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内,易珩之坐下接过对方倒的水。
“最近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穆齐阳问,“上次是不是吓到你了?”
易珩之摇头:“没有,就是腺体会疼,吃了止疼药也没什么用。”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穆齐阳见他不说话,于是继续道,“你的信息素特殊,腺体曾遭受过重大不可逆的损伤,特殊时期前出现疼痛是正常现象。”
易珩之静默片刻,他说:“知道。”
穆齐阳叹了口气:“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以上的alpha会比止疼药管用,之前和你说过,严昇的信息素和你的匹配高达98.1%。”
那时易珩之拒绝了,他的回答是:“我不和我弟弟共用一个alpha。”
而现在,他问对方:“车祸后我所有的治疗方案都是你出的,就连精准把控的药物也是你开的。”
这次换穆齐阳沉默了,易珩之步步紧逼:“你给我开的药我都会按时吃,两年前偶然断药我的后颈开始疼,凸起的腺体我以为你给我吃的是不成熟二次分化的药。”
整整两年,他都以为是二次分化药起了作用。
“从来没想过我曾经就是一个omega的可能。”易珩之苦笑,他看着对面的alpha问出了纠结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要骗我?”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是棋子,是穆齐阳实验品之一,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穆齐阳并没有伤害他,甚至暗中保护他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穆齐阳不答反问:“你约我出来只是想问这个吗?”
易珩之垂下眼,手指扣着杯壁,这些疑惑他不再想知道答案,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失忆是不是在穆家老宅听到的那样。
有用的omega留下,没用的注射药剂遗忘。
不管是不是因为注射了药剂而失忆,都已经不重要了。
“上次让我去老宅演那出戏,是为了用我对付严昇,对吗?”
穆齐阳否认:“不是。”
易珩之耐心等他解释,等到最后穆齐阳也只是说:“你停药后腺体得到恢复,注射那么多强效抑制剂,对药性免疫是早晚的事,我如果不想办法让严昇注意到你,你之后的特殊时期都会很难过。”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做到这个份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穆齐阳。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身为二次分化药研究的核心人员,你不仅愿意放过我,还为我找了一个比抑制剂还管用的alpha。”易珩之将一切可后退的路斩断。
他不要表面的安全,他要将所有危险摊到明面上和对方谈判。
穆齐阳看着他,很久也没能回答。
“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说实话。”易珩之抬起头和他对视,一字一字道,“易锦之活着吗?”
“我只能回答你,易珩之死了。”
“我不明白。”易珩之有些难过,“他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穆齐阳不答此话,他说一个事实:“全O计划重启,就算我不深究,你的信息素等级迟早会被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知道。”
“你去泉酉应该查出来一些当年蹊跷的事,眼下这个时候不要再冒险,这次是我拦截底下的人,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
穆齐阳残忍道:“如果被穆贤泽知道当年最完美的实验品逃脱,全O计划重启,谁都救不了你。”
“所以你承认是你杀了易锦之?目的是为了让我顶替他的身份活下来。”易珩之浑身都在发抖。
“你不是猜到了吗。”穆齐阳在他心上划口子,“殷家西楼的火烧的很大,足够烧掉那些重要的名单和文件,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穆家最近内战严重,穆贤泽收拢殷家的心昭然若揭,没了这份名单和文件,他们的合作只会心存芥蒂。”
有关反二次分化药的成员名单,那些一旦由殷家送去穆家,底下不知道会死多少严昇的人。
整个北青omega信息素比对检测的文件,和五年前在南粤时一样。
他们在搜集omega的信息素比对,那些丧心病狂的商人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竞价的情况,将omega当做实验品送至二次分化药的研究所。
穆齐阳走后,易珩之在包间里缓了很久,不知不觉脸上的冰凉让他觉得冷。
出了餐厅,易珩之看见了站在对面街头的严昇。
他身边没有人,就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厉助理也不在。
易珩之走过去,嘴唇有些发白,今天出门前他看了天气预报,温度回暖两度,所以他放弃了毛衣只穿了单薄的风衣。
“严先生,你怎么在这?”易珩之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严昇低下头看他空空如也的脖颈,腺体那块贴了抑制贴。
靠近时能闻到沾有陌生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严昇不自觉皱了下眉。
易珩之以为严昇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打算随便找个理由借口先离开。
“等你。”不冷不热的话让易珩之睁大了眼,他的脖颈圈上了薄围巾,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木清香。
那是alpha信息素还是香水味,易珩之一时分不清。
很奇怪的感觉,还在隐隐作痛的腺体此刻像是得到了安抚,减少了不少疼痛。
“去哪?”
