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做啊。”火苗映照出的橙色光芒在女孩脸庞上闪烁,她抱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火堆里燃烧的柴火和跳动的火舌。
“给你,纸。”杜子涵递出随身携带的纸巾,给这个安静哭泣的姐姐。
“谢谢……”吴思思接过纸,先是把一张纸巾揪成两半,一半揣兜里,另一半拿来擦了擦眼泪,然后捂住鼻子很大声地擤鼻涕。随后纸被她丢到一边,杜子涵又小跑过去用指尖捡起,一瞬间收到自己的背包格子里。
这可不是垃圾!这是宝贵的金币!一立方米的垃圾废物就可以换取一枚金币了!
吴思思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只是她习惯了把垃圾随手一丢——反正垃圾被打扫干净的,她待的地方永远是干净整齐的,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
杜子涵继续自己的采访,小心翼翼地问她:“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妈妈为什么不要你了呢?”
“哈?!”吴思思瞪了她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对冲着小孩发火有多么不妥。“我怎么知道!末日前一天是星期天,我周一要上课让她帮我把被子洗了下星期回去拿而已……衣服我自己扔洗衣机里了又没有让她帮我洗!”
“总不能是我说她饭做的太咸了吧,就是很咸啊,她做饭越来越咸了。”
“姐姐。”杜子涵撇撇嘴,“有没有可能,衣服不是扔进洗衣机里就能洗好的,麻烦的不是晾衣服吗?而且还要做其它家务……”
吴思思顿住,她眼里满是不解,不加思索地随口说道:“只是晾衣服要花多长时间?家里能有什么家务,我妈又没有工作,我爸还给她买了扫地机器人,还有洗碗机……”
“喂!”有一个女人站在她们身后忍不住插嘴:“能有什么家务?说的这么简单,你怎么现在灰头土脸的?没了妈妈伺候你过得怎么样啊大小姐?”
女人留着黑色的及耳短发,发质很好,看起来没有烫染过,头发也很是茂密。
她在这站了很久了,没想到听见这样一番话,搞的她真是无语至极了。
吴思思愤怒扭头冲着她咆哮:“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
哦,女人一边吃着新鲜采摘的青椒,一边高声回答道:“我叫高易。高山的高,容易的易。我今年已经36岁了,估计跟你妈也差不多大,”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思思,随即接着说道:“你这个年纪可是要喊我一声姨的!”
高易仰头望天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吐槽:“看见这样的小孩我就不想生了,就怕生出你这样的白眼狼!你妈离了你这个拖油瓶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吴思思看着她潇洒走掉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杜子涵也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姐姐,你的妈妈好像保姆哦。”小姑娘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再次看了吴思思一眼,就收起相机,捣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跑掉了。
吴思思继续嚎啕大哭,怎么什么都怪她!见没人管她,没多久她又安静下来,一个人小声地喃喃自语:“什么破游戏!我爸到底在哪啊……”
另一边,姜好身边的陶桃和陶思华回到木筏上。不远处有一个人走过来冲姜好笑了笑,静静地坐到她身边。
“你好,我叫……王兴。”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曲起双腿,下意识收拢,然后把自己的长裙衣角拢起来夹在腿间。
之前也有不少人跟姜好打招呼,很多人也有些目的性——大多是慕强,问问她要在这里待多久,之后要去哪里,她们能不能一起走,这样会安全一点。
这些都正常,姜好也一一回应了。
但之前的所有人都没有现在这个……让她如此不舒服。
这个看上去打扮精致,留着棕色长卷发的女性……看上去就像一个装饰架。
或者说首饰台。
她耳朵上戴着耳饰,头发用一个系带蝴蝶结束起,穿着到膝盖的长裙和凉鞋,脖子上挂着项链,手上还带着几个细镯子叮叮当当响,手指甲……那是什么?
王兴有些苦恼地和姜好吐槽:“我这个名字土吧?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起这样的名字。”
“没有,挺好的,兴旺发达,昂扬向上的感觉。”
她瞪大了眼,“真的假的?我第一次听人这样说……”
她震惊之余瞥见姜好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就抬手把指甲凑到姜好面前。“我之前新做的美甲,好看吧?”
