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信得过那当真是好极了,不敢想象,此刻对三皇子闻声问切的皇帝,还不知他那小儿子正在相府里罚跪,不仅要跪,还挨了打。
莫名一阵心虚涌上来,带着几分后怕,但还要面上装的过去。
梅尽舒关切道:“若陛下思念三皇子,臣以相府义子身份带其入宫,以解挂念。”
“陛下……”皇后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外,神情激动,扑上前半跪在孟君玄脚边,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您就让臣妾见见三皇子吧,哪怕,以一个外人的身份。”
“他毕竟是臣妾十月怀胎的骨肉,是臣妾拼命生下的小儿子。这么多年,太子一直稳居东宫,承欢在你我膝下,可……”
孟君玄打断她,眼神带着冷冽道:“皇后,不要做容易露出破绽的事,徒增烦恼。当初双生子落下时,便对外声称,‘皇后诞下一独子’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姜馥睁大双眸,带着震惊与心碎。
这么多年的骨肉分离之痛,竟被一句轻飘飘的无理取闹掩盖过去,哪怕生下嫡子,也无法改变一个男人对她的冷漠!
无法改变,她只能决然起身,收起不被在意的可怜,后退两步道:“陛下说的是,臣妾与陛下只有一子,想必是臣妾酒后糊涂了,先行告退。”
婢女搀扶皇后离去,殿中安静到落针可闻。
梅尽舒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要面对一些难以作答的问题,因知道陛下心中所念皆是梅衔雪,更是想挖个坑躲进去。
孟君玄开口道:“梅卿,你也觉得三皇子可怜吗?”
“臣……”梅尽舒语塞,思索要不要替孟雪燃说几句好话,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回道,“臣无法感同身受,但三皇子在相府过得很好,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孟君玄道:“如今已是最好的安排,辛苦梅卿了。”
梅尽舒道:“臣定不负陛下嘱托。”
走出御书房,悬着的心总算落下,现下只需跟孟长祈做个道别,就可以出宫了。
抬头望向天空,日头已经过了晌午,惦记着相府内还有个犟种在罚跪,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步履匆忙赶往东宫。
说实话让孟雪燃罚跪确实是因为生气,但他已经离开相府,偷奸耍滑少跪一会也没人知道,青石板上跪一日没几个人受得住,此刻就看孟雪燃如何去做。
……
东宫依旧热闹非常,皇帝与皇后离席后,宫女们纷纷放纸鸢为太子殿下祈福,比试谁的纸鸢飞得更高。
“丞相!”孟长祈手中拿着纸鸢,将线柄递给他,欢喜道,“可否为孤放一只纸鸢?”
梅尽舒道:“好,殿下。”
孟长祈举起纸鸢向前跑,手松开的瞬间,梅尽舒用力拽线,纸鸢迎风飞。
“哇,飞得好高!”
“殿下喜欢便好。”
秋末的风夹杂丝丝缕缕冷意,梅尽舒穿着比较单薄,加上日头西落,难免有些冷。他本可以忍到生辰宴结束,转念一想,不禁故意打了个喷嚏,掩住鼻尖轻柔。
“冷吗?”孟长祈关切道,“商离,将邻国送来的云纹大氅取来。”
梅尽舒婉拒道:“臣怎能身着殿下之物,此举不妥。”
孟长祈道:“太长了,孤如今也用不着,转赠于丞相就当借花献佛。再说,若真因赴东宫生辰宴而着凉,孤心里会过意不去。”
商离从殿中将云纹大氅取来,帮梅尽舒系上,大氅雪白厚实防风,银丝绣着栩栩如生的祥云,领口有绵软的兔毛,十分暖和。
“嗯,莫名合身。”孟长祈询问道,“不知何时还能吃到宫外的东西,不惊也很喜欢呢。”
梅尽舒道:“公主殿下喜欢什么?”
孟长祈道:“冰糖葫芦。”
‘噗嗤。’梅尽舒笑了,说道,“下次定会带来。”
忽然,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转头看去,是喝的醉醺醺的武靖非,梅尽舒闪身打开他的手,碰一下都觉得自己身世脏了。
孟少凛也跟了过来,好奇道:“哎?怎么不见相府那个丑八怪?”
