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巨轮在法老的意志下轰然转向,金色的战车卷起漫天黄沙,向着东方边境的卡迭石要塞疾驰而去。
拉美西斯一身戎装,英挺的身姿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辉,而他身侧,一辆同样华丽的战车上,立着丁薇。
她以“王妃监军”的名义随行,这个决定在朝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将军们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在法老身边的异邦女子,他们不明白,刀剑无眼的战场,为何要带上一个娇弱的王妃。
抵达前线要塞时,赫梯人的攻势正如同尼罗河的洪水般汹涌。
巨大的攻城槌一下下撞击着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箭矢如蝗虫过境,遮天蔽日。
然而,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丁薇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赫梯人的攻势看似猛烈,却始终保持在一个固定的强度,既不增兵,也不改变战术,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的任务。
这不像是志在必得的决战,更像是一场耗费巨大的……表演。
当晚,她避开所有人,独自来到要塞的档案室。
借口查阅要塞的物资储备,她调出了近一个月来所有通过此地的商路记录。
泛黄的莎草纸在油灯下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丁薇的手指快速划过一行行象形文字,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卷记录北方商路的卷宗上。
数日前,一支规模庞大的“骆驼商队”并未按照惯例南下孟菲斯,而是支付了高额的通行税后,绕道进入了几乎无人踏足的北方大沙漠。
那片死亡之海的尽头,正是一条能够悄无声息绕过所有军事要塞、直抵帝国心脏——底比斯的隐蔽小径!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声东击西!
丁薇抓起卷宗,不顾一切地冲向拉美西斯的指挥营帐。
“陛下!”她掀开帐帘,气息微喘,“我们都错了!赫梯人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
拉美西斯正与几位将军对着地图商议对策,见她闯入,眉头微蹙。
一位老将军更是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王妃殿下,军机重地,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赫梯军主力正取道北方沙漠,偷袭我们空虚的都城底比斯!这里的攻城,只是为了拖住我们主力大军的诱饵!”丁薇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绝无可能!”老将军立刻反驳。
“北方沙漠是神的禁区,没有任何军队能活着穿越它!赫梯人不敢如此孤军深入,这无异于自杀!”
拉美西斯眼中也闪过一丝不信,但他没有立刻呵斥丁薇,而是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丁薇将商路记录摊开。
“一支足以支撑数万大军穿越沙漠的补给驼队,在五天前就出发了。他们用商队的名义,骗过了所有人!”
她没有给众人太多反应的时间,转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那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迅速将代表埃及军队的蓝色小旗重新布置。
“我们不能撤退,一旦撤退,正面的赫梯佯攻部队就会立刻缠上来,为他们的主力争取更多时间。”她的声音冷静而果决,一种源自现代军事知识的强大逻辑瞬间镇住了全场。
“我的建议是,分兵三部。”
她拿起一根木杆,指向沙盘。
“第一部,由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军率领,固守要塞,做出主力尚在的假象,继续拖住眼前的敌人。”
“第二部,由另一位将军率领,佯装成被击溃的小股部队,向南败退,引诱敌人分兵追击,进一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而第三部……”
她的木杆重重地落在了北方沙漠的边缘。
“由陛下您亲率最精锐的战车骑兵,组成一支闪电突击队,绕到敌人后方,不与他们的主力交战,只做一件事——截断他们的补给线!”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拉美西斯:“沙漠行军,水和粮食就是他们的命脉。一旦我们烧掉他们的补给,那支孤军深入的赫梯主力,不需要我们一兵一卒去围剿,就会在沙漠的烈日下不战自溃!”
整个营帐内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将军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沙盘上那大胆而精妙的布局,看着丁薇那张自信从容的脸,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王妃。
拉美西斯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震惊的不是这个计划的狠辣,而是其背后洞悉人性和战局的恐怖智慧。
这种将战场、后勤、人心全部计算在内的谋略,他闻所未闻!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丁薇脸上移开,扫过众将,声音低沉而威严:“传我命令,全军按奈菲尔塔利王妃的计划行事!”
