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虽然有波折,但总体来说今天还算是顺利,结果下班回去差点把你气死。

是陈刀仔啊,他和乌鸦整天除了赌钱就无所事事,无聊的在外面做了个机关陷阱,结果真的就害到了过路人。

你听完阿珍带着哭腔的话,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倒霉人紧闭双眼躺在那、头上脸上都是血的样子,简直吓死人。

你确认那不是一具尸体,才勉强镇静下来:“他头都破了,流了那么多血……这么严重你们还不送到医院去?会死人的!”

拿出手机要按,乌鸦还拦着不让你喊救护车:“别啊宝光,陷阱是我们弄的,送去医院不就麻烦大了!”

你生气他们做了坏事害了无辜的过路人,现在这情况还一心只想着保全自己:“那怎么办,看他死?他衣服看起来就很贵,家里人不会不在乎,如果他死在这,警察照样查得过来!到时候更完蛋!”

“喂你不要乌鸦嘴啊,”陈小刀搂着阿珍站在旁边,一脸心虚,嘴却很硬:“等一会儿奶奶洗完澡出来,她知道好多偏方的,你看这个人这么大块头,很壮的,不会有事的。”

你不想理他,但也不想他和乌鸦有什么麻烦,你仔细看了看床上的人,万幸他还活着,呼吸也平稳。

你叫阿珍:“阿珍不是学过护理么,过来看一下,有没有我们可以做的。”

沾满血的毛巾丢进盆里,搓了又搓也还是不干净,这让你想起许多不好的事。

阿珍以前是护理专业的,学过缝伤口,你不知道大晚上的刀仔从哪里搞来了工具,阿珍真的给这人缝上了创口。

纱布裹上去,里面敷了小刀奶奶特制的香灰膏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这个人的脑袋没有变得更糟糕。

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胸口缓缓起伏,看上去还算安稳。

你想着明天正好周一,跟老板说好了休息,今天晚上要不就别睡了,守着看看,万一他晚上有点什么。

“哇,发财了发财了,”旁边又是刀仔和乌鸦吵吵嚷嚷的声音:“这么多钱!”

他们本来是想找找这个人的身份证之类的东西,结果从这人的衣服里找出来一卷钞票,立刻就兴奋起来要分钱。

那副无赖样子把阿珍气的跳起来,一把抢过来说要保管。

把他们赶走之后,阿珍一脸疲惫的拖着椅子坐到你身边。

“你刚才好厉害啊。”你看她没精神,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就拍拍她手臂。

她朝你看过来,拉住你的手,勉强对你笑了笑。

你说:“阿珍,你真的很适合做护士呢。”

说这话的时候你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侯阿忠问你像不像继续念书。

你当然想,想的狠,所以才总是会为阿珍感到可惜。

阿珍又笑了笑:“刀仔总是胡闹,我没什么主意,幸亏有你在。”

阿珍皮肤细白,一点憔悴落上去就像是白瓷上的淡青色,让人看着不忍。你们两个今天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不想再拿商场里的事来惹她担惊受怕:“明天周一啦,我们可以去逛商场,买新衣服。”

她听后眼睛果然亮了亮,随即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倒霉伤患:“那他怎么办,把他丢给刀仔和乌鸦?你知道他们两个不行的。”

唉……

你们一起对着床上的人发起了呆,阿珍让你先去睡,你也没推辞,站起来:“那我先去洗个澡,你来守上半夜,下半夜就换我来。”

下半夜的时候,阿珍打着哈欠来叫你,你赶紧爬起来让她睡,然后披着衣服下楼去守着。

这种看守病人的感觉也熟悉。

在你小时候妈妈就生病了,你怕她在你睡着的时候哪里不舒服,就精神绷着,这样一个晚上能醒好多次。

其实那时候是怕睡着的时候妈妈死了。

你倒了一杯水放在边上,因为知道这个人醒过来一定会口渴。

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夜里有点凉,你裹了裹身上的外衣,顺手也把这人的毯子往上拽了拽。

这里是前厅,很小,不必开灯,头顶神龛红红的蜡烛光就够用了。

刀仔奶奶的卧室就在几步开外,你们在这里守着这个人,她就特意敞着门睡。

你仔细看了看这个人洗去血污之后的样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上就是那种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你不免替刀仔乌鸦担心起来,希望他醒来以后不要太计较。

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你注意到他手指动了动,你立刻站起来离远些,有些紧张的盯紧了他。

他猛的坐了起来。

你屏住呼吸。

然后那人就直挺挺的坐着,也不动,也不讲话。神龛的蜡烛红光罩着他,你瞧着心里就有点害怕。

“你好?”你不敢靠近他,小声对他说话:“感觉怎么样,口渴的话水杯就在你手边……”

结果他就像是一头闻到猎物的兽,朝你扑了过来——

在你惊恐至极的目光中抱住了你的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被吓得大叫。

屋子里陆陆续续全部亮起了灯,木头楼梯被踩的噔噔响。阿珍惊慌的喊:“宝光?宝光!你怎么了!”

