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呦从脑门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连手机都觉得有些烫手,门口有工作人员喊她要移动场地了,许鹿呦稳住心神,借机要挂断这通电话:“淮安哥,我这边有事情要忙了。”
陈淮安看着她忽闪的睫毛,“嗯”一声,有些含糊。
许鹿呦随即摁断了视频,陷入黑暗的屏幕倒映出她的脸,心底的秘密无处躲藏。
陈淮安手指叩在手机上,沉默地凝望着墙上的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屏幕又亮起,她发来的信息,没头没尾,只一句:【因为你说好看,是第一次】
人和画他都说了好看,具体是指哪一个,她没说,陈淮安扯了下唇角,她就算不喝醉,记忆大概也没比鱼好到哪儿去,她的第一次对他来说都不是第一次,无论她指哪个。
信息只在对话框里呆了十几秒的时间不到,又被人给撤了回去。
陈淮安敲字过去:【你给人发信息都会习惯性撤回?】
半分钟后,许鹿呦问:【你看到了?】
陈淮安面无表情:【没】
许鹿呦忍不住咬了下唇肉,也不知道他说谎的时候,耳朵是不是也会红。
她想了想,直接跳过刚才那一篇:【你晚上几点回?】
陈淮安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撤回去的打算,才回:【七点左右】
许鹿呦打字的手指轻快了些:【我六点半就能走,七点就到家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看你】
【我现在还没想法】
【你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想】
【我想出来了你做?】
【不然呢,你会做?】
许鹿呦唇角微微翘起:【我过年的时候跟着我爸学了几道菜,做得还算可以,我爸妈还有我朋友都说好吃】
她爸妈,尤其是她爸那些快要夸上天的话,或许会有点水分,但何以柠一向实话实说,她都说了好吃,证明她在做菜上还是有些天分的。
陈淮安目光落在她话的最后,眉头蹙了下,朋友还是男朋友?
他懒得再陪她打字,发一条语音过去:“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拿刀切菜的,别动不动就给谁下厨做饭】
许鹿呦将手机贴在耳边,他冷沉的声音一字一字敲着她的耳膜,她就算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到他脸上此刻的严肃。
她爸虽然看他有些不顺眼,他俩倒是心意相通,她爸也嘱咐过她同样的话,要不是担心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之前也不肯让她学做菜。
他也没比她大几岁,总想在她面前当个长辈,操心操得比她爸还多,她也语音回他,乖乖巧巧的声音:“知道了,淮安叔。”
陈淮安听第一遍的时候,还以为他听错了,又听了第二遍。
许鹿呦刚发出去那条语音,又后悔,想按撤回,她对他的试探总带着些犹豫,她也没多少经验,就怕一个没准头,让她给搞砸了,除非他们下半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不然得多尴尬,有干妈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又几乎为零。
她还没触到屏幕,他的信息就敲了过来:【我听到了,撤回不管用】
许鹿呦心都漏跳一拍,还以为他就在她眼跟前,她认怂认得很快:【我错了~】
陈淮安没那么好糊弄:【错没错,晚上回去再说】
许鹿呦先回一个【哦,那晚上见】,在后面又加一句【淮安叔】。
陈淮安看着那明晃晃的三个字,都要气笑,他就说她现在就是欠收拾,他倒要看看当着他的面,她还敢不敢这样叫。
许鹿呦拿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她胆子也是见风涨,现在都敢这么挑衅他,不过就算晚上回去,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他总不能打她屁股。
在旁边一同候场的化妆师被许鹿呦唇角的浅笑吸引到目光。
她化妆这么久以来,这个小姑娘的皮肤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白嫩嫩得细腻,连个毛孔都看不到,五官更是漂亮得不像话,每一个点都长得恰到好处,多一笔少一笔都失了味道。
现在小姑娘看着手机,眉眼里藏着笑,脸颊都不用打腮红,就晕出了自然的粉色,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让追着的她的视线流连忘返。
化妆师凑过去些,悄声问:“和男朋友聊天?”
许鹿呦怔了下,收起手机,摇头否认。
化妆师又好奇八卦:“喜欢的人?”