武靖非上下打量,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打趣道:“梅大人今日看着十分顺眼啊,平日不苟言笑,其实仔细看的话……”
“武将军,东宫内请慎言!”梅尽舒白了他一眼,转头对孟长祈说道,“殿下,臣府中有事,先告退了。”
孟长祈看得出武靖非在找事,当即应下:“慢走。”
“哎?怎么走了?!”武靖非还想追,被孟长祈唤住,“武将军,听闻你喜美酒,孤有一壶好酒赠你。”
“呃……”武靖非顿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行礼道谢,“臣谢过太子殿下。”
孟长祈道:“不必客气,喝完再走。”
——相府
孟雪燃跪在地上,双膝酸肿,面色惨白,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天都要黑了,却还是坚持不肯起身。
送来的饭菜凉了又热,一口未进,下人们劝不动,只能一直送。
夜色渐渐笼罩,罚跪到天黑明明已经做到了,可孟雪燃始终没有等到梅尽舒,顿觉心底酸涩,执着的继续等在原地。
难道孟长祈就那么重要吗?究竟是多么喜欢才值得如此用心对待,他卑微的揣测,默默奢求梅尽舒能偏爱一些,多分一些关注给他。
梅十一见他嘴唇干裂,面色憔悴,端来热茶放在身前,劝道:“已入夜,时间到了,快起身吧少主。”
“不……”孟雪燃摇头,没人知道他再执着什么。
梅十一道:“大人赴太子生辰宴此刻还未归,想必在东宫被琐事绊住了,亦或者还在尽兴中。若您真出个好歹,属下无法跟大人交代。”
孟雪燃道:“无碍,你先回去吧。”
梅十一道:“入夜天凉,会生病的!”
“我没事……我一定能撑住的!”孟雪燃忽然眼前飘忽,头脑发晕,双手撑在地上干呕,饿过头了,忍不住想作呕。
梅尽舒身上带着淡淡酒气,下马车时,脸颊有些许红晕,风一吹,清醒许多。
下人们已经在门口候着,急匆匆跑到马车前,慌张道:“大人,您怎么才会啊!小主子已经跪到现在了,谁劝都不起来。”
“什么?”梅尽舒心头一紧,大步往相府内走,“这个活祖宗,专门克我来了。”
孟雪燃眼前出现模糊倒影,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忽然,被熟悉的温暖怀抱接住,扑鼻的冷梅香沁入肺腑,他的手胡乱抓了抓,指尖刮擦过梅尽舒脸颊,将那颗紫色眉心坠拽了下来。
梅尽舒道:“怎么没人将少主送回梅舍?”
梅十一道:“属下实在劝不动……请大人责罚。”
梅尽舒道:“劝不动可以绑回去啊!不吃饭,就给他往嘴里灌,还用我教?”
“咳。”叶听在他耳边小声道,“主子,咱们这里是相府,不是刑部……”
“罢了,让膳房煮碗清淡的粥来。”梅尽舒将昏沉不醒的孟雪燃抱起,走向梅舍,并让人点了炭火取暖,生怕他病着。
将人放在床榻,梅尽舒随手要脱他裤子,想看看膝盖废了没。
孟雪燃下意识拉住裤腰,摇头道:“不要……”他很羞耻,声音沙哑抗拒。
梅尽舒道:“如今知道羞耻了,为什么犯错呢?”
“是我太过冲动,心怀嫉妒。”孟雪燃直面自己的错误,其实他本就在恳求原谅,“我不该毁掉那把剑,以后,也不会再毁掉任何送给孟长祈的东西了。”
“我知道错了。”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孟长祈有的我不一定有,但我有的,你一定会分给孟长祈。”
“对吗?”
“啧,真酸。”梅尽舒趁他不注意,猛地扒下裤子,看见双膝肿胀,青紫淤血已经蔓延到腿部,心想真是个绝世大犟种,他若一夜不归,岂不是要跪死当场。
相府有梅衔雪留下的军中灵药,是军营中一位跟随许久的神医调制的活血化瘀药,还有各种灵丹妙药。吩咐叶听将药膏取来,亲手为他涂抹上药。
孟雪燃感动的一塌糊涂,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梅尽舒指尖用力按压在他腿上,反复确认好几次,看他吃痛模样,松了口气道:“知道疼就行,还有得救。”
“多谢相父为我上药。”药膏生热,孟雪燃疼痛难耐的双膝稍微缓解些许,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却一点都不后悔。
果然,还是在乎我的,相父只是嘴硬心软,不会不管我的。
热气腾腾的粥送来,梅十一递上前道:“少主,吃点吧。”
梅尽舒端起碗,直接塞到孟雪燃手中,没好气道:“也不知谁方才被饿晕了,赶紧吃,不要辜负十一这番照顾。”
“是。”孟雪燃端起碗乖乖吃饭。
折腾到深夜,梅尽舒眼里布满血丝,站起身疲惫道:“好生休息。”
孟雪燃揪住他的披风一角,说道:“相父,今夜可以陪着我吗?”
1,陪
2,不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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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倒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