这人抱着你的腿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松开。陈小刀过来拖他,踢他,他不反抗,也不肯松手,一边哀哀惨叫,一边把你抱的更紧。

像小孩子。

你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刀仔,不要打他了,他好像不太正常。”

“废话,”刀仔又踢他一脚:“这人耍流氓啊。”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阿珍也拦着刀仔,到你边上对那大个子又哄又劝,试图让他放开你:“他在害怕,你看他精神神态都跟小孩一样,应该是脑袋摔出了问题,说不定是失忆症啊。”

总之乱糟糟的忙活一通,好说歹说才让他松开你。

你们终于确认这个倒霉的大个子真的失忆了,甚至许多行为就像个小孩子,阿珍说这是回退反应。

好在他看起来生龙活虎的。

由于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家人也全部忘干净,所以作为罪魁祸首,你们也只好暂且收留他。

说来奇怪,他很黏你,阿珍说他受伤之后第一眼看到你,可能有点雏鸟情节。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用小孩子的神态前后脚的跟着你,指着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满脸委屈的跟你说:“疼啊。疼。”

你上厕所他都要在门外头转圈圈。

真是可怜。

他的家人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他身上带的钱包里除了那卷钞票就只有几片朱古力,他对朱古力的态度很是热衷,你们看他那么爱吃朱古力,就暂时叫他朱古力了。

即便是大脑退化成小孩子,朱古力也还是成年人的体格,他昨晚扑你那一下让你心有余悸,你不愿意他总这么跟着你。

可是不让他跟,他就到处闹,不知怎么搞的,把小刀的夜壶打翻了,弄得浑身臭烘烘。

乌鸦帮他洗澡。你们几个就在外头发愁。

“明天我要去上班的。”你说。

“没关系,”阿珍说:“我和刀仔会看住他。”

刀仔说:“大不了把他捆起来嘛。”

事情本来就是陈小刀搞出来的,连累的你和阿珍今天不能出去逛街,他还一脸不情愿不耐烦。

阿珍让朱古力自己保管自己的钱,你真有点怕到时候全被刀仔骗走拿去赌了。

搓完澡的朱古力又傻笑着凑到你边上,你给你换了新的绷带,甩甩手让他去别的地方玩,他就撇起嘴指着脑袋蹲在你面前说疼。

刀仔在旁边笑:“哇,宝光,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啊。”

你瞪他一眼。拍拍朱古力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只有真的疼才可以喊,不可以骗我,懂么?”

朱古力笑嘻嘻的歪头:“懂。”

别看朱古力变成这样,刀仔好几次故意耍他,他都没上当。

他机敏的很,知道刀仔最听阿珍的话,如果刀仔说要打他,他就叫着珍姐珍姐,在那里假哭。

刀仔拿他没办法,骗不到钱又不乐意陪傻子玩,就招呼乌鸦出去了。

不知道又到哪里赌去了。你看看他们的背影,又瞧瞧看一眼阿珍,没言语。

阿珍去厨房帮奶奶做饭,你就开始收拾房间,朱古力前后脚的跟着你,除此之外他也不捣乱,你就随便他了。

楼上的桌上地上全是散乱的扑克牌,一看就是刀仔乌鸦随手丢的,你刚想去弄,朱古力抢先一步把牌抓在手里。

他看上去对扑克牌特别感兴趣。

“不要拿,那个东西不好。”你疑心他失忆前是不是有不好的习性,伸手问他要:“来,拿给我。”

他看你一眼,有点不乐意,但是还算听话,把纸牌乖乖放在你手上。

“赌钱是不好的,知道么?”犹豫着,你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

他现在是纯粹的小孩子心性,很好哄,一下子又高兴了:“知道!赌钱不好的嘛。”

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但是比陈刀仔他们顺眼多了。

你对他笑了笑,再叮嘱他:“离刀仔和乌鸦都远点哦,他们好狡猾好贪心的,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被人拿走了。”

他再点头,笑眯眯的。

这个大个子的小孩子挺讨人喜欢。尤其他这样笑起来,英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化了,还蛮可爱的。

其实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也不例外,如果这是一个围着你傻笑的猥琐大叔,你一定没法这样快的接受他。

你再去收桌上地上散落的纸牌,朱古力已经弄懂了你想要做什么,手那么一挥一抚,所有的纸牌都神奇的贴在他手上了。

好神奇。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魔术。

“你记起来什么了么?”你问他。

他还是摇摇头,对自己丢掉的记忆完全不关心,叼着朱古力朝你炫耀似的笑,手里的纸牌刷刷飞舞着,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最后摞的规规整整,被他放进了你的手里。

然后他期待的看着你,用单纯的、小孩子的眼睛。

“好厉害。”你说。

他于是更得意起来,摇头晃脑:“当然啦,我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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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影)玫瑰的枪声
连载中齐奇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