长长的指甲晶莹剔透,上面镶满了精致小巧的装饰物和钻石,不过有些地方有残缺,但瑕不掩瑜——作为装饰品来说。
“嗯,好看。”姜好如实回答。
“不过,不疼吗?”她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困惑。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的,看上去像她刚得到的那副男士穿戴甲一样。但是那个穿戴甲详情说要打磨指甲,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王兴把两只手竖在眼前,好整以暇地欣赏,“怎么会疼呢?美甲多好看啊,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姜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听说这里的人日常还会化妆,她不太理解这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金钱的事情有什么好做的,而且化完了也不能时时刻刻拿着镜子怼在自己面前欣赏……美甲起码可以时时刻刻看到。
“啊!”突然,她手里的包掉在地上,肩带瞬间刮住指甲,王兴发出了一声痛呼。
姜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疼了。”
她看着呢。
王兴皱眉,随即无奈地咧嘴,有点尴尬:“这是个意外,平时不会这样的……而且也不是很疼。”
她局促地下意识整理耳边的头发,结果美甲上的装饰物又勾住了耳环。
……这人怎么一直在受伤。
姜好皱眉不解地看着手忙脚乱把耳饰和美甲分开的王兴,自己动手帮她摘掉了。
“这个也很正常?”姜好问。
“正……正常……”
王兴想起来自己的耳饰好像经常被钩住,特别是脱衣服的时候,还有整理头发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
“我们女的不就是这样吗,耳钉耳坠被钩住,化妆夹眼睫毛会夹到眼皮,吹头发的时候发尾还卷进吹风机里……不过也不是很频繁,只是有时候会这样啦。”
姜好:?她大为震惊。
“我就不会。”
“我没有耳洞,不化妆,不留长发,不留长指甲……我永远不会经历这样的事。”
王兴很想反驳,又看了看姜好的肌肉,瞬间理智下来,只是小声回答:“这……也不能永远不留长头发不化妆吧……人生重在体验。”
姜好沉吟片刻:“你说得对,可能某一天我会想体验一下……化妆?如果天气寒冷了也会蓄起长发。如果我的指甲会进化的和兽爪一样锋利,那么我也会留长指甲。”
“但前提是它们不会影响到我,不会成为我的累赘,它们只是我顺带可以做的事,而不是我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付出但得不到同等回报的事。”
王兴皱着眉,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姜好半天没说话。
最后她费解地问道:“你一直都这样吗?你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寸头是末日之前就剃的吧?没人说你奇怪吗?而且你这么高,不会有人叫你女巨人东京铁塔大块头坦克女吗?”
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激动,她又低下头眼睛往两边瞟,不敢继续直视姜好。“……不好意思……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姜好继续盯着她受伤的耳洞,王兴的耳垂有些红肿,隐隐有液体渗出。
“你受伤了,不摘掉吗?”
王兴有些犹豫。“摘掉后,耳洞不就会长好了吗?”
她为了保留这个耳洞,可是一直都戴着耳钉或者耳坠……如果摘掉没多久就长好了,那样不是还要接着再打耳洞吗?
“你不想让伤口愈合吗?”
姜好耸耸肩,也不再多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话,利索站起转身离开了。
愈合?王兴愣住了。
让耳洞愈合做什么?愈合了还怎么戴漂亮的耳饰……她买了这么多,花了这么多钱精心挑选的适合她的耳饰。虽然这些东西早就因为游戏而永远失去了,但是——
游戏会结束的吧?
她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干呕,总感觉胃里和嗓子里被一股气息顶住。
奇怪。
耳洞……到底有什么用来着?
早就模糊不清的记忆夹杂着不真实的光影,陌生的精品店里,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冰冷的银色穿刺枪抵上王兴的耳垂,她掏钱,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让自己受伤的两枪。
自此之后两根针会永远地贯穿自己的耳垂,她也为此时刻担惊受怕。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美丽会让她忘却这片刻的疼痛。
‘小学毕业我们就去打耳洞吧?!很便宜的!’
‘啊,那个姐姐的耳坠特别好看,不知道多少钱。’
‘打耳洞不疼的!就那么一下子就过去了!’
‘要先戴着耳钉,一直戴着,不然就长好了。’
‘这个耳坠更好看吧?’
‘怎么……发炎了?’
‘这是白白的分泌物是什么,好恶心。’
‘酒精……碘伏……啊好疼!这就是美的代价吧!’
‘听说戴金的耳钉耳洞就不会长好了……’
‘初中不让戴耳坠耳环,还不让戴耳钉是为什么!’
‘太好了大学没人管!我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想戴什么耳环耳坠都可以了!’
奇怪。
她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有错吗?
比起上年纪的人,更无法理解甚至攻击寸女的其实是同龄人……她们甚至无法理解女的为什么要短发,认为女的短发或者寸头就不是女的而是想当男的,哪怕现在的短发自由是革命先辈费力争取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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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篝火晚会特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