许鹿呦只笑笑,没说话,她不习惯对外人坦露自己的心事。
他是她喜欢的人没错,不过很有可能到这个夏天就结束了,如果在这一个月里,她确定他对她没有一点感觉,那她就不会再藏着这份喜欢等下去。
喜欢该是双向的,暗恋太辛苦,而她最怕吃苦,她喜欢一切甜的东西。
拍摄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许鹿呦不想耽误壁画上面的进度,本打算多画一会儿,但可能是因为她下午在外面顶着大太阳一直跑,头有些蒙蒙得疼,六点不到她就早早收了工,准备明天再把今天落下的给赶回来。
回去的路上又去了趟水果店,今天店里有新到的海南椰子,老板娘说特别甜,许鹿呦让老板娘先给她开了一个,她拿着吸管几口喝完,津甜的汁液缓解了身上的不舒服。
她让老板娘又给开了两个,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我们晚上吃椰子鸡可以不,我买了椰子,冰箱里还有我爸昨天寄来的土鸡,那土鸡肉特别嫩,要是拿椰子水煮,肯定更香。】
她接过老板娘打包好的椰子,付完钱,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又翻开和他的对话框:【你会做吗,倒也不是非要吃这个,我就是提个建议】
虽然干妈说他的厨艺很好,但应该也不是什么都能做。
红灯的间隙,陈淮安扫了眼食谱,回她:【不难】
那头道:【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陈淮安没回,将手机扔到副驾,她这是拿他当没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哄。
车开到她打工的酒店门口,陈淮安拿来手机,给她拨过去电话,没人接,现在才六点,她应该还在收尾。
陈淮安推门下车,走进酒店大堂,酒店的规模不算大,胜在有特色,墙壁上的画又增添了几分独有的氛围。
他在其中一幅画前站定,旁边两人压着声音的话断断续续传过来。
一个瘦竹竿愤愤不平道:“你说大老板怎么就一眼相中了她,还开出了两倍的价格,我推荐的那姑娘,人家也不是真的要坐地起价,这么热的天,她也就是想加些钱,给工作人员买杯咖啡喝,又不是为自己,许鹿呦也真行,什么钱都要挣,就这么想在大老板面前露脸出风头,心里不定抱着什么龌龊心思。”
另一圆胖脸心里嘲讽,还不定谁抱着龌龊心思呢,当谁不知道那模特是你姘头,不过面上不显,只道:“可不兴这么说,人家许同学有男朋友。”
瘦竹竿不屑嘁一声:“有男朋友怎么了,小地方来的人,年纪小,没个定性,眼窝子还浅,仗着有几分好颜色,为了留在北京,肯定会抓住一切向上爬的机会,你看着吧,只要大老板对她招招手,她肯定恨不得把自己脱光了给送到床上去。”
他说着话,对上旁侧扫过来的眼风,被压过来的寒冽给吓了一跳,干咽了下嗓子,又扬起声道:“你谁呀,我们酒店现在还不对外营业,没看到门口写的牌子啊?”
圆胖脸一看陈淮安通身的气质就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他忙拿胳膊肘拐瘦竹竿一下,又上前一步,恭声道:“您是?”
陈淮安默不作响,拿眼神打量着瘦竹竿,空气里弥漫开冻结的安静,瘦竹竿慑于越来越低的气压,原本高高昂着的下巴低下来,连背都有些躬起,像是一瑟缩的虾米。
“我是许鹿呦的家长,”陈淮安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目光落到他制服的胸牌上,叫出他的名字:“王晨?”
王晨不自觉地挺了下肩,强撑着气势道:“对,是我,怎么了?”
陈淮安语气稀松平常:“造谣诽谤属于违法犯罪行为,造黄谣情节更严重,律师函明天上午十点会送到贵酒店,你记得收。”
王晨彻底呆愣住,在他的认知里,律师函是只在微博里才会看到的东西,现实生活中他哪儿接触过这玩意儿。
圆胖脸意识到王晨是踢到铁板了,他悄摸地后退两步,和王晨隔开一段距离,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陈淮安比王晨高出半个头还要多,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缓沉压人:“我们家小朋友年纪是不算大,但打小做事儿就有她自己的原则,不管做什么都是靠自己,家里大把的资源给到她,她都不用,从来只有她招手别人的份,还轮不到别人来招手她,希望你能记清楚这一点。”
王晨惨白着一张脸,唇角嗫嚅,说不住话来,心里哆嗦着犯嘀咕,这许鹿呦到底啥背景,不是说她是从一小破镇子上考大学考出来的吗,她别不是耍着他们玩儿的吧。
从来不耍人玩儿的许鹿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哪儿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卧室客厅厨房包里都翻遍了,连个手机的影儿都没看到。
手机找不到对她来说是常事儿,丢应该不会丢,就是不知道她给放哪儿了。
她坐到沙发上,一点点往回倒她洗澡前做过的事情,一直倒到水果店,终于想起来了,她跑到玄关处的柜子上,从装椰子的袋子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肯定是那会儿给他发完信息,顺手就给塞到了里面。
手机上有他的未接来电,下午拍摄的时候,她把手机给调静音了,都没听到他打电话,许鹿呦刚要回拨过去,陆昊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陆昊现在正在剪视频,有一个镜头拍到了许鹿呦的侧脸,他觉得拍得很好,所以打电话征求她的意见,能不能把这个镜头用到视频里。
玄关外响起按密码的声音,门打开,陈淮安走进来,看到她还湿着的头发,眉心拧出不满,他还没说话,许鹿呦急着上前一步,踮脚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进到两个人的耳朵里,许鹿呦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可他的唇很软,又有些烫,就贴在她掌心,让她根本顾及不到其他。
许鹿呦匆匆和陆昊说了两句就撂了电话,她松开他,后退两步,想解释,留在手心的灼烫扰乱了她的思绪,大脑乱哄哄地成了浆糊。
陈淮安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锁着她,“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住一起?”
许鹿呦点头。
这件事是肯定不能让陆昊知道的,陆昊要是不小心跟他家里说漏了嘴,她爸妈马上就能知道,她妈还好,她爸要是知道她和他住在了一个屋檐下,肯定会让她立刻马上打包收拾东西回家去。
许鹿呦商量道:“这能不能算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不是也不想让干妈知道你回国了。”
陈淮安看她一眼,眸色有些深,没说话,换鞋进了屋。
许鹿呦没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跟在他身后,小声问:“淮安哥,你不高兴了?”
陈淮安将车钥匙“啪”一下扔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地回身:“怎么不叫淮安叔了?”
许鹿呦攥紧手机,轻松的口吻里带着些越界的试探:“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私下叫,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第二个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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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椰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