路易淮默了默，而后顺着她的话说，“嗯，那我给你道个歉，下次早点到。”
明明她是随口说的。
苏柳吸了吸鼻子：“我饿了。”
路易淮将她牵起往车方向走去：“想吃什么?”
“想不到，你能随便做吗?”说完这句，她又自顾自的补了一句：“然后我也随便吃。”
路易淮看她这样莫名的一股傻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
车开到公寓楼下，路易淮还牵着她去买了晚饭要做的菜。
回到家，路易淮让她在客厅看会儿电视，自己就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了。
但路易淮前脚刚进厨房，苏柳后脚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路易淮以为她是要拿什么东西，便也没管，但好一会儿，苏柳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甚至是他往哪走一步，她就跟在身后往哪靠一步。
路易淮正切着蔬菜，正准备放下菜刀回过身看看她时，腰间却突然多了一道束缚，他停下了动作，任由她这么抱着。
苏柳双手抱住他的腰，用了点力，整个人靠在他宽阔的后背，格外的依赖。
她又哭了。
路易淮放下菜刀，握上那双放在他腰间的手，微微偏过头：“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想和我说说吗?”
她自己留了好一会儿的眼泪，泪水沾湿他后背的衣衫，良久，她认真的喊了他一声。
“阿淮。”
“在的。”
她没头没尾的和他说了声：“对不起。”
我后悔了。
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的。
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样，这些年，你会不会就过得好一点。
至少，不会是一个人。
苏柳想。
她也不再出声，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路易淮拨开了她禁锢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来，她哭的泣不成声，眼泪一直在流。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如视珍宝。
路易淮低下头，轻轻地，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笨拙无言。
路易淮说：“对不起。”
苏柳有些木讷的看着他，双眼看上去有些迷茫，明明是她在道歉，为什么他也要一起说。
然后苏柳听见他说，“让你伤心了。”
她哭了，无关缘由，该是他的错。
苏柳却因他这话哭的更伤心了，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低着头，身子轻轻颤动着。
“不是，不是你的错。”苏柳兀自擦掉了泪水，深吸了口气，重新抬头看他，“我就是，隔两天要去山区参与救援，有点儿……舍不得。”
看她说的认真，路易淮知道她是想要别开原来的话题，他也不再追问，配合她的话。
“舍不得什么?我做的晚饭吗?”
他的嘴角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个笑。
苏柳抱着他，动了动唇，声音不太明显，路易淮听见了。
“更舍不得你。”
后来将人哄好后，路易淮想着做完晚饭不知道要多久了，害怕苏柳饿得不行，就准备叫餐厅送晚饭过来。
但苏柳不愿意，从冰箱里顺了瓶酸奶喝了起来，然后拿在手里晃了晃。
“我先喝这个垫肚子，你继续做。”
“……”
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路易淮将饭菜端上桌，还给苏柳盛了碗汤。
“什么时候去山区?要准备什么吗?”
“就这两天，医院会准备好的。”
医院下午接到的通知，一山区发生了山体滑坡，山下村庄遭受坍塌，村民受伤惨重，苏柳那时接下了这项任务。
“去多久?”
“一周?具体的看情况。”
路易淮点了点头：“正好我最近也出差。”
苏柳正喝着汤，听了这话，又停下来问了一句：“去哪儿?”
他答：“C市。”
“什么时候去?”
“等你先走吧。”
“那什么时候回来?”
“在你回来前。”
嗯……这么一算，好像他一直都在家里等着她的?
***
隔天科室就开了会议，内容是这次山区滑坡的医疗任务。
一场会议结束后，苏柳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会议时手机静了音，这会儿手机页面弹出了几条微信。
是于锦发来的最后医用费转账，以及一段感谢语。
苏柳领了那转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华，本该意气风发，却要一个人抗下生活所有。
可苏柳信的。
他不会让自己止步于此。
山高辽阔，十七八岁的少年会闯出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注：没有一个医生是愿意看到病人死去的，如何看待逝去的生命是医生必修的一门课。
这话是在网上查阅相关资料的时候，无意看到的一条网友评论，觉得说的很好，然后就用了[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