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闲谈

上来了一个我方阵营的人,风吻茗觉得自己的腰杆又直了,迈步上前大大咧咧的站在楚言一身边,说话的底气相比之前都强了不少:“这位姑娘,饭错可补,言错难收,你何故见我一眼便知我是谁家闺秀,小爷这般朗目星眉之貌,难道还入不得你的眼?”

晏丞允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几位的相处不甚愉快,几步上前来到风吻茗二人身前,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异装女子手腕上的血痕,瞬间脑补了一些压根没有的事。

不是吧,就分开了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他们难道已经交过手结过仇了?

天呐我要劝谁呀?

晏丞允经过大小脑互搏后,毅然决然的站在了风吻茗身前,毕竟他刚刚就和他们一起缔结了焚庙大搜查的契约,见到熟人就反水可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该有的良好习惯。

于是他轻“咳”一声,尴尬的赔笑着向对面二人俯首作揖解释:“不好意思,我们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医圣庙被焚毁之事实在过于恶劣,我与众友也是看不得造成此等穷凶极恶之事的人逍遥法外,故上山寻访线索,以擒获奸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风吻茗看着这人谦逊的姿态,瞠目结舌的皱起眉,脑袋里的问号都要冲出来砸向晏丞允。

不过她忍住了,所以她只是用力掀开晏丞允作揖的手,气愤的指责他看清局势再讲理:“什么见谅?明明是他们先开始的,你是不知道,那个女子都要放虫咬我了。”

“老五!”

晏丞允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掰的一个踉跄,还不知作何反应呢,楚言一的一声喝又吓的他浑身一震。

“哼!”风吻茗扭头跺脚狠狠冷哼一声,然而并没有人care她,众人自然而然的忽略掉她。

对方好似并不在意风吻茗这措不及防的脏水,反而含笑的看着她,空洞的眸子也跟随风吻茗的动作晃动,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盲女。

她朱唇轻启,冷淡的声音传来:“不用紧张,我能认出你是因为我与你母亲是旧识,昔年常听闻她提起你,故对你好奇甚深罢了。”

风吻茗听到这话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望着这位衣着华丽的盲女,说来可笑,她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悲伤的情绪,像迷路的蝶在瞳孔里四处乱撞,更像她本人一样陷在过去,空有翅膀却难以脱身。

她低头噘着嘴默默的退到了楚言一身后,这种场合还是让楚侍卫来,软柿子本公主才不要呢。

“既如此,阁下可以让路了吗?”楚言一张口就问,完全不在乎什么人情世故,一旁的晏丞允把嗓子咳出来了都没用。

“不可以。”说话居然是那位半场都没表态的少年,他提剑挡在楚言一身前,墨眸扫过对面三人,语气不比那女子温润多少:“你我之目的,偏巧相抵,若尔寻得线索不为我等所用,我又何苦允你们入内一探究竟呢?”

楚言一简直气笑了,真是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之人,要进不让进,想合作又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这座山是你家的呀?这整个山城镇都是西蜀的,最有发言权的人正躲在他身后发呆呢.....

楚言一真不想在口舌上与他们过多争执,扶额默默吐槽了一下,轻微的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表面看上去和放松姿态一样闲适,可袖腕里的短匕刀柄已经不露声色的冒出了一个头,再有一秒钟的时间他就能削掉少年的手腕,让这个挡路石滚开。

他目光随意的落在少年身上,刀柄已经滑到了掌心,可抬起时却猛的受到了阻力,好巧不巧刀盘抵在了他手腕上最脆弱的筋脉,仿佛再动一下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让他感受一下割腕是什么快感。

他转着眸子望去,原来是晏丞允抬手卡住了他的手腕,轻微的对他摇摇头。

楚言一面不改色的收回了短匕,看着晏丞允抬步上前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口水之战,可那位女子却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也不知是阻断晏丞允的还是那位少年的,毕竟他们俩的动作结束相差不了两秒。

“无妨,让他们去吧。”女子抿了一下唇:“庙宇被焚毁大半,实难断言何时坍塌,搜寻请务必小心,丞允,吻茗。”

晏丞允:“........”

其实不点名也可以的姐。

风吻茗:“........”

这这这,油盐不进呐,都说了我是男的,男的!

楚言一:“.......”

合着我不用小心呗。

由风吻茗开路,带着两人一同进了庙宇,由于他们有伏火飞灰盒这个线索,所以第一个抵达点就是供台,而对面那两人去了庙后,两拨人倒是错开了,谁也不碍着谁。

不过对于晏丞允而言,错不错开他都不好受,因为那异装女子叫出了他的名字,导致他所处的这支小队对他的信任岌岌可危。

风吻茗是个脑回路新奇的,对危险的顿感实在是令人放心,她在破败的庙宇中来回转悠,一边随心搜索一边蹙眉提问:“她怎么还能知道我的名字呢?就算她是我母亲的旧识,那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就喊出我的名字吧,让本... 我的脸面往哪搁?”

楚言一将被火烧的镂空的供台桌抬走,闻言瞟了一下他身旁局促不安的晏丞允,唇角一勾,更是嫌热闹不够大,继续往上添柴:“你问错人了吧,现在难道不应该问问晏公子怎就被那位女子提了名?”

“对!”风吻茗气呼呼的转头,因力气过大束头的发带都被她带了过来,糊了她一嘴,不过她可没时间管自己美不美,她是一位只在乎自己小队团结与否的好公主,但现下出了叛徒,她这位公主只能大义灭亲了。

她隔着老远指着晏丞允,一副“新机子哇以字摸嘿刀子”的包青天模样,“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的奸细!”

晏丞允:“.......”

纳尼?

