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热闹气氛持续了好几天。走亲访友，拜年收红包，每天都被各种聚会和美食填满。
周舒喃跟着爸妈去了爷爷奶奶家，又去了外公外婆家，被长辈们围着问长问短，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是暖融融的。
周言一更是如鱼得水，收红包收到手软，天天乐得合不拢嘴。
大年初五下午，周舒喃刚从奶奶家回来，正窝在沙发里看综艺，周言一就凑了过来，用肩膀撞了撞她：“喃妹，晚上岳朗他们组局，去新开的那家电玩城，一起去呗？反正你在家也没事。”
周舒喃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去，好累，我想在家歇着。”连续几天的奔波，她确实想安静待会儿。
“啧，没劲。”周言一撇撇嘴，刚想再劝，周舒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是黎梨发来的消息。
【梨子不甜：舒喃舒喃！在干嘛呢！明天有空吗？市中心新开了一家超大的饰品店，据说还有超多好看的发夹！我们一起去逛逛吧？我想买点新开学用的东西！顺便看看春装！】
周舒喃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比起跟哥哥和他那群吵吵闹闹的哥们去电玩城，她当然更愿意和闺蜜去逛街。
【喃喃：有空有空！明天几点？哪里见？】
两人飞快地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在市中心广场的雕塑下见面。
周舒喃放下手机，心情雀跃地对周言一说：“哥，我明天跟黎梨去逛街，不跟你们去电玩城了。”
周言一挑眉，露出一个“我懂”的坏笑：“哦——跟小姐妹约会啊？行吧行吧，那我自己去。要不要哥赞助点经费？”
“要！”周舒喃一点也不客气，伸出手。
周言一笑着拍了她手心一下：“财迷！晚上回来给你！”
第二天上午，天气不错，虽然依旧寒冷，但阳光明媚。
周舒喃穿上妈妈买的新羽绒服，围上奶白色的围巾，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的，坐公交去了市中心。
快到广场时，远远就看见黎梨穿着件亮黄色的棉服，像个小太阳一样，在雕塑底下蹦蹦跳跳地朝她挥手。
“舒喃！这里这里！”
两个女孩汇合，笑嘻嘻地挽着胳膊，瞬间开启了闺蜜逛街模式。新开的饰品店果然很大，琳琅满目，闪闪发光。黎梨兴奋地试戴着各种发卡和头绳，周舒喃则对一排排精致的手账本和文具更感兴趣。
“舒喃你看这个兔子发卡可爱不可爱！”黎梨把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发卡别在头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可爱，很适合你。”周舒喃笑着点头，目光却被旁边一排简约的深色牛皮笔记本吸引。
她拿起一本墨绿色的，手感很好，下意识地想，这个本子……好像挺适合那个人做笔记的？这个念头让她脸一热，赶紧把本子放了回去。
“哎呀，你看这个情侣钥匙扣！”黎梨又发现了新大陆，拿着两个小熊钥匙扣，一只棕色一只白色，挤眉弄眼地碰碰周舒喃，“要不要买一个？嘿嘿……”
“黎梨！”周舒喃脸更红了，作势要打她。
两人在饰品店消磨了一个多小时，都买了些小东西。
周舒喃最终买了一板可爱的动物图案创可贴和一支画着星空图案的按动笔。黎梨则收获了好几个发卡和一对毛球耳罩。
从饰品店出来，已经快中午了。两人决定去旁边的商业街看看春装，顺便找地方吃午饭。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路过一家奶茶店时，黎梨嚷着要喝热奶茶，两人便排队去买。
正当周舒喃低头看奶茶单，犹豫是喝珍珠奶茶还是红豆奶茶时，旁边的黎梨突然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舒喃！舒喃！快看！那边！是周随他们！”
周舒喃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顺着黎梨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马路对面，一家运动品牌店门口，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周随、宋江和李辞屹。
周随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没拉拉链，里面是件灰色连帽卫衣，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看店里的陈列，侧脸线条冷硬。
宋江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李辞屹则安静地站在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阳光很好，照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少年们清晰的身影。周舒喃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新年这几天，他们除了那条零点祝福，再没有过任何联系。此刻突然看到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哇！真的是他们！”黎梨激动地小声说，“周随今天看起来好帅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哎，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啊？不……不用了吧？”周舒喃下意识地想拒绝，心里有点慌。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很尴尬？他会不会觉得她们很烦？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眼尖的宋江已经看到了她们。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隔着马路就用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黎梨！妹妹！好巧啊！”
他这一嗓子，不仅黎梨和周舒喃听到了，连周随和李辞屹也转过头看了过来。
周舒喃瞬间感觉脸颊像着了火一样烧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看到周随的目光穿过车流，落在了她身上。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周舒喃却觉得，那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两秒。
黎梨倒是很开朗，也笑着挥挥手：“嗨！宋江！好巧！”
绿灯亮了。
宋江立刻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李辞屹，又回头对周随说了句什么，三人一起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周舒喃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奶茶单，低下头，不敢看越走越近的周随。
“你们也来逛街啊？”宋江笑嘻嘻地跟黎梨打招呼，然后看向周舒喃，“妹妹，新年快乐啊！越来越漂亮了！”
“新……新年快乐。”周舒喃小声说，脸更红了。
“新年快乐。”李辞屹也微笑着朝她们点点头。
