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饭

所有食材拆出来,分门别类摆了一大桌。将需要冷冻冷藏的先放进冰箱,随夏生摘掉帽子,穿好围裙,拿上铁盆开始和面。

毕子睿问:“你做什么?”

“刀削面。”

“不能买好面条吗?从和面开始,整这么高难度?”

“你这不信任的语气是什么意思?”随夏生手上有面粉,直接朝毕子睿脸上擦了一道,“事先警告,这可是我手揉的面,敢说不好吃你就完了。”

“我能配合,但屈打成招是不会带来真正的快乐的。”毕子睿抬手把面粉擦掉,义正辞严,“小夏,你要聆听群众的声音。”

“让你夸我一句要说这么多鬼话来逃避?”随夏生没好气,想接水又被毕子睿挡住路,烦得不行,用手肘把他推开,骂道,“备你的菜去,别在这里碍事。”

毕子睿乐呵呵地离开。

烦到他就够啦。

厨房外,陈新芽看他表情就知道:“又去招小夏烦了。”

他不以为耻:“我不惹小夏惹谁?总不能跟女同志唧唧歪歪吧?”

随尔珍插入:“不是还有沈静堂?”

听见自己名字,正在扒蒜的沈静堂抬头看过来。

“沈老师那是……人民教师,有编制的,我可不敢得罪,我以后还想让小孩考A大呢。”

“女朋友还没找就要小孩了。”陈新芽吐槽。

“我不急啊,肯定还得再玩几年,比我大没结婚的有的是。”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最年长的两位身上。

随尔珍敏锐地退后几步:“别看我,我被我爸妈催婚就够烦了。”

“珍姐不愁,她想谈随时都有大把的男人可以找。”陈新芽帮完腔,顺势转移火力,“沈静堂呢?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吧?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对象哎。”

沈静堂:“我暂时不考虑。”

“为什么?”

“我……”

“沈老师醉心学术这么多年,对异性的兴趣已经很少了,总要给他点时间跟人间接接轨。”毕子睿过来勾住沈静堂的肩膀,冲他wink一下。

因果全错,但每个半句的内容全对?

沈静堂点点头,认可毕子睿的挺身而出:“没兴趣。”

随尔珍和陈新芽对视一眼,眼睛里尽是惋惜。

瞧瞧,多好的一个优质单身男性,就这么看文献看出家了。

早说了,学术使人变态。

“喂——”

厨房里,随夏生探出半个身子,对所有人喊:“别聊天了,快来做饭。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来了来了。”

随尔珍不会做饭,要不是随夏生坚持,她压根不想来这趟。

慢腾腾地跟到厨房,她探头看一眼,里头气氛可谓热火朝天。

随夏生像炊事班班长,系着围裙,拿着锅铲,指挥这个洗菜,那个剁肉,吩咐谁的菜最好保温,所以要第一个做出来。

随尔珍有些恍惚,趁他来门口歇口气的功夫感叹:“小夏,你好像妈妈。”

“我现在没空跟你聊天,”厨房虽然地方大,但挤进四五个人已经十分拥挤,随夏生嫌弃地把随尔珍推走,“你那番茄炒蛋就最后做吧,不做也行,我没指望能吃。出去出去,挤死了。”

“更像了,”随尔珍一边被推走一边说,“我应该录下来给妈看看,省得她老说不知道你怎么养的,不像爸妈中的任何一个。”

“你们天天就这么在背后编排我是吧?”随夏生瞪姐姐一眼,“之后找你算账,”

说完一个转身,回到厨房端起他的小铁盆继续揉面。

随尔珍笑着摇摇头,选择不碍他的眼,往游戏房走。

-

总共八道菜,历时三小时,终于全部完成。

第一道可乐鸡翅,来自毕子睿。没收好的汤汁和上色失败的鸡翅都展示了他孱弱的厨艺。所幸鸡翅煮熟了,调味也没出大岔子,得益于食材本身的优秀,勉强能入口。

荷叶鸡和清炒芦笋,来自陈新芽。对于荷叶鸡这道占据炖锅和一个电磁炉两个小时之久,严重拖慢集体进度的菜,随夏生强烈要求大家采取最最严苛的评审态度。

陈新芽淡定微笑,将筷子分发给诸位评委:“请。”

……

“好吃!”

“好香啊这个鸡。”

“这个芦笋特别清爽,刚好解腻,陈新芽你是天才!”

“裁判长,”陈新芽看向随夏生,“可以判我无罪了吗?”

随夏生咬着鸡腿不松嘴,姿态却很倨傲,大手一挥:“特赦。”

陈新芽笑着行一个礼:“谢主隆恩。”

醋溜土豆丝和辣椒炒肉,分别来自随夏生的两位高中同学,路悦琳和顾思聪。

两人不算会做饭,但都严格按照菜谱步骤准备,不像毕子睿那样凭感觉胡来。因为态度良好,诚意拉满,大家都很给面子地说好吃。

沈静堂的蒜香黄油虾则备受好评,迅速光盘。

这是他做了八年的菜,口味可能因为食材不一致有所改变,但绝无失败一说。随夏生本来就爱吃虾,这道菜又格外对他胃口,一连剥上好几个,可谓赞不绝口。

看着他油乎乎的大拇指,沈静堂说:“你喜欢就好。”

至于随尔珍的番茄炒蛋……吃不死人已是万幸。

最后是随夏生的刀削面,他煮了一大锅,让大家自己盛。

桌子上摆着配面的三种浇头,分别是肉臊、蒜苔豆角和茄子土豆,每一盆都色泽鲜亮,看着特别像一回事。

面煮好的那一刻,陈新芽第一个冲过来:“天呐!是小夏做的面!”

