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宁还想进一步试探,却见阿珩面露难色,她急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还未碰到,就见面前的身影突然跪地,即使撑着剑,额头上的汗珠却已经止不住滚出,青筋更是暴露。
陆挽宁果断出针,却在针入穴的那瞬间被钳住了双手,她不明所以:“我没想害你?”
但那双手就是不放,抓得她手腕通红一片,陆挽宁试着换另一种方法:“刚才那瓶药你总可以放心服用吧。”
陆挽宁的手被撇开。
“离我远点。”
陆挽宁蹲坐在不远处的树下,不远处的阿珩即是将手攥出了血,也未有一丝呻吟,对她的医治,伤药一概拒绝,究竟是谨慎还是怀疑?
她回忆之前师傅救治那位唯一一次毒发的情形,恐怕现在全身如蝼蚁般啃噬只是开始,而且她刚才所诊脉象,再与自己体内毒素所比还有不同。
此时,陆挽宁心中有太多疑问,不仅是面前的人身份,更重要的是这种毒素。
黄沙上那些全身漫毒的怪物,黑渊深沼里浸满的毒液,还有那些魔族和阿珩体内的毒素,都是同一种,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难道都是来自黑渊深沼,可是这又说不通,魔族和阿珩体内毒素是由内而发。
陆挽宁手扶上腰间百宝袋,再看对面几近昏厥却在强忍的痛苦身影,她没忍住跑了过去,趁他倒地失去防备前立刻朝穴位给了几针。
不知道她毒发时还有没有这种耐力,陆挽宁将最后一针取出,同时也被推着,踉跄了几步才停住。
“你是不是有病,非要痛死是吗?”陆挽宁算是看出阿珩就是在自虐。
“我说了,无需你多管闲事。”阿珩扶着剑柄要站起来,却身体一颤,重新跪了下去。
陆挽宁见状连忙喊出声:“不要运功,刚给你刺了百会,内关二穴。”这要是一时气血翻涌,只怕是雪上加霜。
可就在她起身要阻止往前踏的一步,瞬间四周光墙乍起,紧接着是如箭雨般的光点将袭来,陆挽宁接连几个跃飞,可惜她手上无抵挡之物,只能躲避,饶是她没有受伤,也不能一时全部躲过,原就受伤的肩胛骨看来要被再次贯伤一次,就在她准备抓住这受伤自保机会时,一把长剑横立在她身前,将箭力挡回。
她握上剑,开始挡回箭雨,再趁着间隙看向阿珩的身影,却见他周围箭矢更多,力量也更强,但他却把剑给了她。
陆挽宁一手挥剑,一边留意光柱之间间隙,慢慢靠近阿珩,护在他身前,直至一碗茶的时间,箭雨才停止,而布阵的也终于献身。
“我们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杀了他。”
陆挽宁瞪着刚才救的几个魔族,“做梦。”
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醒来,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之中布了法阵,偏偏她刚才还想着其他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原还想放你这个人族一条生路,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说完,为首的魔族一声令下,法阵的攻势重启。
陆挽宁挡在前面,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身后之人。
阿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似轻蔑,又乎嘲讽,他一手夺回剑直挥剑气挡回阵势,一手将陆挽宁护在身后。
“你先用银针封住我阴维一脉。”
听到要求的陆挽宁直呼:“你疯啦?”阿珩身上毒发还没过去,此时封住阴维一脉,虽然能让他恢复全部灵力,但不到半个时辰,那就是一泄如洪流,全身修为必定损失大半。
为首的魔族似乎知道阿珩的想法,却一副了然,成竹在胸,“不必白费力气,这个阵法就算你能卸掉阵势,但足够围困你一个时辰。”
陆挽宁见状,心下有了计较,阿珩和他们身上的毒素是一样的,那毒发时间情况必然都了解透彻,那这阵法就是算准了阿珩此时根本无法破阵。
她轻拍阿珩后肩,脚尖轻点,“我应该能破阵,但需要时间。”陆挽宁回想之前师父教过的,按照书上曾看过的阵法去一一描摹,心中有了大概,“无需半个时辰,只要拖过第一波阵势。”而这时间,凭阿珩现在体内灵力是足够。
“好。”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默契,阿珩紧紧护在陆挽宁身旁,而陆挽宁从阵里找破绽,阵外的魔族却似胜负已定等待收取果实,吹响哨声。
随着哨声起,陆挽宁也找到了出路,她拉扯阿珩的衣袖,指了指东南方向,“你把阵势全部引入那个方向,到时听我指令。”
阿珩按照陆挽宁所言,将魔族几个攻势全部引到指定的地方。
魔族见阿珩竟然自投死路,不免意满:“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也能杀了你这个叛徒,为我们惨死的同族报仇。”
阿珩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死有余辜。”
四个字挑起的是愤怒,阵外的魔族被激起的是更深恨意,不断涌入的灵力加强阵势,势要一击致命,但随阵内波光大起,万千隔断之间一声轻柔坚定的走让刚才的阵势竟然回弹。
陆挽宁拉着阿珩的手往西北的树丛中奔离,只留身后的天落万千流星炸起伴随着剧痛哀嚎。
“你做了什么?”