周舒喃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周随，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深，像两口古井，看不出情绪。
周舒喃像被烫到一样，赶紧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新年快乐。”
周随看着她迅速低下去的脑袋和红透的耳根，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眉峰，喉结滚动，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节：“嗯。”
算是回应了。
气氛一时有点微妙的安静。黎梨赶紧活跃气氛：“你们买好东西了吗？”
“还没呢，随便逛逛。”宋江接话，“你们呢？喝奶茶？”
“对啊，正准备买。”黎梨点头。
“那你们买，我们就不打扰了。”宋江倒是很识趣，拍了拍周随的肩膀，“随哥，辞屹，咱们再去前面看看？”
周舒喃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再见。”李辞屹礼貌地道别。
周随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周舒喃一眼，目光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转身，和宋江他们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三个走远的背影，周舒喃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哇！吓死我了！”黎梨拍着胸口，眼睛却亮晶晶的，凑到周舒喃耳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舒喃！你看到没有！周随刚才看你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你……你别瞎说！”周舒喃的脸轰一下更红了，伸手去捂黎梨的嘴，“就是碰巧遇到而已！”
“才不是呢！”黎梨躲开，一脸“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他刚才那个眼神！绝对有问题！而且你脸这么红！还不承认！”
“我没有！是太阳晒的！”周舒喃嘴硬，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忍不住又回头，看向周随他们消失的方向。街上人来人往，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但刚才他那短暂的一瞥，和他那声低沉的“嗯”，却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阳光下的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平时在学校里那么冷冽了。
是因为新年的缘故吗？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快买奶茶，饿死啦！”黎梨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现实。
买好奶茶，两人继续逛街。但周舒喃却有点心不在焉了。试衣服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这件他会不会觉得好看？看到男装店，会忍不住想象他穿上的样子。
就连吃饭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偶尔闪过他站在店门口那个挺拔的侧影。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明明只是偶遇，说了不到三句话，却让她的一颗心，乱了整整一个下午。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会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而雀跃不已，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心慌意乱，会不受控制地在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事物上，都看到他的影子。
傍晚，和黎梨分开后，周舒喃坐公交回家。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握着手机，点开了那个灰色的头像。
她很想发条消息过去。
比如“今天好巧啊”，或者“你们逛得开心吗？”
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她怕打扰他，也怕得不到回应，更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
最后，她只是点开朋友圈，发了一张今天和黎梨在饰品店对镜自拍的照片（刻意避开了周随可能出现的背景），配文：
【和梨子逛街开心！新学期加油！】
发完，她放下手机，心里带着点微甜的期待和忐忑。
他……会看到吗？
回到家，周言一已经回来了，正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看见她进门，抬头问：“喃妹，逛得怎么样？战利品呢？”
“还行，买了点小东西。”周舒喃把袋子放下，装作不经意地问，“哥，你们今天电玩城好玩吗？”
“还行吧，老样子。哎对了，我们还碰到阿随他们了。”周言一随口说道。
周舒喃的心猛地一跳，强装镇定：“哦？是吗？他们也去玩了？”
“没，就在街上碰到了，聊了两句。阿随那家伙，还是那副死样子，话少得可怜。”周言一撇撇嘴，继续埋头打游戏。
周舒喃“哦”了一声，没再问，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开心。原来，他后来也没有去电玩城。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今天下午的那场偶遇，似乎变得更加特别了一点。
晚上临睡前，周舒喃习惯性地刷了下朋友圈。
她发的那条下面，已经有了不少点赞和评论。黎梨评论：“今天超开心！下次再逛！” 周言一评论：“败家娘们。”
她一条条看下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在点赞列表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
周随。
他又点赞了。
虽然依旧没有评论，但周舒喃却抱着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偷偷地笑了。
夜色渐深，城市另一端，周随放下手机，拿起那本物理辅导书。
台灯光线下，他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今天新买的、笔杆是暗夜蓝色的签字笔。
笔很顺滑，和他之前用的不太一样。他想起下午在店里，鬼使神差买下它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个在马路对面，低着头，脸颊绯红的女孩身影。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其妙的联想，目光重新聚焦在书本上。
但书页上的公式，似乎也变得没那么令人烦躁了。
新年的第一次“偶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两人各自的世界里，都漾开了一圈细微的只有自己才懂的涟漪。