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刚落,教室里的人就涌了出去,喧闹声很快被楼道里的脚步声淹没。叶均收拾书包的动作依旧利落,只是指尖碰到课本时,还带着点上午没散的滞涩——和盛年的课桌还隔着那半尺距离,两人一整天没说过一句话。
走出教学楼,初冬的风比正午凉了些,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打旋。叶均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脚步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回头,就看见一只浑身毛茸茸的小土狗,大概刚断奶没多久,耳朵耷拉着,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尾巴怯生生地扫着地面。叶均顿了顿,停下脚步,那小狗也跟着站定,不敢再往前凑,只是歪着脑袋看他。
叶均皱了皱眉,没立刻走,反而蹲下身。小狗像是受了鼓舞,往前挪了两步,鼻子嗅了嗅,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他盯着小狗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转身往街角的小卖部走去。
盛年跟在后面不远,原本是想找机会跟叶均说句话,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他下意识躲到路边的梧桐树后,视线却黏在叶均的背影上,挪不开。
只见叶均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攥着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时动作放得很轻。小狗立刻凑了上去,围着他的裤腿打转,尾巴摇得更欢了。叶均蹲下身,把火腿肠掰成小块,一点点喂给它,指尖偶尔碰到小狗温热的鼻子,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那笑容很淡,却像午后的暖阳,化开了他平日里眉眼间的冷硬,连眼神都软了几分。
盛年藏在树后,心脏莫名跳得快了些。他从没见过叶均这样的样子,没有炸毛时的戾气,没有平日里的冷淡,连指尖的动作都带着温柔的耐心,那抹笑落在眼底,亮得晃人。他忽然就想起上午自己阴阳怪气的样子,心里的酸涩又涌上来,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小狗很快吃完了火腿肠,蹭了蹭叶均的手心,像是在撒娇。叶均摸了摸它的头,动作轻柔,又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盛年没听清,却看见他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更明显些,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
等叶均起身离开,小狗还想跟着,却被他轻轻推了推,往街角的方向指了指。小狗似懂非懂地停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耷拉着耳朵蹲在原地。
盛年从树后走出来,径直走到小狗面前。小家伙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却在他从口袋里掏出牛肉干时,又忍不住凑了上来。
“原来你这么会讨好人。”盛年蹲下身,把牛肉干掰成小块喂它,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难怪能让那家伙笑。”
接下来的几天,盛年每天放学都会绕到街角,兜里总揣着小狗爱吃的零食。有时是火腿肠,有时是面包碎,小狗也渐渐认熟了他,只要他一出现,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他打转。
他没再主动找叶均说话,却总会在喂狗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叶均回家的方向望。直到有一次,叶均路过街角,刚好看见盛年蹲在地上,耐心地给小狗顺毛,手里还拿着它爱吃的鱼豆腐——那是上次他随口说过爱吃的东西。
叶均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秒,没上前,只是转身默默走了。而盛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又深了些,喂给小狗的鱼豆腐,也多了一块。
街角的暖阳依旧温柔,小狗的呜咽声变成了欢快的摇尾巴声,而那两人之间的滞涩,好像也在这一次次偷偷的注视和投喂里,悄悄消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