“就是在他们设的法阵坤位上又布了个阵法,改变了攻势。”陆挽宁一边解释,一边脚下也没停歇,“不过我的那点把戏只能拖一阵子。”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回去她必须跟师父好好学习,怎么着,也得将师父藏书看一遍过去。
两人逃了一夜,直至曦光微露才停下歇息,陆挽宁擦着汗,回头看同样狼狈的阿珩,突然笑出了声。
“还有心情笑?”
陆挽宁指着脸颊示意他血痕还有鬓角的脏污,只瞧着他手一挥,身上是干净了,但伤口还是不打算管,看不过去的她习惯性就要伸手,但这次被挡得迅速。
“你为何非要折磨自己?”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次就可以多管闲事。”
翻脸无情,陆挽宁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撇过身,盯着前方,想着接下来的事,第一要紧的事还是想办法离开魔界?
可这最要紧的事她却没有一丝头绪,魔界是被封锁之地,无进无出,要不然六界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和平,可转念一想,她既然能无缘无故地被卷入魔界,按理来说必然有个通道可以返回。
她醒来是在黄沙之上,会不会出口也在那,可是一想到那些怪物,陆挽宁就头皮发麻,恐怕找到回去之路前,她得先死在那。
看来她得先想个办法能解决那些怪物,以她灵力修为再给她十年都未必可能,之前遇险倒是给了她指了条路,但阵法她并不精通,况且真正威力大的阵法没有强大的灵力支撑根本也无法布出,即使呈现了,也持续不了多久,那黄沙的怪物可是无穷无尽。
只可惜她见识太少,要是当初跟着师父多学些,也不至于如今对魔界知之甚少。
“想什么呢?”
陆挽宁听到问话,顺口就答:“想怎么离开魔界?”
待她回神是背后的声音,转过身看见是阿珩盘腿闭眼吐息纳气。
“那你可以不用费心神了,还是多想想怎么能在魔界活得久点。”
陆挽宁就差咬紧后牙槽,怎么会有人这种情况下还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他们才一起经历过生死。
不过,面前的人倒是提醒了她,她不了解魔界,但显然他知道的比她多。
她慢慢挪步向前,就离一身之距时,眼前之人突然睁开了眼,实在是勾人心魄,瞬间她跌坐了一步往后,双手撑在绿草之上,摩挲着掌心,让她回了灵智。
“你真没学过魅术?”
阿珩嗤笑出声:“人族现在是都如你这般给自己定力不够找各种理由推脱吗?”
陆挽宁努努嘴,她就不应该对眼前之人抱有什么期待。
“一口一个人族?你看着也不像是魔族。”
陆挽宁真有些看不透阿珩的身份,之前那几个魔族身上气息是一致单一的,但阿珩太奇特了,他身上的气息与人族一样,但体内灵脉走势和那几个魔族又有些许相似,可也像她曾经救过的妖族。
就在她等着答案时,回应她的是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涨着红色,陆挽宁吓得缩回脚,她才意识到阿珩无论身份是何?仅凭此前那几个魔族最初见他的恐惧还有后面欲杀他而后快的举动都说明他绝不是心善之辈。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好奇而已。”陆挽宁试图给自己解释一番,保住命是最重要的,她还要回去。
好在阿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她似乎留有善意,只是警告,没有真想对她出手。
陆挽宁拍拍自己脸颊,心里腹诽原本是想问魔界的事,怎么就被美色勾引失神,难道真的是自己定力太弱了。
她瞧着阿珩重新闭上了眼,看来还是另找机会,等关系稍微不那么僵硬了,她再设法探听,现在她得先找找有没有可以果腹的食物,从冥州出城后她就没进食过,现在又没什么灵力,实在是熬不住。
陆挽宁不敢走得太远,就循着丛林的雾气往东走了一段路,果然让她找到一条河,水光粼粼,看来没有问题,她左顾右盼,正好瞧见不远处有较大的蕉叶。
她踩着芳草拨下最大的一张,眼转之际似乎看见不远处的空旷。
陆挽宁拨开两侧层层密麻的遮挡,往前走了百余步,慢慢看清眼前的雏影,是座山谷,但谷前却被侧峰斜插出来,隐隐有肃杀之感,她好像真听见哀嚎之声。
陆挽宁好奇心起,提着裙摆,正欲往前一步,腰间却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往回拖,张开的嘴迅速被捂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