易珩之想了想:“回家。”
他有些困了。
没能等到回麓山,易珩之在车上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易珩之侧过脸看着主驾驶上正在工作的alpha。
“我睡了很久吗?”易珩之解开安全带,“抱歉啊,耽误你时间了。”
他去开车门,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车门被上了锁,易珩之转过头疑惑喊了声:“严先生?”
严昇将手机关上:“听说你要结婚了?”
“啊?”易珩之僵住,“听谁说的?”
“庄岳池。”严昇看着不解的易珩之,又道:“请帖已经发出去,他收到了。”
易珩之愣住,在殷家他们只是提过一嘴,甚至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同意,就已经昭告北青,他要结婚的消息了?
“提前说声恭喜。”严昇别开眼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黑夜的月亮,“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易珩之愣住:“什么?”
严昇:“明天我要出差正好可以给你带礼物。”
易珩之反应过来,他问:“是我结婚贺礼还是误打误撞帮你办事的报酬吗?”
严昇轻笑一声:“你是承认殷家西楼那场火是你放的了?”
易珩之没说话,严昇从盒子里摸出烟,车里所有门窗都关着开了空调,想起了旁边的omega有鼻炎,他又将烟放了回去,将空调关了。
“殷家旁支的那位alpha不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要放火烧西楼?”
“严先生。”易珩之从始至终目光炯炯,他望着对方,“那天我在西楼看见一个影子,可能是天太黑了,总觉得那个影子很熟悉,他在暗处窥伺着一切。至于我为什么要放那把火,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抱歉。”严昇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知道。”
“……”
易珩之钻研人心,他故意引导对方往这方面想,又在严昇明知故问时点破:“画展上那副《相心》不就是答案吗,严先生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只有这幅才是易珩之的作品,那你应该也能猜出里面的主人公是谁。”
易珩之点到为止,严昇没再执着理由。
各自分别回家严昇线上开完会议下线时接到了庄岳池电话。
对方说:“穆齐阳和易锦之很久以前就认识。”
严昇打开窗帘,对面房间里亮着的灯,也不知道睡没睡。
他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我赢了。”
庄岳池:“?”
严昇缓缓吐出烟圈,继续道:“之前一个赌局,你输了。”
“?”庄岳池糊涂了,“什么鬼?你在说什么?”
赌局,真是笑话,他庄岳池从来不和严昇一起上赌桌,怎么可能会输。
“你喝酒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严昇不以为然提醒:“五年前你说omega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记忆犹新,omega表白被拒的那天,庄岳池和严昇通着电话,他当时的原话是:“也不知道那位omega看上你什么了,打个赌,就你这扑克脸,迟早有天移情别恋,毕竟没有一个S级omega会愿意吊死在一颗树上,外面可是有大好森林。”
庄岳池:“……你别跟我说当初被你拒绝的omega又回来找你了?”
严昇没说话,隔着网线庄岳池炸了:“卧槽了呀,那omega不是北青人吧?你之前就不愿意透露,现在今昔非比,目前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如果他是S级omega可能会有危险,透露一下姓名呗,我好差人暗地保护。”
北青近几年就那么一位S级的omega。
死在了五年前。
“你认识……”隔着十几米的道路,严昇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味,有些浓郁从对面领居家的厨房飘出来的。
“我认识?谁啊?我还认识S级的omega?”
激动万分的庄岳池没能等来解密,电话忙音的挂断使他嘴角抽蓄,暗骂了句:“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