战役在两天后的一个风暴之夜打响。
丁薇没有留在安全的要塞,她换上一身轻便的皮甲,亲自率领一支五百人的轻骑兵,作为突袭补给队的先锋。
狂风卷着黄沙,模糊了视线,也掩盖了马蹄的声音。
借着沙暴的掩护,他们如鬼魅般摸到了赫梯人补给队的营地。
在丁薇的命令下,士兵们将早已准备好的干草堆点燃,浓烈的黑烟借着风势,瞬间将赫梯人的营地笼罩。
“风向西北,他们会以为我们是从西南方来的主力!所有人,跟我从东北角突入!”丁薇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一马当先。
混乱中,一名年轻的埃及士兵不慎落马,眼看就要被几名赫梯卫兵的长矛刺穿。
电光火石之间,丁薇猛地一带马头,冲了过去,用手中的短剑格开了致命的攻击。
然而,她自己也因此陷入了包围。
就在一把弯刀即将砍向她的脖颈时,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
拉美西斯的战车碾碎了沙尘与敌人,他伸出强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丁薇从马背上捞起,紧紧揽入怀中。
两人在颠簸的战车上,于漫天沙丘之上对视。
风沙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中的星光。
“你为何总把自己置于险地?”拉美西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
丁薇却笑了,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她的笑容灿烂如初升的太阳:“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战局正如丁薇所料。
补给线被彻底摧毁的赫梯主力在沙漠中陷入绝境,三天后,全军溃退。
主将被俘时,埃及人才震惊地发现,他竟是那个被囚禁在底比斯地牢里的叛国者图特摩斯的亲哥哥。
消息通过最快的信使传回了底比斯。
地牢深处,图特摩斯听到战败的噩耗,听到他最后的希望、他的兄长也成了阶下囚,先是愣住,随即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笑声在阴暗的牢房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朝墙壁撞去,却被锁链拉住。
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是狠狠地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鲜血喷涌而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冰冷的石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行字:
“埃及有此女,百年无忧。”
当狱卒发现这行血字时,整个宫廷都为之震动。
远在千里之外的奈菲尔塔利王妃,竟得到了她最凶狠的敌人临死前最高的赞誉!
哈索尔神庙内,大祭司亲自为丁薇点燃了一盏长明灯,感叹道:“王妃的智慧,胜过千军万马。”
大军班师回朝,底比斯举行了空前盛大的庆功宴。
在万众瞩目之下,拉美西斯牵着丁薇的手,走上王座前的高台。
他举起黄金酒杯,目光扫过台下所有的贵族与大臣,用足以让整个广场听到的声音宣布:
“我的王后,奈菲尔塔利,她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谋士,是上埃及与下埃及的庇护者。自今日起,凡帝国内政外交,王后皆可参议!”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贵族们面面相觑,
丁薇立于高台之上,迎着无数复杂的目光,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才算真正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站稳了脚跟。
夜深人静,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
丁薇独自坐在王宫花园的池塘边,月光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银光。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拉美西斯悄然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件冰凉的东西放进了她的手心。
是一枚纯金打造的圣甲虫护符,雕工精美绝伦,充满了岁月的沉淀感。
“这是我母后留下的遗物。”
拉美西斯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温柔:“她说,只有真正懂得守护埃及、理解埃及的人,才配拥有它。”
丁薇接过护符,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拉美西斯凝视着她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却无法照亮她眼底深藏的秘密。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告诉我,奈菲尔塔利……你仿佛知晓一切,却又从不属于这里。你究竟,从何而来?”
丁薇缓缓抬头,清冷的月光映入她清澈的眼眸,她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轻声回答:“我从一颗爱你的心而来。”
浪漫而又朦胧的答案让拉美西斯一时失语,他刚想再追问,花园入口处,一名王宫卫士长却神色慌张地快步跑来,在远处停下,单膝跪地,声音因急切而颤抖:
“陛下!有紧急情报!”
拉美西斯眉头一皱,沉声道:“讲。”
卫士长咽了口唾沫,似乎在斟酌词句,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丁薇,才压低声音道:“是……是关于今晚庆功宴的后续……神庙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