这句式颇有种偶像剧里主角身边捧哏朋友的弱智感,随夏生翻个白眼表示无语。

不止陈新芽,大家都觉得随夏生做出这样一份面是十分稀奇的事,纷纷围过来盛面。

那三份浇头陈新芽早就偷吃过了,她挑选出喜欢的两份拌进面里。面条筋道,豆角蒜苔爽脆,肉臊特别香,整份面都是浑然天成的和谐好味道。

她吃着吃着就有些感动,泪眼朦胧地看向随夏生:“小夏,你真是长大了好多。”

从青春时代起,随夏生就太张扬。讨厌他的人一直有,但不会凑到眼前来,因为喜欢他的人多得太多。

而喜欢他的人中,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占据随夏生发小圈核心位置的陈新芽,也会时不时地附和别人——随夏生这个人,不懂事起来是真的有点烦人呀。

这话不能给随夏生听见,不然他肯定要生气。

那时的陈新芽没有背后说人坏话不好的自觉,也从没想过,随夏生会任性到丢下A市的一切,销声匿迹三年;又在重新出现时,改掉了性格中绝大部分的坏脾气。

吃着这份面,陈新芽抑制不住地感到心酸。

B市到底有什么神仙,能把那样的随夏生都变得勤劳能干?

“不是,你有病啊?”面对陈新芽的泪眼,随夏生一时间手足无措,“难吃你就吐掉啊,哭什么?”

“好吃啊,”陈新芽又夹一大口,“我什么时候说难吃了?”

“你演《天下无贼》呢?”

随夏生抽来纸巾,强硬地夺走她的面碗:“别吃了,擦擦脸。你这眼泪滴进去,怪我把面做咸了,我找谁说理去?”

陈新芽被逗笑,接过纸,笑音里又带着哭腔:“滚呐,除了你谁会干这么没品的事?”

“哭都不忘记骂我,”随夏生委屈道,“你对我恶意太大了陈新芽。”

“哎,”毕子睿捧着碗坐在一边,看着随夏生和陈新芽叹气,“我有点懂她的感觉。”

“是吗?”毕子睿身边,随尔珍淡定吃面,“看来小夏对朋友还不错,你们都没忘记他。”

毕子睿问:“姐,你不感动吗?”

“感动过了,”她说,“他回来第一周就给家里做了一桌子菜,差点没给我爸妈吓死。”

那几天随兴歇天天偷抹眼泪,见到随夏生第一面哭,得知随夏生体重只有五十五公斤的时候又哭,看到随夏生做了一大桌子菜,他哽咽的声音大到他们想装听不见都难。

餐桌另一边,随夏生对陈新芽说:“就是,你比我爸妈都夸张。”

“不可能。”陈新芽擦干眼泪反驳,“叔叔阿姨肯定特别感动。”

“我爸是感动,但他死憋啊。”

噗。

所有见过随教授感性落泪,又扭头强忍的人都了然地笑了。

“至于我妈……”随夏生斟酌着词汇。

陈新芽好奇催促:“黎阿姨什么反应?”

随夏生还在思考究竟怎么说能让自己显得有面子一点,随尔珍替他说:“她骂了他一顿,狗血淋头。”

那天饭桌上,黎盼一落座就脸色不好。随兴歇越是动容,越衬得她面庞冷峻。

随夏生心惊胆战,不敢在她发作之前逃跑,只好噤若寒蝉地等待。

黎盼很给面子地尝过所有菜,而后把筷子一拍。

“谁要你学会做这些的?”

随夏生:“……我自己?”

“好,你自己。”黎盼声线更冷,“那这几道西北菜色是什么?你凭空喜欢上学的吗?”

“……”

樊卓是西北人。

随夏生百口莫辩。

“这些话你去上大学前我就说过,看来你是忘得差不多了,我有必要再跟你声明一次。”黎盼嗓子很亮,声声入耳。

“小夏,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只有健康长大,快乐开心。在你十八岁之前,这些目标就全部实现了。你想要离开家,去B市,我们就放你自由。现在也是一样,你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来讨好我们,只要好好生活就好。”

“这些菜,你以为我们吃了会开心吗?”

随夏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不开心吗?

爸爸没有反驳,原来不是喜极而泣吗?

他愣在原地,听到黎盼一字一句,无比锥心地说:“只要一想到你过去三年窝在那么小的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给那个男人做饭,我就心痛得想死。”

最后,黎盼扔了筷子,随兴歇也没吃几口。

那么一大桌子菜,只有随夏生和陆阿姨吃饱了。

听随尔珍转述完,餐桌上静默许久。一声赞叹打破寂静,是陈新芽:“黎阿姨好酷啊。”

毕子睿赞同道:“确实。”

所以说随夏生招人嫉恨呢。

即使是同样家庭美满的“A二代”小孩中,大伙都一致认为,随家拥有最酷最开明的父母。

随尔珍优秀且不出格,学生时代总在自己和自己较劲儿,大家知道她家庭好,却不至于令人艳羡。

而十几岁的随夏生,身上那股写着“我很幸福”四个大字的嚣张气焰都快烧到天理不容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是我妈粉丝了。”随夏生拍两下手掌,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下次来我家再夸一次吧,好话就得当面说,我妈爱听。”

“现在,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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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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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到日出
连载中吕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