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说什么?虽然正式的财产我还没到手,但有书面为证,那两个人翻不了天。我现在可以按照约定把钱先给你。”
金子君扬眉:“怎么?你以为我是要问你要钱?”顿了顿,问道,“既然你都说了,那么是多少?”虽然现在她心里想的不是钱,但实话说,一提起这笔巨款,她还是觉得是相当诱人的。
“这次你也看到了,大头还是被瓜分了不少。”
金子君也没想真的要足一百万。穷人的劳动力毕竟不值钱,她虽然这段时间跟着严霆忙前忙后地演戏,但她也自认再怎么着也不值这么大一笔钱。
事实上,虽然一开始是抱着唯金钱论的观点答应演这场戏,但演着演着,她还真的入戏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几乎都忘了这档子事,现在却被严霆郑重地提起,她心里莫名不爽。
然而,严霆却突然岔开话题:“你弟弟的腿还治吗?”
金子君一愣,随即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回答:“那当然,就等你的钱了啊。”
严霆道:“Dr.吴人脉广,认识不少医学界知名人士,神经科的也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金子君朝他看去,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脸上并无戏谑之意。她不由得也认真起来:“你是说真的吗?”
“自然。虽然我是外行,但也知道他的情况出国治病花费不小,我猜一百万也打不下来。”
“我知道,我自己也存了一些,虽然很可能还不够,但再问亲戚朋友借一些,勉强还能应付。”金子君也认真作答起来。
严霆道:“这样吧,如果你同意我们契约一笔勾销,我这里就安排你弟弟出国治疗事宜,一直治到他痊愈为止。”
金子君蓦地看向他:“我虽然爱财如命,但起码正直老实,我可要告诉你,他既不是外籍,也没商业保险,全是要自费的。”
“嗯?”严霆好笑,少有女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个老实人。
“这钱花得可能比直接给我一百万还要多!”
严霆将车停在路旁,转头看她:“所以呢?你愿不愿意?”
金子君仔仔细细端详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从他的脸上她看不到例如玩笑、嘲讽之类的表情。“这赔本买卖你都肯做?”
“你觉得我做不起?我可是刚刚继承了大笔财产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金子君突然有些局促,“小上是我的亲人,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医治的,但这再难再苦也是我们家自己的事。”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严霆说的那句“我这边了结,便也与你结清吧”,轻声说道,“既然要了结,何必又来帮我。”
严霆和她对视半晌,心道原来这女人心里纠结的就是这些。
“我们可以重新定一个契约。”严霆道。
“什么契约?”
夕阳西斜映照在车内,尘埃在狭小的空间跳脱。金子君突然没由来地觉得这时候她应该屏住呼吸。
“我帮助你弟弟进行全程治疗,而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严霆淡淡地说了出口。
“一直待在你身边是什么意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
严霆望着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胸前来:“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想法并非现在突然出现,而是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那时一切未定,老头子又病重,我没有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金子君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的,她也叹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严霆,我刚才有话要对你说,就是想告诉你,你父亲——伯父他早就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了。”
对方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金子君又道:“所以,老实说,其实,也许,我并没有真的帮到你什么……”
严霆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就知道?”
金子君震惊了:“什么?!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严霆说道:“他久病在床,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平时联络就只能靠电话。我搬回去那阵子就留心了,好几次听到他和宋叔叔通话,商量私下调查你。既然都启动调查了,你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和我在一起,可想而知,他一定也都一清二楚了。”
金子君心里五味陈杂,自己担心了半天,抱歉了半天,敢情人家早就门清了,被蒙在鼓里的原来从头到脚就只有自己这个傻帽。
“为什么你不捅破?”
“为什么我要捅破?”严霆扶了扶他的无框眼镜,眼神却是清澈的,“他既然什么都知道却不说,那就说明他并不认为有必要。这大概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既然他都认为没有必要了,我还要捅破什么呢?”
“可是——如果你那时就知道了,其实已经可以提前告诉我了,不是吗?”
“但我不愿意。”严霆依然握着她的手,“因为那也没有必要,在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让你留在我身边之前,这个所谓的契约是最好的借口了。”
金子君简直绝倒。她本来还以为“姜还是老的辣”,现在想来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父子两人都闷了好一手的葫芦啊,就算心底明镜似的,表面上也能波澜不惊,顺水推舟地把戏演下去。
“那现在呢?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严霆道,“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第一,我能提供资源让你的弟弟治腿;第二,我有钱,你不是喜欢有钱的吗;第三,我不是个吝啬的人,我会给你钱。”
看着他认真却有点笨拙地列数一、二、三,金子君忍俊不禁,表面却装得严肃。她趁他不备迅速抽回手:“只有这三点是不够的,我宁愿拿回我的钱,各走各的道去。”
严霆凝眉:“你还有什么要求?”
金子君见他神色,心中得意又高兴,嘴上便撒开了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当然喜欢钱,但是这年头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要协调发展,我得确保我是喜欢这个人的同时,顺便喜欢他的钱,如果是反过来,那可就万万不行。”经过唐洺一役,她吃足了苦头,这也是摔了跟头之后悟到的真理。
严霆问道:“那你对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金子君歪头看着他,脑中划过一幕幕场景:从他抱着被粪水攻击的她送入医院,到封兰兰婚礼和唐洺对峙,再到她装醉时他把她接回家中,最后又一起送了严索遇的最后一程。她其实也早就沦陷了。
“前者。”她清晰地说道,“真抱歉,本来说好是契约的,我还是喜欢上了你。”
严霆微微一笑,眉头舒了展开来。他重新抓了她手放在自己手心:“我也是。不过,你的回答,我其实也预料到了。”
金子君勾唇一笑:“看来和你在一起挺愁的,以我的智商怕跟不上你的节奏。”说是这么说着,人却向他靠了上去,感慨万分地又加了句,“你快恭喜我要发财了吧,往后余生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