“冤枉啊,小茗姑娘,在下只是恰巧与他们相识罢了。”晏丞允连连摆手,一边还递眼神给楚言一,让他赶紧结束这磨人的审问,要不然他们友谊的小船就要沉海了。

楚言一摊开双手表示not really,其实刚才晏丞允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就决定这人多半是信不得了,时间太巧了,怎么就偏偏在他刀要出袖的刹那制止了他,别的他不敢说,就算是皇宫里功夫甚湛的暗卫,都挡不住他袖中的短匕,晏丞允一个手掌无胼胝,手腕无一丝劲力的公子怎的就能把住了他的脉门?

他不担心这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但他必须要保证风吻茗的安全。

风吻茗两三步来到晏丞允身边,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晏丞允直冒冷汗的脸,善解人意道:“好啊,那你就说说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对本....对我这么嚣张!”

楚言一停止了对供台下的扫荡,直起身子看着他。

晏丞允被架在架子上,想移开话题都找不到借口,他只能开口解释道:“呃....其实去过南陌的人都知道,那女子正是南陌的国师,号称万蛊无疆的莫千雨。”

风吻茗怔了一瞬,没料到是怎么个答案,脸色有一点难看,好半天说不上来话。

晏丞允看不懂他的反应,将目光转向楚言一:“楚兄,这....你们.....莫非认识?”

楚言一眸子闪了闪,咧开嘴弯着眼睛笑,一整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认识,早先她母亲常说来着。”他下巴朝风吻茗点了点。

“既然敢号称万蛊无疆,想来蛊术也是变化如神?”楚言一视线再次回归供台桌下,一脚踹开了烧了一半的木板,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晏丞允赶紧上前陪他一起将木板挪开,“国师自幼修习蛊术,先前小茗姑娘所说的虫子应该就是国师随身携带的蛊虫了......”

他忽然停下了话头,不止是他,楚言一的注意力也从他身上移走了,风吻茗不明所以,抬步上前挤到他们中间看到,愣是吓了一跳。

原来木板下的更深处藏着一个隐蔽的密道,楼梯一阶一阶的往暗处延伸,冷飕飕的寒气争先恐后的跑出来,打在风吻茗的腿上。

风吻茗一个闪身躲在楚言一身后,看看楚言一比密道还阴冷沉默的脸,又看看密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呢。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建的?”

风吻茗咽了口唾沫,神色难看的跟吃了中药似的。

这座医圣庙是山城镇的百姓合力出钱建造的,她自己还担任了勾画图纸的任务(一点点罢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五都是楚言一干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庙宇里的构造(其实是天天对着楚言一画的图纸挑毛病)。

所以现在她表示自己真是见了鬼,天杀的到底是哪个鬼这么勤奋,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庙宇挖个密道?

晏丞允在一旁观察他们的反应,略感奇怪,他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对这座庙宇的牵绊,现在的反应也是一个毛无头绪的探索者该有的,问:“建庙者何故要在供台桌下筑一间密室?”

楚言一蹲下身子摸了一下阶梯里灰黑色的木板,“建造医圣庙用的是山城镇特有的沉水香木,呈赤棕色,而这座阶梯的木材却是质地坚硬的铁烨木......来自.....宛秋。”

他垂眸敛思,用气音呢喃:“难道不是他?”

“谁?”风吻茗逮着线索提问道,她感觉楚言一似乎又要变成昨天那个呼吸不畅的样子了,奇怪之余也不敢落下他脸上的每分表情。

“没,我在想那个南陌国师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托风吻茗的福,楚言一瞬间清醒了,站起身用脚尖点了点铁烨木,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宛秋是南陌的帝都,也是这木头的发源地。既如此,我们不防问问那两个现成的南陌人。”

“楚兄,您可要三思啊,别说我没提醒您,那女子是国师,那少年更是南陌皇的第六子洛泽谦。您这话问出口,得罪的可是南陌皇室啊。”晏丞允不甚赞同。

“洛泽谦?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小皇子?长着一副气人的脸,活该。”风吻茗继续躲在楚言一身后吐槽,完全不在乎旁边这两人在谈论什么皇族秘事,只是捡着自己觉得稀奇的话来吐槽,好不忧虑。

楚言一的耐心已经告罄,尤其是听到“六皇子”的时候,心中更是烦躁,于是他面带微笑的向晏丞允反问:“那你认为当如何呢?”

“这.....依在下看,不若咱们先下去看看这密道有何不同吧。”晏丞允顶着楚言一的死亡视线,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居然敢这么直面一位常年习武的男子,该说他不要命的还是勇气可嘉呢?

为此晏丞允表示当然是勇气可嘉了,很显然对方拜倒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了——楚言一没什么情绪的撇了他一眼就俯身进了密道里了。

晏丞允擦了擦快要流到下巴的冷汗,默默的喘出一口气。

这该死的压迫感,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楚言一。”风吻茗见挡风人走了,脚步下意识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挪动了两步,可脚尖碰到灰黑色的阶梯又停下了,担忧的眼神看向楚言一,好似在问:那我怎么办啊?

楚言一看了眼她和晏丞允,抿了一下唇,向一动不动的那俩人一偏头:“走啊。老五走中间。”

“哦哦。”晏丞允连忙应了一声,先扶着风吻茗进了密道里,接着自己也提起衣摆跨了进去。

处在安静昏暗的密道里,风吻茗的脑回路终于正常一次,对于她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人来说偶尔正常一次反而有点不正常了呢(划掉划掉)。

“你在宛秋有待过这么久吗?连六皇子洛泽谦都知道,连我都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呢。”风吻茗转着眼珠道。

楚言一:“.......”

脑子都已经那么多年不转了,怎么就今天开始转了,转就转吧,还反着转,彻底将自己暴露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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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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